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沈青芜起的有些晚了。
想起昨夜姨娘说的要出门。
这才唤了婢女阿瑶进来给自己梳妆。
临行前,她看着母亲与姨娘吩咐下人带好披风与汤婆子的时候。
又解释了一遍:“女儿身体已经大好,师傅已经治好了女儿的体弱。”
“再说,这都快要入夏了,如何用得上这些东西了。”
好说歹说终于将两个女人说通之后这才出发。
一行人先是去买了一堆布匹说是给沈青芜做衣裳。
又买了一堆胭脂水粉。
沈青芜看着绾姨娘一个铺子一个铺子的逛。
想着,好在母亲是个会做生意的。
不然照着姨娘这个花钱程度,相府早就被掏空了。
几人逛着逛到了首饰铺。
“哟,夫人您来了,今儿是上楼呢还是?”
余芙清是这家铺子的常客,掌柜的自然认得她。
她摆摆手道:“楼上吧。”
“好嘞,夫人您这边请。”
余芙清带着绾娘与沈青芜上了楼,店里的小哥给上了茶与糕点。
就等着掌柜的将首饰拿上来给她们挑选。
这时,隔壁传来一道有些刺耳的声音。
“什么女儿这么金贵,我们家楚楚也是玩闹时不小心碰到她了,你看看他们家的做派。”
另一个声音附和道:“他们家作风本身就有问题,你瞧瞧,平日里那嫡夫人出门到哪儿都带着那妾室。像什么话。”
仿佛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随后又说道:“若是那嫡夫人早早的去了,这妾室就算没有名分,不也一样当家做主你说是不是?”
最初那个刺耳的声音又说:“哼,我就瞧不上余芙清成天摆着一副清高的样子,连自己家里的小妾都治不住,也就这点能耐了。”
“她余芙清是威武侯小姐又怎么了?如今不还是跟我平起平坐?”
此时正被人讨论的余芙清一脸的事不关己,仿佛隔壁二人说的不是她一样。
沈青芜刚想说点什么。
就看着自己家里的姨娘一脸怒火的冲了出去。
母亲那句:“阿绾你给我回来。”
她好像也没听见似的。
“阿宝,你乖乖在这儿坐着等母亲回来,。”
话刚说完,就听见隔壁的门好似被踢开了。
“放肆,你是何人,如此不懂规矩。”
沈青芜听见姨娘说:“你又是何人?”
那人鄙夷的看了一眼绾娘,没有搭话。
这时,余芙清从后头出来拉着绾娘的手,轻声说道:“走,跟我回去。”
绾娘头也不回的说:“我不走,我今天要讨个说法。”
那人阴阳怪气的说:“哟,我当是谁脾气那么大呢?原来是相府的二姨娘啊。”
余芙清冷笑了一声,道:“怎么?晏将军将你扶正了?”
那人脸色僵了僵,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听见绾娘哟了一声。
“哟,原来是将军府那个没有教养的小妾啊,还没被打出去呢?”
“小妾怎么了?我就是个小妾,如今的将军府也是我做主。你算个什么东西。”
最初跟她一起议论余芙清那人早已吓得在一旁不敢吭声了。
乃是中书侍郎大人的三姨娘。
“你别管我算什么东西,今儿你要是不给我家夫人赔礼道歉,我让你见识见识我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林玉嫣冷笑一声,说道:“我凭什么给她赔礼道歉?”
绾娘冷着脸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软剑。
余芙清只冷眼看着,也不劝阻了。
林玉嫣看了一眼,不置可否。
她看着自己的指甲,说道:“怎么?我今儿,说了什么吗?”
绾娘的声音好似带着冰渣子一般。
“第一,她是威武侯府的千金小姐,而你只是臭鱼烂虾。没有资格与她相提并论。”
“第二,她是相府嫡夫人,而你,只是个妾室。有什么资格平起平坐”
“第三,只是因为你没有那个资格让她对你笑脸相迎,这不是清高。你不配。”
“最后,我家阿宝被你侄女推进荷塘高热不退,这笔账,我今儿一并给你算了。”
说着,一脚将她踢翻,手中的软剑翻了个剑花落在她脸上。
林玉嫣尖叫了一声。
大喊道:“沈夫人,我错了,我不该背后这样议论你,你快将她拉开。”
余芙清扶了扶自己的发髻,好似没听见一般。
“余芙清,你就让一个小妾这样对待我。你就不怕我回去告诉将军吗。”
这回。余芙清倒是有反应了。
“沈相府的平妻到你口中一口一个妾室。我还真不怕你告,最好告到圣上那里去才好呢。”
沈青芜在隔壁听着一声接一声的尖叫,最后只剩下呜咽声。
她听见母亲说:“行了。差不多了,走吧。阿宝还在等着呢。”
她听见姨娘不知踹了一脚什么东西,恶狠狠的说:“我家夫人就算不是相爷的嫡夫人也比你高贵的多。下次若是在听到你损我家夫人名声,你这张嘴就别打算要了。”
说罢又呸了一声。
这才跟着母亲回来。
一边走一边骂:“什么东西。”
余芙清看她气的不轻,说了一句:“差不多得了啊,孩子还在这儿呢。”
绾娘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也不知是为了降降火气还是刚刚说了太多又动了手,费了不少力气口渴了。
“你刚刚说的平妻是不是真的?是不是要给我抬位份?”
