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你听我说......”长梧想着只要夫子能看到自己这张脸,一切就好解释多了,急急朝着孟觉走去。
却听咣当一声,一个细白的瓷瓶从孟觉手中滚落,身子一软,他整个人栽倒在地。
长梧手中长剑坠地,脑中一片空白。
服毒?
夫子为何要服毒?
这几步的距离,长梧觉得自己走了好久好久。
每一步都像踩在了刀子上,那种割裂的疼痛从脚底渗入血液,攫住了心脏。
跪在孟觉身边,伸手把地上有一些冰凉的人抱在怀里,长梧迟疑地唤了一声,“夫子?”
剧毒游走在四肢百骸,孟觉痛的冷汗淋漓,意识模糊之间却听到了那声熟悉的呼唤,强撑着睁开了眼睛。
真的是她。
是常吾。
孟觉勉强牵起了一抹笑容,温和地望着长梧,“我可是在做梦?自你走了,我也只在梦里见过你了......”
看到孟觉有些反应,长梧握紧了他的手,“夫子,是我,真的是我。”
孟觉意识已经不太清晰,断断续续道:“那就好,那就好......成帝还算......说话算话......把......把你放了......我已经......已经把孟府都留......留给了你,从今往后......”
话还没有说完,孟觉嘴角渗出一丝鲜血,闭上了眼。
来不及细想夫子那番话的个中意味,长梧感觉到怀中人的生机正在飞速流逝,急得却不知如何是好。
“夫......夫子......你别吓我啊夫子......”
“夫子醒醒......”
“夫子你睁开眼睛,你看看我......”声音已然带了哭腔。
无论长梧怎么呼唤,就是不见怀中的人有丝毫的反应。
伸手抹去了孟觉嘴角的血迹,看着指尖那一抹猩红,长梧终于想起了如今的自己早已不是那个埋头书山题海中的少女,有这一身的法力,说不准可以救夫子一命。
可以救的!
一定可以救的!
长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在脑海中回忆这些日子玄归教给她的术法。
有杀招有幻术,却独独没有这解毒救人的招。
朱唇轻咬,长梧决定选择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直接给孟觉输法力。
孟觉毕竟是个凡人,长梧也担心直接把自己的法力渡给他会不会出什么问题,也许最后夫子没有救回来,自己坠入魔道,也未可知。
但如今怀中的身体已经是越来越冰凉,容不得自己犹豫了。
长梧左手握住孟觉有些僵硬的手腕,右手结印,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引导自己的法力慢慢进入孟觉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帮助他适应,直到孟觉的身体隐隐现出紫光。
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释放这么多法力,长梧已经是面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滚落,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精神却没有丝毫的懈怠,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躺在地上的夫子,心中暗自祈祷。
只要人能醒过来,什么日久生情都不重要了,哪怕去替他把那什么想想从皇帝老儿手里抢回来,长梧都是愿意的。
只要他还能活过来。
半刻之后,睫毛轻颤,孟觉终于睁开了眼,却还是有些虚弱疲惫,仍旧躺着。
长梧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确认孟觉是真的醒过来了,有心想扑到夫子怀里大哭一场,却生怕这一切都是幻象。
轻轻地挪近到夫子身侧,长梧小心中夹杂着些许失而复得的惊喜,颤抖着声音道:“夫子,你怎么样?还好吗?”
孟觉艰难地抬起手,努力朝着长梧伸去。
长梧赶紧靠了过去,任由孟觉的手覆上她的脸。
仔仔细细用手指描画着她的眉眼,孟觉却突然扯出一丝笑容,“真好,我方才还想着,有许多话没同你讲,如今又在梦里见了。”
长梧早已是泪流满面,忙伸手握住孟觉的另一只手,勉强着自己冲着孟觉一笑,“不是梦。夫子,不是梦。学生舍不得夫子,便去阴曹地府把夫子抢回来了。”
手指触碰到冷凉的泪水,孟觉才如梦初醒,自己原来,还没有死。
“我.....我还活着?”
“还活着!还活着!只是如今有些虚弱,静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长梧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毕竟用法力救了一条人命这种事情,她这个异世的灵魂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孟觉却是想起了什么,哀叹一声,“你又何必费力救我,总归我要被带去鸣神山与那长梧上人成婚的,你也知道,我心中......”
“夫子你听我说,其实我就是......”
“其实她,就是长梧上人。”
龙向山在门外看了许久的好戏,终是忍不住参与进来的欲望,直接替长梧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向山兄你......青怀玄归他们怎么样了?你是不是伤了他们?”
“上人倒是体恤下属,有这个时间不如组织一下语言,跟孟夫子解释一二?”
“解释解释你是怎么看上他那副好皮囊,又是怎么化作学子混入他府中,又是如何与成帝做了这交易......呵呵,上人怕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吧。”
嗤笑一声,龙向山眼光流转,看向地上神色晦暗的孟觉。
长梧内心恨不得把龙向山这厮千刀万剐,他明明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原来的长梧,还非要把这黑锅往自己身上扣!
要不是现在因为救夫子自己早已虚弱至极,还让他在那儿废话,直接一个大招把他做成烤全龙!
长梧正在思考从哪儿下刀片了这死龙合适,忽然听得旁边夫子叫她靠近些。
“常吾,来,扶我起来。”
“夫子你身体还虚弱得很,不能起来。”
“听话。”
“......是,学生听命。”
虽说长梧自己都是外强中干,来阵风都能刮倒的状态,却不想让夫子担心,暗撑着过去扶起了夫子,还隐隐把孟觉拉向自己,让他站着更轻松些。
孟觉倚着长梧,勉强站稳,抬眼看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
“至少我这张脸还有些用,入得了她长梧上人的眼。不像你,想尽了法子,李树代桃僵,都送上门了。还是被拒绝的这么惨。”
“啧啧啧,如此看来......也不知是我过于俊朗,还是你龙向山,歪瓜裂枣了。”
长梧实在没忍住,扑哧一笑,却收到了来自孟觉和龙向山的两道警告的眼神。
“长梧/常吾,不许笑。”
二人几乎是同时出声,龙向山出于被讽刺的羞恼,孟觉却是实打实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