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儿够了的龙向山终于低了低手,让常吾如愿拿到了那柄折扇。
抬头眼带戏谑地望着一半隐没在阴影之中的人影,护着常吾的手不自觉紧了紧,看在孟觉眼里,二人有着自己和常吾之间从未有过的亲密。常吾因为醉酒,没了一身防备,此刻正心满意足地抱着扇子窝在那男人怀里,嘴唇翕动,似情人私语。
眼前的分明是两个男子,为什么就能够如此亲密却不会令他人感到丝毫不快。
思及先前自己因为被常吾握了手而罚他,孟觉如鲠在喉,怎么都不是个滋味。
孟觉双拳一握又无力松开,定了定神,抬手撩开珠帘,走了进去。
在常吾背后站定,孟觉想伸手拉一下常吾的衣领,犹豫了一下又收回了手,只背在身后,依旧是那一把冷冽的声音,“常吾,回府。”
常吾茫然之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挣扎着从龙向山身上爬了起来。
转头一看,有些眼熟。
摇摇晃晃,常吾只感觉面前站着位长身玉立的佳公子,身上的气味也好闻,刚才就是这人叫了自己的名字。
勉强稳了身形,常吾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人,扭头看着自斟自饮的龙向山。
“向山兄,你怎么骗我?”
莫名被cue,龙向山也是一时摸不着头脑,“我骗你什么了?”
“你不是说这清拂楼的君子们都遣散了吗?”,常吾抬手指着孟夫子,“这不是吗?看这姿色肯定是头......头牌。”
龙向山没忍住,一口酒喷了出来。
孟觉本就因为生气阴沉的脸色更是黑如锅底,刚才还是心里堵,现在不仅不堵了,任督二脉都被常吾气通了。
常吾尚不自觉这眼前微妙的气氛,嬉皮笑脸一摇三晃地朝着孟觉走过去。
孟觉虽因常吾的话有些气恼,内心也还是记挂着常吾。看着常吾靠近,孟觉担心她摔倒,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想要扶她一下。常吾却是会错了意,眼前的“头牌”朝自己伸手,四舍五入那就是看对眼儿了!此刻的常吾简直流氓上身,或者说,换了灵魂也难掩其流氓本性,伸手握住了“头牌”的手,借势直接扑进了孟觉怀里。
被常吾箍地紧紧的,孟觉叹了口气,内心却有些满足。
方才看着她跟那男子耳鬓厮磨,如今终于也轮到自己了。
常吾在孟觉怀里却并不老实,伸手四处揩油。
孟觉又好气又好笑,想生气,看着怀里这泛着酒香的软软一团却怎么都气不起来。
也罢,跟个醉鬼置什么气。
古人云......
古人云......
孟夫子试图翻翻自己脑子里的圣贤书,论证一下一个男子对自己上下其手自己却一腔柔情不忍斥责的合理性。
感觉怀里的人儿老实了些,孟觉正准备把人从自己怀里拉出来带回家,却见常吾手一推,夫子怀里顿时空空荡荡。
常吾转身朝着龙向山走去,边走边嚷嚷,“向山兄,这个不行!抱着硌手......叫老鸨来,我要换一个......换一......”
话还没说完,常吾整个人往地上一倒,已然是醉得云里雾里,睡着了。
龙向山离得近,手疾眼快,堪堪接住了她。
孟觉却是因为刚才常吾那句“抱着硌手“,还要“换一个”的言论重燃了心头怒火。
看着在别的男人怀里睡得正香的常吾,孟觉又是气恼又是失落,大步绕过了常吾那不解风情的傻子,走至桌前,端起桌角的一杯冷茶就泼到了常吾脸上。
正做着美梦的常吾被冷茶这么一泼,瞬间惊醒过来。
抬手抹了一把脸,正准备教育教育哪个不长眼的敢泼她长梧上人,抬眼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小孟夫子哎。
啧啧啧,还是那么好看。
生气也这么好看。
等会儿?生气?
脑海之中走马灯一般,刚才那一段奇妙的事情突然争先恐后地涌上脑海,常吾缓缓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喝酒误事啊......
这板板正正的夫子不得让我气死......
会不会把我扫地出门啊......
完了完了......
常吾透过指头缝,偷偷观察小孟夫子的反应。
孟觉看到常吾恢复清醒之后,沉默半晌,像在努力地压抑自己维持住翩翩公子的形象。
感觉自己的自制力已经是到了极限,孟觉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伸手撩起珠帘,孟觉一顿,内心突然有些好笑。
不过是个醉鬼,三下两下便引得自己方寸大乱,既是喝多了,计较这些做什么。
长叹一口气,孟觉堪堪忍住了回头看一眼的冲动,冷着声音道,“回府。”
说罢也不看常吾有没有跟上来,自顾自走出包厢,离开了清拂楼。
常吾一听美男夫子叫自己回府,赶忙从龙向山怀里爬起来,朝着他一作揖告别,便喊着夫子匆匆追了上去。
喧嚣归于平静,龙向山低下身子,捡起常吾方才掉到地上的扇子,又坐回去自斟自饮。
举杯对月,龙向山眼神有些晦暗。
月光下,一个影子摇摇晃晃,追着另一个影子,却不敢离得太近。
常吾已经扭扭捏捏地跟了一路了,这夫子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回头看看自己还跟着没跟着,看样子是气狠了。
一路无话,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孟府的大门口。
远远地看到二人回来了,气氛显而易见的微妙,管家还是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夫子,您终于回来了。”
“嗯。”
“这......可是发生了什么?”
常吾在孟觉背后,直冲着管家打手势让他千万别问,结果管家压根儿没有接受到她的讯息。
常吾内心哀叹,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孟觉何尝不知常吾在他背后这些小动作,想想她先前的所作所为,压抑了一路的心头火顿时腾地冒了起来。
“常吾今日犯下大错,今夜跪祠堂,我不松口谁也不准去看她!”
说罢迈步进了府,留下常吾在原地,风中凌乱。
管家叹口气,“常公子您也是的,没事做去什么青楼啊,您是不知道夫子回来四处不见您都急坏了。您也该长长记性了,咱这就带您去祠堂,明早夫子一准儿放您出来。”
常吾点点头,蔫儿了吧叽地跟在管家身后,心里把始作俑者龙向山骂了一通。
哎,虽说这灵魂普普通通,但这身体毕竟是六界十三天最牛掰的长梧上人,这可倒好,得罪了美男祠堂都跪了。
父神母神的棺材盖儿怕是要盖不住了。
丢人,实在是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