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雕玉琢的脸蛋，纯真无邪的眼睛。
面容憨态可掬的婴儿体内，装盛的竟是百年前那位创立灵能科学大师的灵魂。
在灰色的空间内，时间彷佛都停止了流动。
蜷伏在一旁的南山不似人声地呻吟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哀鸣。
“能请你安静一些吗？”
婴儿那稚嫩的声音似有无比强大的魔力，让蜷缩成一团的光头男子失去了声音。
“欧阳恒，我一直都很欣赏你。”
李雨齐悠闲地漂浮在空中，前后摇晃着，就如同躺在摇篮中一般。
“喂，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吗？你也知道现在的我对你是没有敌意的。”
“……”
欧阳恒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李雨齐”，更无法预知他想要和自己聊些什么。
“从上次分开后，我想了很多，也做了很多实验，最后得出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结论，你想要知道吗？”
见欧阳恒没有答复，李雨齐也不介意，仍是自顾自地说着。
“你想要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失去前世的记忆吗？”
“这……”
欧阳恒愣住了。
在“癸丑”的记忆中，缺失最关键的那部分，正是关于上古人类为何会逐渐失去记忆和力量传承的原因。
欧阳恒非常确定，只有自己“见到”过那段记忆。
难道李雨齐是凭借自己的研究探明了其中的原因？
注视着欧阳恒闪烁的眼神，李雨齐笑出了声。
“现在的我无法读取你的意识了，不过也能大致猜得出来你的想法，这点不算奇怪吧？”
“你这样会交不到朋友的。”
欧阳恒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无法对李雨齐产生一丝一毫的恨意。
无论他做过什么，也无论他正在做什么，欧阳恒都不能从李雨齐的眼睛中读出哪怕半分邪念。
李雨齐并不邪恶。
换言之，对于超然世外的他，人类的善与恶都毫无意义。
李雨齐追求的不过是真理而已。
“朋友？我还以为你是我的朋友呢。”
婴儿嘴中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欧阳恒，现在的你还太弱小了，无法完全理解我的想法。”
李雨齐的眼神很是柔和，似乎真的把欧阳恒当作了“朋友”。
“你在说笑吗？那时你不是还想抓我回去‘灵魂解剖’来着？”
欧阳恒想起了半年前在雨林中的那场战斗。
要不是徐珊切断了李雨齐和管理局能源中枢之间的连接，恐怕所有人都会被他用无尽的力量彻底摧毁。
“啊，你说那个时候……”
李雨齐的神情没有一点变化。
“那个时候我之所以攻击你，也有自己的理由，‘灵魂解剖’什么的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什么理由，你倒是说出来啊。”
欧阳恒没好气地看着眼前这位怡然自得的“婴儿”。
“这个么……大部分原因我现在都还需要保密，不过，对你透露一点点倒也无妨。”
李雨齐开心地笑了起来。
“被你杀死，也是我演算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看着少年惊讶的模样，李雨齐也笑得更开心了。
“你到底在做什么？”
欧阳恒皱着眉头，无论怎样推测，都无法理解李雨齐的行为包含着怎样的理由。
“咦？刚才我没说吗？我想帮全人类找回过往的记忆，仅此而已。”
“……”
找回记忆？
欧阳恒当然理解李雨齐话中的意思。
但正是因为理解，反而让他生出了无数困惑和疑问。
如果真的有轮回，这数万年间，人类已经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生生死死的更替。
前世的情景尚且如镜花水月般虚无缥缈，更何况是万年来丢失在轮回之中的记忆？！
“你还真是个……疯子。”
欧阳恒喃喃地张合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眼前这名疯狂的“婴儿”。
“你也知道，我们人类并非这宇宙的原著民。”
李雨齐丝毫不在意欧阳恒呆滞的表情。
“我们原本从何而来，又将往何处而去，你都不好奇吗？”
“……”
沉默半晌，欧阳恒还是不能回答李雨齐的问题。
就在半小时前，自己还在为如何赢得“青会”冠军，复兴事务所而操心，现在却要思考这样不切实际的问题……
欧阳恒也只是个凡人而已，自然没有李雨齐这般超乎平凡的“见识”和“思想”。
“哈哈，罢了。”
李雨齐心情似乎不坏。
“等你有一天能够和我站在同样的高度，一定能够理解我的想法。”
“婴儿”咯咯娇笑着。
“到了那时，你一定会成为我的同伴。”
李雨齐的口吻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