余芙清睨了一眼,说:“骗人的话你也信。”
绾娘噘着嘴,又喝了一口茶说道:“那我不管,你这话都说出去了,往后我就是平妻了。”
余芙清摇了摇头不说话,似乎是对她的耍赖习以为常了。
那掌柜的也是个人精,约摸是听见了楼上的动静消停了,这才端着首饰上来。
“给夫人请罪,小的方才正找这个呢,耽误了些时候。还请夫人莫怪。”
说着,拿出一支琉璃发簪,上头镶着四颗不同颜色的宝石,末端还做了精致的流苏。
一眼看上去就让人喜爱的紧。
绾娘两眼发光的看着那发簪。
从掌柜的手里接了过来,对着沈青芜比了又比。
最终,直接将发簪插在沈青芜头上。
仔细端详着,说了句:“我们家阿宝真好看。”
余芙清翻了翻白眼,给掌柜的说了句记账。
这才带着意犹未尽的绾娘回了府。
而此时的将军府却热闹极了。
林玉嫣满脸是血的充进书房。
跪在将军跟前,哀嚎道:“将军,您要给奴家做主啊。”
晏晋抬起头一看,当场也吓了一跳。
林玉嫣脸上的剑伤纵横交错,一看就是名兵利器所为。
早已看不出来最初的模样了。
“你这是怎么了?何人将你伤成这样。”
林玉嫣从头至尾都没看过自己脸上的伤,不知道自己如今有多恐怖。
只一心急着回府让将军给她做主。
她哭哭啼啼的说道:“奴家今日约了侍郎家的姨娘一块儿去看首饰。”
“可哪知道……那相府的夫人也去了。”
“她们见着奴家,便迁怒与将军府,说,楚楚推了他们家小姐,奴家作为姑母。便要付出代价。”
“将军您是知道的,那相爷的二姨娘是个会武的,奴家一介弱女子,被她们欺辱也就罢了。”
“可他们万万不该迁怒将军啊。”
“奴家深知,楚楚推了沈小姐罪无可恕,这是奴家没有教好楚楚,奴家的失职。”
晏晋一拍桌子,怒喝道:“岂有此理。”
说罢,带上自己的宝剑往相府的方向去了。
待林玉嫣回了自己屋中,余光从铜镜中瞥见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这才看清楚自己脸上的伤痕,这怕是再好的大夫都救不回来了。
又恨又怒的尖叫一声,彻彻底底的晕了过去。
这头,去找相府算账的晏晋,在沈相府门口碰见了沈平安。
沈平安摆着架子,说道:“晏将军怎么走到这儿来了?本官记得将军府与相府好像是两个方向吧?”
“姓沈的,本将军今日要找你讨个说法。”
“呵,本官那可怜的女儿这两日才刚刚回京,本官都没去问将军要说法?将军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晏晋深知自己说不过一个文人。
“本将军不与你多说,你将你那妾室交出来。”
“将军可是觉得沈某一介文人好欺负?害了我女儿不说,怎么?如今还要抢沈某的妻妾不成?”
晏晋听着沈平安那恨不得跟自己打一架的语气,又暗自得意。
百无一用是书生,能说会道有什么用。
一刀就解决的事儿,非要磨嘴皮子。
“你那小妾今日打伤了我的人,我来要个说法不过分吧?”
沈平安一听,挑了挑眉。
不用问,问就是绾娘。
“妾身沈余氏,见过晏将军。”
余芙清听见下人来报,说是晏将军与相爷在门口吵起来了。
这才出来。
“方才妾身听将军说,我家绾娘伤了贵府的姨娘。”
“确实是伤了她,可那也是将军您管教无方,贵府姨娘口无遮拦,败坏妾身的名声在先。”
这头,绾娘也跟着出来了。
站在余芙清身后。
也顾不上礼节。
“那林玉嫣张口闭口与我家夫人平起平坐,若她是将军夫人也就罢了。”
“我家夫人有诰命在身,她算什么东西,对我家夫人言语不敬,甚至直呼名讳。”
听完绾娘的话,晏晋的眉头都快皱成一字眉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绾娘还来不及答话,就听沈平安气的发抖的声音说道:“简直,简直,不可理喻!”
“阿清一品诰命,乃是本官明媒正娶的嫡夫人!她要跟阿清平起平坐?”
晏晋此刻的耐心有些见底了。
当即吼道:“沈平安你有完没完。”
绾娘一听,将沈平安与余芙清拉到身后。抽出自己的软剑。
“阿绾,别胡来。回去。”
余芙清担忧的看着仿佛随时都会拔剑的晏晋。
想要将绾娘拉回来。
却不曾想,晏晋看到软剑的一瞬间,满脸怒火变成了又惊又喜的表情。
“这,这剑,你从哪儿来的。”
他伸手想摸那把软剑,却被绾娘一剑划在手上。
“阿绾!”余芙清眼看着晏晋受伤,又惊又怕。伤了朝廷命官可是重罪。
哪知晏晋丝毫不在意,只是看了一眼伤口。将血往自己袍子上擦了擦,说道:“无妨无妨。”
随后,又轻声细语的问:“妹子,你这剑,哪儿来的?”
沈平安听见那句妹子。气的想直接骂出来,又碍于方才绾娘伤了人家。
只气的直喘气。
“家里老头给的,怎么了?”
“那,这老头是你什么人?如今人在何处?”
“你问这个干嘛?”
“实不相瞒,这剑,是我师傅最宝贵的东西,自我参军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师傅他老人家。”
“后来曾回去寻过,却听闻师傅已经搬走了。”
绾娘冷笑一声,暗自道:老头还真是,什么东西都往回捡。
“可否告知我一声,师傅他老人家如今身在何处?”
绾娘将剑收了回去。冷漠道:“被我埋了。”
眼看着晏晋一副晴天霹雳的样子。
绾娘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沈平安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站出来道:“晏将军可要留下来一同吃个晚饭?”
晏晋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摆了摆手,这才往家走,一副失了魂的模样让沈平安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他心底老大不高兴了。
自己家的姨娘居然跟自己的政敌沾亲带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