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后,又到了郊外踏青的季节。
春日郊游,是古代娱乐生活中普遍的活动,上至王公显达,名媛贵妇,下至平民百姓,纷纷走出城外,成群结队,游宴赏玩,寻春探险。
武大郎也像了往年那样,带领着众人,浩浩荡荡的去了西池别苑打猎。
这次陪着武大郎一起出行的,除了我和孟玉楼,还有李瓶儿相陪。
我的马术没有进步,弓箭术更没有进步,但并不妨碍我热情高涨,兴致勃勃。也不妨碍我搞了个山寨版的帼国英雄打扮:一身戎装,外面套着铠甲,披猩红锦缎披风,骑在一匹白色的俊马上,一副英姿飒爽的样子。
武二郎第一次见到我这样的打扮,很是惊诧,上下的打量我,眼里竟然有着惊艳,他问:“淑妃娘娘也会打猎?”
我嘻嘻笑:“不会,但我会瞎跑瞎跟着。”
武三郎骑着一匹大红马走过来:“淑妃娘娘还会瞎嚷嚷。”
我朝他扮了个鬼脸,脸皮老厚地挺着胸,很理直气壮地说:“骑在马上还能够瞎嚷嚷,没从马背上摔下来,这已是老天爷保佑了,别对本宫要求多多哈。”
武大郎骑着另外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过来,他看了我一眼:“倒有自知自明嘛,朕还以为,你是把自己当了花木兰第二。”
我又再嘻嘻笑:“臣妾是窝囊废一个,哪敢做花木兰第二?”
眼睛一转,看到武二郎正注视着我,他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此时的武二郎,骑着一匹威风凛凛的全身火炭红的马,马背上,是雕花的马鞍,锃亮的马镫。武二郎骑在上面,威风扫地,正好配了一句话:宝马配英雄。
武二郎看到我的目光转过去看他了,他便咧嘴,微微一笑。
我的脸突然就红了起来。
我赶紧把目光移开了去。这目光一移,不巧得很,又遇到了武大郎的目光。
武大郎武大郎紧紧皱着眉头,盯着我的一双黑森森幽磷磷的眼睛带着深究,同时带着一股说不出道不白的寒气。我吓得一哆嗦,赶紧低下头去。
武大郎瞧了我一下,突然就暴喝了一声:“逐射开始!”
这个时候,管围的大臣,率各路兵马,已把二三十里之内的禽兽都被围在左右了,远远了惊恐万状,四处散逃的鹿群,还有羊群,也有野猪夹在其中,不时窜跑着的兔子。
众人骑着马,追逐着。
武二郎一马当先。
到底是带兵打仗的大将领,只见他抬起弓箭,“嗖”的一声,前面狂跑着的一只鹿应声而倒;没一会儿,又再“嗖”的一声,再另外一只鹿应声而倒;再接着,一只惊慌失措的野猪撞了过来,武二郎又再抬弓箭,“嗖”的一声,野猪一声惨叫,在地上翻滚了一下,便不动了。
哇咔咔,这丫,真是神箭手。
我骑着马,瞎跑瞎跟着也瞎嚷嚷着:“哇,真了不起!”
我又再嚷嚷:“那边有一只小兔子,快呀快呀!哇,又中了!神箭手啊神箭手,他丫真是神箭手!”
