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术!秦昊一惊,脱口而出,“不可能,他能活两千多年?”
秦剑确定的点点头说:“是。确实是他。”
秦昊回想他与老秦认识的过程,从第一次出现在他家客厅到在墓里失踪,他总觉得老秦像是一个忠实的老仆,好像秦剑也不太把他当回事,怎么会是千年前的世外高人!老秦其貌不扬,形象甚至有些猥琐,陈方术混世魔君,人间第一祸害,天地人三界都很惧怕的人物,这两个人怎么可能是一个人。一个二千多年前的人活到今天,怎么可能,不成神话了!在秦朝一个深受皇帝皇子信任的朝廷大官,到了二千年后甘当一个土豪的仆人,这种事情谁会相信?秦剑怎么能把老秦和陈方术联系起来?疯了,绝对是疯了。他不停地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秦剑知道他不信,说道:“秦先生不要急,听我给你讲个故事,或许你就信了。”秦昊稳住心神,呆呆的听着。
大伯去世前,村里来了一位贵州的婆婆,自称四婆,是小爸的故交。小爸你应该记得,就是我父亲那一辈的老八,去贵州失踪的那个。据四婆讲小爸去了贵州,有一番很特殊的经历,遇到了老秦,带了回来。临去世前托四婆将人交给秦城上秦的族长。大伯去世前将老秦派给了我,说此人非同寻常,对万世秦有大用。慢慢地我才知道了他的身份。之所以没点破,是担心说破了缘分也就尽了,说不定他就会消失,再也找不见了。不过从现在情况看,一开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老秦完成自己的使命后,不管身份是否暴露,都会消失。
“他去哪了?”秦昊问。
秦剑眼神有些迷离,看着窗外,悠悠的说道:“不知道。或许回去自己的世界,或许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或许去了未来。谁清楚呢。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说完,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一会,他笑道:“老了,多愁善感起来了。秦先生见笑了。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吧。”
老秦来了以后,秦剑亲自去贵州找四婆,因为当时四婆留了地址,很快就找到了。四婆给他讲了小爸秦八爷去贵州后发生的事情。
当年,秦八爷独自一人去了贵州打探消息,得知在六盘水一带深山里藏着贵州最大的土匪王三,手眼通天,应该和外地土匪有往来,便托人想上山入伙。王三手下大约有七八百人,呼啸山林,勾连八方,王三五十多岁,为人阴险,心狠手辣。拜山门按规矩要纳投名状,王三的规矩是八爷要在十天内抢来一千大洋,要不然就要他的性命。八爷本是白面书生,哪里是做强人的料,下山几天倒是有卖买,但不忍下狠手,象征性收点买路钱就放人通过,快到期限投名状还差的很远。第九天早起,正准备下山,一个小喽啰来叫他,说是小姐有请。八爷还未入伙,对山上的情况不清楚,不知道小姐是谁,也不敢细问,跟着喽啰来到后寨。后寨门口有一个丫头在等着,见他来了抿嘴一笑,带他进了一所竹楼,见大厅里坐在一个穿苗族服饰的姑娘。姑娘大约有二十岁的样子,带着一头银饰,穿一身深色的苗人衣服,细看姑娘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一双大眼扑闪扑闪地,摄人魂魄,八爷从未见过这么标志的女子,一双眼直愣愣盯着,一时忘记了说话。
丫头笑着在后面拉他一下,说到:“外乡人,小姐在和你打招呼吆。”他才缓过神来,问一声小姐好。姑娘回应一笑,说声:“哥哥,你坐。”
他坐在客人的位置。姑娘倒是大方,主动和他拉起家常,问起他是哪里人,为什么到这里来,过得怎么样等等。他如实说了。当听到要纳投名状的时候,姑娘剑眉倒竖,有些恼火,当即要去找大当家理论,他赶紧拦住。姑娘对他说:“你这两天只管出去,不愿意的事就不要做,投名状的事交给我。”他不知道姑娘什么身份,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办法能搞定,正想详细问问,见丫头端着一碗豆花面进来。姑娘突然红了脸,说声:“哥哥你坐着,我去后面一下”,就起身进了内堂。丫头将豆花面和佐料摆开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招呼他吃。他早上吃过饭了,就客气的拒绝了。丫头见他不允,又推让了几次,慢慢的语气中就有些不客气了。他没办法,只好硬撑着吃了这碗面。看丫头一直盯着,只好连汤也喝了下去,吃的干干净净才放下碗。丫头的脸就像变戏法一样,突然间就眉开眼笑了,对着里堂喊一声:“小姐,出来吧,他全部吃完了。”
