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张完全平淡无奇的脸，只是眼神恍惚失神，散乱得让人难以捉摸。
“我是季语。”
说这话的时候，易星沉只是感受到有一种无可名状的神力向自己袭来。
易星沉自感在众多星神里面，即使不装，玩酷玩帅还是值得骄傲的，吸收了父母优点的他，唯一的遗憾”帅”不是星际间可以用来显摆的武器，偶尔是，但转瞬也会被打回原形。
易星沉在心里对自己“呵呵”几个。
刚才他横一一步，他其实是在试探季语的反应，没有令他失望，这欲情故纵的风格，易星沉不要人教。他明显感知得到，季语的眼神偷偷随他横移了三尺。
不过更该打脸的却是自己，季语那张脸，被劫持后易初惊慌失措而又无助的脸，一个美到无词，一个普通得还是无词，易星沉一声长叹“唉。”
自作多情的伎俩，结果却是，自己玩了自己。易星沉想着，却被一声轻轻的笑声唤醒，是季语的笑声，不过此时的季语已经浅笑着转过了身去。
季语的兽袍谈不上合体，只是在下摆，在腰部，多出了些许流苏和饰物，这让背后看过去的季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风采和况味。
“你还没有介绍自己呢，你们男人都是这么无礼吗？”
这个结果，当然是易星沉又蒙了一下。不过，自我感觉良好的易星沉不是不屑，而是真的不好回答，自己这一堆残兵败寇，怎么号称星神族的最强舰队，易天蓝的儿子，多诺星球的少主人，无论如何回答，似乎都不太妥当。
“男人都那么矫情吗？”季语这个追问可是真的把易星沉逼到了墙角，但这话又是一把真正的利刃，轻易破解了易星沉的心。
“我至于矫情吗？只是败兵之将，内心惶恐。当然了，还有你那种卓然临空的姿势，更是给人一种虚无缥缈之感，忍不住浮想连连！”随即，易星沉一个”呵呵。”又玩了乾坤大挪移了一次。
“呵呵，男人啊，为什么要言不由衷呢，其实是，我的背影很美，有一种恍惚朦胧，野性，沧桑的美，只是遗憾我的面部平淡无奇。”
我晕，易星沉听这话，这这朴实到刀刀见血的话，再一次惹得易星沉无从作答。
不求饶，看样子不得行了。奶奶的，这什么宇宙，我的心思竟然会被一个毫不起眼的女子一眼看穿。
“喂，季语，我真的那么浅薄吗？”
这可是虚空，到处不仅是空间缝，还处处充塞着没有边际的虚无。”易星沉没有忘记反击，轻易就认输，可不是他的习惯。
“还想看我吗？刚才你移步的时候，我数了，你偷看了我三眼。”
真的是虚空偌大，存在仅仅是为了让人晕眩。易星沉真的是服气了，服气外加泄气的心思都有。
“我马上转身了，允许你看，但是只许看，不许出声。还要命不？易星沉真的该大笑三千年了，竟然有如此女子，有如此说法。
亲切爆棚，幽默爆棚，爽朗，朴实，真诚，在这瞬间，通通爆棚。
不过如此谈话，转瞬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如此，易星沉也就有了皮的手段。
“难道不可以只看半眼，一眼可以观透云海，半眼就只有模糊朦胧之美了。”
“嗨，半眼当然也可以，可是，不许食言，不许反悔，不许玩笑，不许……。”
季语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那个不许几乎就只剩下唇音……。
……
“我要你看我
半眼亦或一瞬
这一瞬云海金黄
落日在没有边际的深渊里燃烧
看我，黑暗中的背影
这一瞬
它有疯狂堕落的美
无法描述的颤栗
这一瞬间的黑暗没有尽头
这一瞬，是战火和饥渴相遇
这一瞬，是遗址又长出了泪水。”
易星沉真的是……
半眼还是一眼还是三眼。
季语的喃喃自语，易星沉不懂，他懂的只是神祗为何会早就那样一双眼睛，即使一滴泪水，也足够填充环绕星云的虚无，季语的脸上，早已是满面泪痕，这泪痕在易星沉心里，完全就是无从填满的沟壑，撕裂了易星沉的心。
“我在黑暗沼泽漂浮了三千年，就为了等你的到来，这是我的宿命。”
“半眼模糊，半眼朦胧，一眼呢？望穿天穹！”
似乎季语的话饱含玄机，易星沉已经握紧了季语的手，那么冷，那么凉，完全没有了一个星神该有的神力。
”你不摘下我的面纱吗？它是我藏起的世界，对不起，星沉，美是荒芜，遗址，是废墟上低悬的星月。”
季语的手越来越冷，即使易星沉灌注神力也无济于事。
“你怎么了，病了吗？”
“快摘下我的面纱，流过泪水的地方，会加速虚无。”
“星沉，快摘下我的面纱，不然来不急了，我要你抱紧我，我等了三千年，就为了让你抱紧一次！”
易星沉真的傻了，季语的情绪已经影响到了他。
“季语，我还是第一次流泪，怎么了。”
“抱紧我，这是我的宿命，父亲已经在呼唤我了，我是他最美的女儿，三千年就为了等待你的拥抱，快，抱紧我！”
易星沉没有真正明白什么，只是季语的话打动了他，他只是觉得即将发生的事，会是自己季语都无法承受的时空之痛，它就要来了。
颤栗的手，还是轻易就摘下了季语的面纱，那种美到极致，美到心疼，美到洪荒尽头典雅，那泪痕像流过晶莹的钻石，那冷，是时空握在手心内部的空洞。
“抱紧！抱紧我！”季语的声音越来越弱，抱紧季语的易星沉恍惚觉得季语的身体在消失，消失带来了坍塌，坍塌又带来了轰鸣，夹杂着交加的雨雪，夹杂着空间里，流星灿烂的呼啸。
“我是黑暗之主的女儿，爱上你是我的宿命，离开同样如此！”
遥远处有季语恍惚的声音传来，遥远处有沉入无边静寂的空荡，加速在易星沉的记忆中生成穿透。
易星沉明显感觉得到，季语的身体在消失，越是如此，他抱得越紧，越是如此，他更是不敢睁开自己的眼睛。
随着“咣当”的声响，易星沉看不见天边有流星划过，一颗星子的力量打造出黑暗之盾的神力，同样还是星子，她有满目的泪水。
易星沉仍然紧紧抱紧着季语的兽袍，满目的泪水，仿佛就是在一个恍惚不愿醒来的梦里，只有在梦里，季语才会真的出现，易星沉不愿意睁开眼睛，只是泪，只是没有穷竭的泪，即使是星神也会枯竭。
“放开我的手，你快看我送你的暗星之盾。它上面镶嵌着晶莹的宝石，就是我刚才滴落的泪水，快去数数，它是为爱而流！”
仍然是遥远的声音，空荡却又击打着易星沉的耳膜。
“季语，季语，你给我回来，爱不是一瞬，爱是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