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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十月,刚刚结束国庆假期,钟情在为月考做准备。

这一天,钟情正利用早自习埋头苦算一道数学题,班主任带着一个女生进来了。

“来,大家停笔,今天起,我们班将加入一位新同学!”

钟情抬头,看见胖胖的班主任身边站着一个女生。

那女生没有穿校服,而是简单的白色卫衣配牛仔裤。

她很瘦,脸色也不是很好,眼神飘忽,似是在打量教室里于她而言的每一位新同学。

她微微张嘴:“大家好,我叫陈星月。”

自我介绍结束得太突然,台下的同学们还愣愣地看着讲台,期待她再说些什么。

“陈同学,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班主任拍拍她瘦弱的肩膀。

接下来的一幕让钟情瞪大了双眼,陈星月轻轻拂掉了班主任的手。

“老师,我说完了,可以去我的座位了吗?”

班主任也呆滞了几秒,然后指着钟情身后的空座说:“就坐那里吧!”

陈星月擦桌椅的时候,钟情虽然没回头,但她觉得这个女生会跟自己很合拍,她第一次,萌生了交朋友的想法。

上课铃响起,大家拿出课本和笔记,钟情以为新同学会没有课本,便转过头想把自己的书借给她。

谁知道人家有书,还包了好看的书皮。钟情略尴尬地转回来。

这堂课,老师在讲什么,钟情完全没听,她只想快点下课,然后跟陈星月说说话。

终于,下课铃久违地拉响。班长带着作业本去老师办公室交作业。

办公室里,班主任正声情并茂地其他老师说:“哎我们班,你说说,居然转来了杀人犯的孩子!她刚才把我手打掉的时候,我都害怕!”

另外一个女老师附和:“这种孩子你可别惹,她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情你就别管,谁知道她能做出什么事情!”

“就是就是,青春期的孩子本来脑子就不正常……”

抱着作业本站在门外的班长听得一清二楚,她故作镇定,敲门进去后交了作业,然后飞速回到教室召集小分队。

这个小分队有四个女生,班长刘明明,纪律委员秦琴,文艺委员徐晓洁还有领操王娅。

四个人家境殷实,平常就像四胞胎一样,就连成绩都稳居末位。

刘明明跟其他三个说了一遍班主任的话,一回头看见钟情手搭在椅背上跟陈星月聊天。

“钟情,你干嘛呢?你知不知道她爸是杀人犯!”刘明明尖着嗓子说。

班上的同学齐刷刷地望过来,钟情没理会,继续跟陈星月聊天。

其实,两个人也没聊什么,就是简单认识一下。

第二节下课是课间操,15分钟,“三班转学生陈星月的爸爸是杀人犯”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年级。

陈星月一脸无所谓,钟情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陈星月摇摇头,沉默了一节课。

午休时间,刘明明带着几个女生把陈星月堵在卫生间。

“新来的,你是不是在原来的学校待不下去了才来这儿的?”

“穿的什么玩意,是学生不穿校服?你爸教你的啊?”

“父债子偿,我们今天就替天行道!”

刘明明扬起手,巴掌还没落下,就被陈星月捉住了手腕。

“好一个父债子偿!”陈星月低头轻笑,然后抬眼死死盯着刘明明说,“我爸是杀人犯没错,但你知道有个东西叫基因吗?

我爸能杀人,你说,我会不会啊?”

一群女生渐渐后退,几个离门近的拔腿就跑,刘明明开始发抖。

“怎么,班长这是怕了?你如果实在好奇我为什么转学,那就去我原来的学校打听打听好了。反正我看你们一帮长舌妇闲着也是闲着。”

钟情进来的时候,陈星月松了手,刘明明跑到门口拉起钟情就要走:“快走,陈星月是疯子。”

钟情轻蔑一笑:“大班长打不过就骂人家是疯子啊?”

“你!”刘明明气得结巴,“你、你、你不知好歹!”说完就跑出去了。

“星月,你没事吧?”

“你管好自己吧,我不用你关心!”

陈星月的爸爸是农民工,小时候因为小儿麻痹症,一条腿落下了残疾。

她的妈妈有双巧手,在家做些手工,然后拿去市场上卖。陈星月不想做作业的时候,就帮妈妈做手工。

爸爸老实本分、幽默豁达,妈妈持家有道,温柔贤惠。一家人虽然日子过得清贫,但其乐融融。

直到那天,爸爸在讨薪的时候失手把包工头打死,被警察带走。

陈星月放学回家,对上妈妈的泪眼,心中一阵不安。

后来,爸爸因过失杀人被判六年有期徒刑,班级的同学开始到处传“她爸爸是杀人犯”,就连街坊邻居也对她和妈妈避如蛇蝎。

她变得自卑而敏感、内向而多疑,不张扬却也不合群。

她妈妈希望她可以像别的孩子一样,与许多望子成龙的父母不同,她常对陈星月说“你能平凡平安地过一辈子就足够了”。

她柔弱但坚强,没有因为丈夫的入狱而一蹶不振。

陈星月想退学,她不同意,然后去服装厂找了份工作,下班回家洗衣做饭,还要做些手工活,周末的时候去卖。

每个月25号是探监的日子,都是妈妈一个人去,陈星月不想见,也没时间。

爸爸在监狱中努力改造,狱警见他腿脚不方便,经常照顾他。

这一天,陈星月的父母在见面的时候做了一个决定——给孩子转学。

陈妈妈卖了老房子,给陈星月办了借读,剩下的钱只够租一个月的房子。

陈星月开始跟妈妈吵架,她不理解为什么要转学,为什么要变得无家可归。

她不觉得原来的学校有什么不好,受点排挤她也不在乎。

她在乎的是妈妈变得更辛苦了,眼见着瘦下去,白头发开始变多。

陈星月越是心疼妈妈,就越是埋怨爸爸。

高一下学期期末考试结束后,陈星月来到监狱。

狱警说这个月如果现在探视,那么25号她妈妈就不能探视了。

陈星月坚持要见到爸爸,狱警同意了。

她见到爸爸第一句话是“你为什么杀人?”

许久未见女儿的爸爸突然红了眼眶,事发时,他只是推了包工头一下,谁知道包工头倒地后,钢筋刺破了颈动脉。

工钱没要到,还进了监狱,跟家人分开。

陈星月见他沉默,说了句“我恨你”,便起身离开了。

陈爸爸伏在桌子上痛哭,他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连累了妻儿,他后悔、自责,可于事无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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