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卡拉格的恶魔的脸很快变得扭曲。
“托你的福,我被昔日的手下‘照顾’得很不错。不管我复生的位置有多偏僻,那群混蛋总能第一时间找到我,然后把我丢进地底最深处岩浆里,一遍又一遍……”
“我可不爱听你怎么咸鱼翻身的故事,你只要告诉我,新的毁灭亲王,叫什么名字就行。”
“阿兹卡尔,也是你的老熟人。”
“断角的那个?”
“正是。”恶魔闷笑了两声。“拜你所赐。”
“告诉我他在哪,我找机会帮你干掉他,你就能夺回原本属于你的位子。”
“然后作为交换,你要我现在放你一马?”卡拉格哈哈大笑,连带着他腐败锈蚀的头盔也跟着一齐抖动。“你变得会开玩笑了。但是听着,林萧,我丝毫不怀疑你的能力,只要一点小小的,嗯...计谋,给你创造出跟阿兹卡尔独处的机会,你当然能解决掉他。不过在岩浆深处漫长的煎熬中,让我逐渐明白了一些东西,比如那些被我视为心腹,最后却对我落井下石的家伙。我曾暗自发誓,一旦我东山再起,就一定要用我能想到的最恶毒的方式惩罚它们。知道这群家伙最后怎么了吗?”
卡拉格故意顿了顿,但林萧面无表情,过了好一会,他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需要我配合一下嘛?”
“算了...”卡拉格意兴阑珊地摆摆手。“我把他们的灵魂全都塞进了同一只巢魔体内,也得亏巢魔的脑子够大,才没有当场爆炸。而你,林萧,害我丢掉一切的罪魁祸首,我觉得那只已经变成一坨浆糊的巢魔体内应该还有你的一席之地。”
“那可真是荣幸。”林萧笑笑。“可你又打不过我,我也不太想亲自去尝试。”
卡拉格嘿嘿一笑。“那可由不得你,我要告诉你我学到的第二件事,就是并非所有事情都需要我亲历亲为。虽说这场突如其来的洪水打了我个措手不及,但若是只对付你,还有那个半死不活的猎鹰家的小子”
“给我上。”
他手一挥,恶魔军团立刻向两人扑了上来。
林萧丝毫未见慌乱,他微笑着缓缓举起此前伸进衣兜的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也给你上一课把,卡拉格。就当老朋友的见面礼。”
他的手掌摊了开来,拽在掌心的符文正闪耀着夺目而危险的光芒的光芒。
“艺术,当然就是爆炸!”
“快!快撤!”
卡拉格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他极力想让手下撤回来,但开弓哪有回头箭?跑在最前边的恶魔倒是发现了异常,却停不下来,只能被赶在后边的同伴推搡着一个劲地往前挤。
爆炸声响。
方圆十数米尽皆白地,爆炸的余波一度要将火墙的势头压倒。趁恶魔们被爆破符文的冲击波震得七荤八素的档口,林萧瞅准时机,拖着吉雅一个健步迈入庄园。
无暇顾及遍布庄园的黑魔法痕迹,林萧与吉雅硬着头皮冲了过去。法阵接连生效,蝎狮、多头蜥、穴居灵...地底的魔物不断被召唤出来,其间还掺杂了几个阴毒至极的缓滞术与内爆术。左躲右闪速度自然快不了,而敌人也好不到哪去。在如此混乱的局面下,倒算得上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有人从庄园里冲了出来,林萧正欲向前呼救,却看见那些人空洞无神的眼里闪耀着的幽绿鬼火。
亡灵,数不清的亡灵从庄园的各处涌出,源源不绝。
腹背受敌,正没奈何,一声悠长而凌厉的鹰啸兀然划破长空。有东西从地面一跃而起,直上云霄。
“是狮鹫。”吉雅飞快地抬头看了眼,大声喊道。
“是邓肯允诺的援军!”林萧边说边举起手,好让狮鹫座上的骑手看得更清。对面显然也发现了他们,两名骑手径自停止爬升,驱动着胯下的坐骑朝他们俯冲而下。
——
另一边。
邓肯的状况有些糟糕,他试着站起,但却徒劳无功。罗伦佐的身躯已被冲天而起的火柱映得通红,他一改先前得疲态,提着自己的佩剑一步步向邓肯紧逼。邓肯抬手对罗伦佐放了个荆棘术,随即勉力爬向庭院的前厅。屋里阴风阵阵,光线昏暗。他的脚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缠住,只得摸索着把它扯了过来。
肠子,老长一截肠子,外覆的血与粘液已经干涸,冻得梆硬。他强自镇定地使出照明术,随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遍地尸首,密密麻麻地堆满了整个大厅。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姿态扭曲,面容各异,天知道生前遭受了多大的痛苦。
罗伦佐笃笃的脚步声正告诉邓肯,他已经解决掉了自己召唤的藤蔓,下一个要解决的,可能就是邓肯本人。
邓肯侧过身,正对上罗伦佐杀气腾腾的眼。
“你干的?”
罗伦佐摇摇头。
“死了多少?凶手是谁?其他弟兄们还活着吗?”
他充耳不闻,只顾着向邓肯靠近。邓肯也随着他前进的步伐一点点后退,直至撞上那尸体队就的小山堆。
“你想干掉我?为什么?”
“该看的,您都已经看到了,子爵大人。您问的这些话,心里其实早有答案了吧?”
邓肯艰难地咽了口水。罗伦佐已行至他面前,他避无可避。危急关头,脑子却冷静得厉害。
“给我一个赴死的理由,就一个。”
罗伦佐一下子就红了眼。他从怀中缓缓掏出记录水晶,举到邓肯眼前。
水晶里的画面邓肯熟悉无比,那是条笔直而宽广的商道,道路两旁是连排的石板屋。那是默龙,满是田地、灌木与森林,盛产上好的悬铃木,还有数不清的珍奇野味。这地方离他在苍泉郡的家不远,他就是在这里长大,也是在这里结识了乔普林等人,包括罗伦佐。
画面一转,来到了默龙的教堂边上,简易的木制栅栏上齐刷刷挂着四个戴着铁链与镣铐的人。最右边那个被剥了皮,已经不成人样,次右的那人正被十几只魔犬围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了无生气的脑袋露在外边,他还活着,却也离死不远。最左边那个女人身上满是鞭子抽打的痕迹,此刻正歪着头,奄奄一息,邓肯依稀记得这是罗伦佐的老婆。他曾试着跟她调过情,结果是在脸上多了好几个手掌印。最后一人还没受刑,只是昏了过去,她是个小姑娘,从脸型上看,应该是乔普林的女儿。
画面到这里便戛然而止,
“杀了你,我的家人才能活...对不起,子爵大人...它们...它们拿我老婆孩子要挟我,要我拿猎鹰家的血换她们的命。我实在没有办法……”
“行,我知道了。”邓肯斜过头啐了口血痰。“看在咱们十几年的交情上,罗伦佐。如果我的项上人头能保全你的妻女,那我的命,你可以拿去。”
“永别了,子爵大人。”罗伦佐一步一顿地走了过去,长剑高高扬起,即将劈下。
“别磨磨唧唧的。”邓肯脖子一仰。“给我来个痛快。”
寒芒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