姑娘羞答答的从里堂出来,低眉顺眼的坐了下来。丫头活泼起来,嗔道:“恭喜小姐找到了心上人。”八爷不明白怎么回事,陪着干笑。丫头又对他说:“你呀,真是有福之人,能得到我们小姐的青睐。我们小姐可是大当家的掌上明珠,多少青年才俊上山求亲,小姐就是不答应。这不,前两天城里的崔大善人家的二公子还上山来,在寨门外等了三天三夜,小姐就是不见他。没想昨天小姐在路上远远的看了你一眼,就喜欢上了。”八爷听完,头嗡了一声,虽然他一进屋就被小姐的美貌吸引,产生了爱意,但是他身负重任,不远千里带着家族的任务来卧底打探的,怎么可能留在这里和这个土匪的女儿成亲?他连忙站起来,摆手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丫头急了,喊道:“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大有动手收拾他的意思。姑娘叫一声:“四丫头,不得无理。”丫头才安静下来。
“哥哥可是已经婚配?”姑娘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是悲是喜。“没有。”八爷如实回答。“家里已经定亲?”“没有。”“可有心上人?”“没有。”
“没有”话音刚落,姑娘就慢慢地站了起来,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说到:“明白了,那就是哥哥看不上我了。”
八爷连忙站了起来,摆手说道:“没有,没有。姑娘貌若天仙,我第一眼见就喜欢上姑娘了。如果能和姑娘这样的人白头偕老,我此生也就无憾了。只是……”
“只是什么?”姑娘脸色变缓。
“算了,不说了。算我错了,辜负了姑娘的深情厚谊。”他坐了下来,低头不语。
丫头一甩手,气鼓鼓的走了出去。他本想跟着出去,但心中有了留恋,想再多坐一会,和姑娘在待一会。姑娘突然开始垂泪,哽咽着说到:“既然你不肯,为什么又要吃面。”
“吃什么面?”他问,突然想到刚才自己吃的那碗豆花面,心中疑惑,难道吃碗面就得留下当女婿,这种风俗未免太霸道了吧。原来这是这一带的规矩,男方去女方家相亲,初次见面如果有情,男方吃碗面就表示同意,不吃可以转身就走,但不得说破。秦八爷初来乍到,哪懂这些规矩,心说:“怪不得刚才丫头强我所难,非要我吃了这碗面。”
正在尴尬之时,门外一声爆喝:“外乡人,滚出来。”
他吓了一跳,听出是王三的声音,连忙站起来,想进里堂躲躲。姑娘这时止住哭声,抹了一下脸,顿时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粉脸定的平平的,对他说:“坐下。他吃不了你。”
话音刚落,王三冲了进来,后面跟着一脸骄傲的四丫头。
王三进门就问:“人呢?”
丫头指着躲在椅子后的他说:“就是这个外乡人。”
王三仿佛有些不信,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当是哪个少年俊才,把我姑娘迷倒了,原来是这个玩意。”
姑娘呼地站了起来,说道:“阿爸,你说的什么话。不许这么说他。”
王三面带嘲讽,说:“哎呀,还心疼上了。就为这么个东西,女呀,不值当。你要是嫁给他,我都要羞死了。哼,八天过去了,连个投名状都拿不回来,能吃吆。”
姑娘说道:“不要你管,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做主,投名状我帮他去拿。”
王三哼哼笑两声,说:“你要是帮他,那就不是投名状的事么。要开了后山的那座大墓才行。”
“开就开,谁怕谁。开了大墓,不仅我要嫁给他,他还要当二当家。”姑娘赌起气来。
“好吗们。一言为定。”王三说道。
“一言为定。”姑娘斩钉截铁的说道。
王三冷笑着出门,跨过门槛,转头幸灾乐祸的对八爷说:“外乡人,小心有去无回。”哼了一声出去了。
丫头见靠山王三出去了,立马变脸,装作可怜巴巴的叫到:“小姐,我……”
“出去,回头再和你算账。”姑娘厉声说道。四丫头连忙借机溜了出去。
八爷见姑娘为了自己和父亲闹了不愉快,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倒是姑娘善解人意,说道:“既然咱们和当家的打了赌,就没有反悔的道理。咱们的事等挖了后山的大墓再说。”
八爷见姑娘如此说,不好再说什么了,就问姑娘大墓的事。姑娘此刻已经完全脱离了刚才那种娇滴滴的样子,眉宇英姿飒爽、脸上刚毅沉稳,见他问,摆摆手说道:“这些事我来安排,你不用管了,先回去休息吧。”
他只好恋恋不舍的出了后寨。刚才发生的事已经传遍山寨,一路上喽啰们见了他,纷纷侧身行礼,让道而行。傍晚时分,四丫头给他送了一些吃食,告诉他今夜子时就行动,让他做好准备。