马蹄声掩盖了我的声音,但我还是兴奋无比。
武大郎也射中了一只羊。但武大郎的弓箭术比武二郎差远了,武大郎十发有一两发中已是了不起了,而且射中的猎物,不是身子,就是腿,猎物挣扎着还能跳动。武二郎就不同,他发出的箭,狠而准,正中猎物心脏,不管什么猎物,应声就倒。
我的眼前,一会儿闪过武大郎那双黑森森幽磷磷的眼睛,面部线条冷硬轮廓清晰的脸庞;一会儿又闪过武二郎那细长有型的丹凤眼,丰满而狂野的嘴唇,俊秀无比的脸庞;再然后,是武大郎和武二郎的五官互相交织着,一下子的,让我分不清谁是谁。
打猎结束后,我累得不行。
休息了一会儿后。天色还早,在一大堆太监和宫女的簇拥中,我随着武大郎,坐着轿子,到东部宫殿区歇息,晚上还有篝火晚会呢。我住的院落还是上次住的“云海烟波”,依然靠着武大郎住的院落“四知书阁”,中间只隔着一条长廊。
武大郎温柔地看着我,伸手抚摸了一下我的脸颊,轻轻地说:“是不是很累?好好睡一觉,醒来后到朕那边找朕,陪朕一起吃晚饭。”
我说:“臣妾知道了。”
武大郎说:“去吧。”
我说:“是。”
当晚的篝火晚会,李瓶儿把自己打扮得光彩照人,就像仙子下凡那般,云髻高耸,雾鬓低垂,脸似牡丹,美眸流盼,仪态万千。
我的目光落到李瓶儿身上,久久移不开了去。
我忍不住,对她赞叹不已:“哇,真真的绝色美人儿!什么是倾国倾城,宛若天仙?这便是了。”
李瓶儿听到了,转过头来,甜甜地笑:“谢谢姐姐的夸奖。”李瓶儿又再说:“妹妹是个俗人,哪能和姐姐相比?只有姐姐,才能称得上是宛若天仙呢。”
我觉得这李瓶儿很是奇怪,她既不像孟玉楼那样为人谨慎,性格温和,不能得宠,虽然失望,但并不悲观,也不胡来,处之坦然;也不像李娇和孙雪娥,有着世俗小女子的心理,不自量力,争风吃醋,不斗个你死我活不罢休;更不像以前的宋惠莲,骨子里天生有一种在人前出尽风头的冲动,一天不得瑟浑身都难受。
李瓶儿有着一点神秘色彩。
她看上去很风情,比《水浒传》中的那个潘金莲还要潘金莲,但她在风骚之中,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情绪,却是悲情的,比林黛玉还要悲情,接触到她的人都能感觉得到。没人的时候,李瓶儿郁郁寡欢,但在人前的时候,她就像一只开屏的孔雀,尽情释放着自己的美丽。
没人能够读得懂她。
篝火晚会和去年的没什么区别,四周围点着火把,王公贵族,皇亲国戚,文武百官,齐集在一起,烤着白天收获的猎物,畅快地喝着酒,有乐师在演奏着悠扬的乐曲,高髻长袖,体态婀娜的舞伎们在跳着精彩的舞蹈。
晚会开到一半的时候,坐在我旁边的李瓶儿起身,大概是去了茅房。后来我也起身,不过我不是去茅房,几杯酒下肚后,我忽然的觉得有点闷,心情莫名的烦燥了起来,于是我便带着春梅,周围的溜达溜达。
“娘娘——”春梅叫我。
“怎么啦?”我问。
春梅说:“娘娘有没有觉得,贤妃娘娘今晚好像有点奇怪?”
我想了一下:“她一直都很奇怪,我也没觉得她今晚有什么特别之处。”
春梅说:“不知道为什么,奴婢觉得贤妃娘娘今晚特别的奇怪。”
我和春梅正说着话,冷不防的就看见李瓶儿身边一个叫做绣春的小宫女,神色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见到我,礼也顾不及行,又是惊恐,又是焦急,又是慌乱,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淑妃娘娘,贤妃娘娘,她,她,她掉到水里去了。”
“什么?”我和春梅异口同声。
绣春往不远处的一个小湖泊指,哭着说:“贤妃娘娘,掉,掉,掉到水里去了。”
我来不及多想,顿时奔了过去,果然看到湖泊里有一个黑影扑腾着,然后身子渐渐的要沉下水里去。我心里一着急,就要往湖里跳,想想不对劲,连忙甩掉了鞋子,又把披在身上的斗蓬脱了,“扑通”一声跳下水去。
这次轮到春梅大急,惊慌失措大喊:“娘娘!娘娘——”
我会游泳,而且游得不错,我奋力地划了过去,然后一把抓住李瓶儿就要沉下去的头发,拉了起来。
此时的李瓶儿已是半晕的状态,手脚乱动着,我手伸过去拉她后,她本能的不顾一顾地紧紧抓住了我,害得我随着她一齐沉到水里,我很冤枉地“咕噜咕噜”的呛了几口水,我好不容易挣扎着把头冒出水面,李瓶儿的手脚又再乱动,要抓我,结果我气了,搞不好,不但连她救不了,连我也会陪着她一命呜呼哀哉。我想也没想,不由分说朝李瓶儿的脑袋就挥了一拳。
李瓶儿彻底晕了过去,手脚不再乱动了,我托着她的头,用力的拖着,往回游回去。还好离岸上没多远,不过是几米远的距离,我使尽吃奶的力气,用力的划着水,没用多久,就拖着李瓶儿,游到了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