“所以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欧阳恒叹了口气，并没有反驳李雨齐的说法。
“当然不是。”
李雨齐摇了摇头。
“除了教训一下这个不听话的孩子之外，我还有两件要事要告诉你。”
“……”
欧阳恒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适任者’你是知道的吧？”
“听你的手下说过。”
欧阳恒瞥了一眼不远处口吐白沫的南山。
“当年能够和‘灵种’产生良好适应性的人类除你之外一共有二十三位，也就是说，一共还有二十三名‘适任者’。”
“你是说还有二十三人灵魂都发生了变异？！”
欧阳恒忍不住叫出了声。
能够保持神智而操控“灵种之力”，这样的人类都被称为“适任者”。
而“适任者”竟然足足有二十三人之多……
“你自然和他们不同，不然我也不会专门找到你了。”
“……”
看着一脸茫然的欧阳恒，李雨齐摇晃着小脑袋，慢慢悠悠地说着。
“我希望你能帮我完成一项实验。”
“又是实验？”
对于李雨齐所谓的“实验”，欧阳恒可以说是心有余悸。
“对，我想请你帮我完成实验。”
“我能拒绝吗？还是说我根本就没法拒绝……”
欧阳恒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李雨齐笑着摇了摇小手。
“你灵魂发生变异后，那位叫徐珊的小女孩有帮你做过全面检查吗？”
“当然。”
欧阳恒回想起了半年前，徐珊把“集成伪脑”交给自己时的场景。
那时的她似乎正要研究自己的灵能样本，所以才安排了小艾来协助自己。
“看来她对你有所隐瞒。”
李雨齐耸了耸肩。
“隐瞒？怎么说？”
欧阳恒心中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妥。
“像你这样‘完全适任者’必须要不停吞噬‘原祖之力’才能活下去，这点她没告诉过你吗？”
“你说什么？！”
欧阳恒惊呆了。
“完全适任者”是什么意思？
自己必须吞噬灵种才能存活？
这又从何谈起？
“呵，回头你自己问那小姑娘去吧，我不想再多做解释了。”
李雨齐兴致了了地摆了摆手。
“这次参加‘青会’的人，有七名‘适任者’，把他们灵魂中的“原祖之力”全部吞噬，便是我让你帮忙完成的‘实验’。”
“……”
欧阳恒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吞噬完这七人的力量后，你变异灵魂的缺陷就会被弥补，而你也会得到极大的好处。”
“……”
“到了那时，我会再来找你，把我所知道的，所谋划的一切统统告诉你，作为回报。”
李雨齐的眼神非常真挚，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我要怎样吞噬他们的……力量，吞噬后他们又会怎样？”
为了自己活下去而剥夺无辜者的生命，欧阳恒很难做出这样的决定。
“怎样吞噬？当然是在他们无力反抗的时候剥开他们的灵魂本源，然后再取出‘原祖之力’的根源咯。”
“你这说了不等于没说？”
欧阳恒一脸无语地看着漂浮在空中的“婴儿”。
“具体方法你不用管，只要击败其他‘适任者’，让他们无力反抗，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如何剥夺他们的‘原祖之力’。”
李雨齐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
“那……他们的下场如何？”
“下场？”
李雨齐似乎不太明白欧阳恒的意思。
“我是说被我剥夺力量后，他们会死吗？”
“啊……你是说这个。”
李雨齐叹了口气。
“看来你还是没有摆脱生与死的执念啊。”
“婴儿”缓缓摇晃着小脑袋。
“他们不会怎样，根据以前的实验数据来看，最坏的结果是失去灵魂威能，变成‘普通人’而已。”
“好吧……”
心头一松的同时，欧阳恒也在谴责着自己的伪善。
自然界中也存在着各种形式的捕食，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剥夺其他生命难道不正是生物的天性吗？
“好了，第一件事算是说完了。”
李雨齐满意地拍了拍手，然后陷入了沉默。
“你不是说有两件重要的事要告诉我吗？”
等了好一会儿，欧阳恒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我不是在等你问我吗？”
李雨齐笑起来的样子让欧阳恒血液都快涌上了脑袋。
“你……”
强忍住想掐死李雨齐的冲动，欧阳恒气呼呼地坐在了沙发上。
“你刚才不是想掐死我吧？”
“……”
看着无可奈何的欧阳恒，李雨齐眼泪都快笑了出来。
“好了，也不逗你了。”
他捂着肚子摇晃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消停了下来。
“这第二件事嘛……”
李雨齐顿了一顿。
“那就是人类恐怕很快就会灭亡了。”
“……”
听到这种“猛料”，就算是欧阳恒也终于炸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