商汐处在队伍的前三分之一处,只能听到马蹄和风声。
此时的风带着些微的凉意,疾驰在军马上,感觉那风更冷一些了。就这样在火把的照明下,披星戴月,星月兼程,直到黎明的天空反蓝,才在一处背风的山坳旁停军休整,分食干粮,让马儿也能歇口气,吃会儿草。
刘德胜一路上可憋坏了,与其他军士一起跑到背人处,就地解决了。
商汐自从参军以来,在军营训练还好,有修缮的简易茅厕,早就被磨练的脸不红心不跳的进去最里边如厕,只是总被刘德胜嘲笑蹲大号。
但在这荒郊野外,就没得什么方法了,所以她基本在赶路的那几日甚少喝水,如厕也是趁着夜黑月明之时,跑到很远的地方背着人,心惊胆跳的快速解决。
今日或许是第一次要真正的上战场,紧张之下,也感觉有忍不住的尿意,就与刚刚回来的刘德胜嘱咐交代了一句,刘德胜答应一声后,牵住她的白点儿,还不忘奚落她:“你这整日拉屎莫不是五脏哪里出了毛病,要不哪日找个军医给你看看?”
“胎里带的毛病,看不好!”商汐低低的回了句,不想引起其他人过多的注意。
但看到刘德胜眼里明显的怜悯之色后,真想一脚踹过去,最后被尿意止住了。
转过一颗小树,攀上了后面的崖壁,忍着脚下路滑,使出吃奶的劲儿爬到了半山坳的地方,才在四处透风的半空中贴着崖壁,匆忙解决了人生大事。
当她正准备往下爬回之时,西面不远处不算亮的星星火光吸引住了她的目光,纵目远眺,距离他们两里地左右距离的树林内,一群人影在晃动,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追赶了一路的人,可惜距离太远,并不能看的十分清楚。
不多时,就看见那边火把快速向前动了起来,底下山坳里人马交错的声音也比刚才热闹了许多,心想,这是要启程了,顾不得在想其他的,趁着月色,拿出背后为攀爬城楼准备的五爪勾,在旁边一颗歪脖树上扣紧,绳索缠于腰间,纵身向下一跃,幸亏爬的不算太高,二十多尺的距离,三个纵跃就到达了地面,用巧劲顺着一个方向,向上一甩绳索,五龙爪就从半空中掉落了下来。
商汐一边缠着绳索一边往回跑,此时队伍已经走过大半了,只有刘德胜一人牵着两马,焦急的抻着脖子往这边瞭望着。见到商汐回来,掐着声音吼她,急得官名都叫上了,“方百夫,你再不回来,咱俩可都得按逃兵处置砍了头。”
商汐白了他一眼,翻身上马,“瞎嚷嚷什么,这不是回来了吗?还不骑马快追。”说完,她一夹马腹,沿着骑队外侧就先跑回了队伍之内。
“哎你小子反到训起我来了!”刘德胜气哼哼的骑在马上,拿商汐也没其他办法。
路过的郑瑞看到了,打马过来奚落了一句:“刘二牛,我这可是末尾最后一对了,你再不走,可就真成违抗军令,按律当斩。”说完还用手笔画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笑得贱兮兮的,把刘德胜气的够呛。
“用不着你这个小凳子提醒我,管好你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儿吧!”刘德胜完全没把昔日同袍这官儿当回事。
因为要打仗了,今日郑瑞高兴,也不跟刘德胜计较,骑着马小跑着,脸上噙着笑,看着刘德胜飞马扬鞭,打马而去。
这五千新兵中,当属他心情最是好,要说他为何入伍,还得说是这身从小学出来的拳脚功夫惹的祸,本来家里人花钱托人给他捐了个狱卒的差事,也算安稳,干了没几天功夫,牢里进来了一个欺压贫苦百姓的富家子弟,用鞭子打死了一家老汉不说,下了大狱还在作威作福,把负责看守的郑瑞,实属气的不轻,但可恨的是上头还有明令,不许动刑,好吃好喝的款待着,没几天就什么罪也没有的给放出去了。原来全当走个过场,郑瑞这个气呀!他生平最恨这种仗势欺人之辈,又受了几天窝囊气,恨意难平,也是艺高人胆大,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趁着富家子吃花酒回来喝的醉醺醺的时候,蒙着面,把一旁的家丁先打晕了过去,又用麻袋一蒙,就把那位吃醉的富家子撸到一个没人居住的荒院子里,一顿胖揍,拳打脚踢的是大汗淋漓。
十八九岁的后生,又是从小习武之人,动起手来没轻没重,歇口气的时候,郑瑞感觉不对,许久都没听他哼唧一声了,赶忙解开麻绳,掀起来一看,心里一想坏了,只见这人双眼紧闭,面色青白,一探鼻息脉搏,已经气绝身亡。
他可没想把人给打死呀,这可怎么办?这也只怪郑瑞时运不济,那富家子平日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今日又吃多了几杯,五脏六腑一顿受击,一时岔气就一命呜呼了。
出了人命可不是小事,郑瑞家世代都是实实在在的平头百姓,在府城顶多算个小康之家,无任何人命官司可吃不起,一时没有主意,只好随便把那富家子装回麻袋,着了个不远的小巷子扔了过去。
郑瑞打死了人虽然心虚,但却不后悔,这也算是惩奸除恶,替那家死了老汉的孤儿寡母报了仇,为怕官府查到他的头上,没过几天,他就辞了狱卒的差事,不顾家人的阻拦,收拾好包裹投军来了。
柳修礼假扮的刺刚军队溃兵来到距离上城不足百里时,天光微亮,太阳还未从东方露头,他担心有刺探军情的伏兵在暗处观察,就由他带头,把那几句烂熟于心的刺刚语带头喊了出来,其他兵士会的一起附和着喊起来,不会说的只顾闷头骑马往前冲,喊的那几句话的大概意思是:我们是德歌城守军,南临大军杀过来了,南临大军就在后面不足十里了,快开城门迎敌吧!
越喊声音越大,越喊马骑的也越快。跟在后边的王胥等人也开始紧催座下战马,把距离又拉进来了几分,但又处在射程之外,保持着这个距离,直至把柳修礼等人追至上城的城楼下头。
此时,上城的城楼上早有小兵报给了刺刚守城大将乌丸徒,他迎着旭日的一点曙光低头看了看城门下盔歪甲斜,狼狈不堪的一大群士兵,一个个身上带伤,包扎的白巾上也是血迹斑斑,一副大战过后疲于奔命的样子,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滚滚浓烟,南临的大队人马眼看越来越近了,像是没听到身边副手催促开城门的请求,乌丸徒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