子时时分,山寨内一片人欢马叫,他随着喽啰来到寨中心的一片空地,见已经聚了有二三百人,打着火把,亮如白昼。姑娘和几个头领模样的人在一个台子上坐着,王三正在讲话。他随喽啰上台,姑娘拉他在边上坐下。他偷眼瞧去,见姑娘已经换了一身苗族的短打扮,花上衣、短筒裙,打着绑腿,显得很干练,缠了头,银饰在火光下闪亮,人便生动了起来。姑娘感觉到他在看她,对他婉然一笑。火光下姑娘俏丽无比、媚态百生,一时他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王三讲完了,回来坐着,冷笑着问姑娘:“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姑娘坚定的说:“不用。”起身走到台前,回首一喊:“弟兄们,出发。”
队伍迅速集结,排好队小跑前进。八爷见姑娘已经走下台子,和王三拱拱手,跟着走了下来。四丫头牵过两匹马,姑娘翻身上马,见他还在踌躇,一把把他拉在自己身后,两人共乘了一匹马。八爷刚坐稳,就听见人群中爆发出一片嘲笑声,还有人吹起了口哨,他有些羞愧,脸红了起来。
姑娘一拉马的缰绳,马一声长鸣,飞奔起来,他一不留神,差点掉了下来,赶紧伸手揽住姑娘的腰。只听的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姑娘衣裙随风飘动,身上散发着花草的香味,银饰摆动,发出银铃般叮当的响声……一时,两人已经窜出很远,队伍已经看不见了,大道上只有两人一骑在奔驰。他的心开始荡漾,不由得紧紧搂住姑娘,手开始不老实。姑娘仿佛没有理会,快马加鞭往前走。
穿过一道狭长的山谷,开始爬后山。后山不是太高,已经开辟了一条路,可以骑马通行。大约一炷香的工夫,就到了山顶,从山上往下看,群山环抱,中间向下形成了一块圆形空地,就像群山中架了一口大锅。远远就看见山谷里有一座陵寝,像是皇家墓地。有门楼,甬道,石人石马等,虽然已经朽坏坍塌,但气势还在。墓周围已经有一支百十人的队伍,打着火在挖土。
姑娘放马过去,一会就到了跟前,立住马。几个喽啰模样的跑了过来,扶他们下来。姑娘将马交给一个喽啰,自顾往前走,他跟在后面。一个像是头目的喽啰开始汇报:“当家的,从下午开始,我就调了一百兄弟,开始挖封土。确实和王大当家说的一样,封土挖完,底下都是大石头,兄弟们没有办法挪开。现在还没有办法下墓。”姑娘说:“弟兄们辛苦了。现在能挖开几成?”“有一半了吧!照这个速度下去,今天晚上能全部挖开。但是底下全是石头,挖开了也没啥用呀。”“我知道了,让兄弟们再努把力,扩大一点范围,看能不能找到石头少的地方进去。”正说着,四丫头和几个骑马的人飞奔过来,下了马,向他们走过来。
姑娘问四丫头:“其他弟兄什么时候到?”四丫头答:“应该还有半个时辰。”头目凑过来问:“当家的,你看我们兄弟从中午到现在没太休息,是不是先撤下来?等后面的兄弟来了让他们接手。”姑娘没有看他,对四丫头说道:“赏。”四丫头从马背上的一个褡裢里取出一包大洋,扔给头目,头目接过,在手里掂掂分量,对着坟地里正在干活的喽啰说到:“当家的发赏钱喽,兄弟们好好干吆!”喽啰们齐声高喊:“谢喽……”秦八爷心中暗叹道:“一群见钱眼开的乌合之众。”
姑娘没有再理会其他人,向墓顶爬去,走了两步,示意四丫头扶着秦八爷也往上走。这座墓看着不大,爬上去却很吃劲,手无处借力,脚底打滑,足足有两刻钟才到了顶。四丫头很识趣,远远的看着秦八爷和姑娘并肩坐在墓顶的高处,但见此处层山粉黛,明月如镜,晚风袭来,林木摇曳,一片好风景。如果不是底下几百人在热火朝天干活,或者不是坐在一个千年的坟堆上,此情此景该是多么浪漫景!
坐了一会,姑娘心里有些发急,站起来向下观望。秦八爷盯着姑娘的背影,见她身材婀娜,腰肢纤细,短裙下露出的两条腿笔直,银饰随风飘摇叮当作响,月光下姑娘身影灵动跳脱,恍若仙子下凡。八爷忍不住过去轻轻搂住姑娘的肩膀,姑娘含情脉脉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回避,身子紧紧的靠住了他。
贵州大山多石少土,盗洞难以定位,盗墓一般采取的是大规模开挖,反正大山深处没有人管,几百人进来干几天,再大的墓也能掏空。但这座墓太大了,将墓顶土堆全部移开估计得半个月时间,工程太大,土匪们多吃不了这苦,所以只能取巧,在墓的周边探测,挖一条盗洞进去。墓顶土堆四周的已经全部挖开,没有找到土层,全部是巨石填充,没有大型设备,没办法移开。喽啰们扩大了探寻的范围,从墓的四周往远处挖去,山谷里已经挖的千疮百孔,露出一块块巨石,土匪多是粗人,就听见底下埋怨声、咒骂声、叫喊声连成一片。随姑娘来的200人已经到了,在墓地外树林里休息等候,想必是等大墓挖开再进来。
八爷见姑娘双眉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只好收起了风花雪月的心,仔细观察起周围的山势来。突然他惊呼一声:“我有办法进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