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府中,新出生的王长孙睁开双眼,看了看周边世界。
屋子是木柱青砖结构,桌椅不是很多,全部是实木的,雕着细致的花纹,屋顶没有灯,木质的窗户很小,显得屋内很黑。他躺在土炕上,,感觉很热,想动一动,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裹着。他垂下眼往身上瞧,见身上盖着粗布的被子,弱小的身体被裹了起来。
他一时有些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这是在哪?我怎么变小了。看房子的风格,不像是秦剑的八家院,八家院的桌椅没有如此细致花纹。难道我被绑架了?
他正在挣扎,一个穿黑衣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见他醒了,高兴的朝屋外喊了一嗓子:“夫人,小公子醒了。”屋外的人声音甚是微弱,像是隔了很远,急促的说道:“快,快,报来让我看看。”中年妇女轻轻抱起他,嘴里念叨着:“小公子不哭,哦,我带你去见你娘。”说着出了里间,来到外间。
秦昊躺在中年妇女的怀里,他很纳闷,我怎么变成婴儿了,难道是在做梦。对,应该是在做梦,刚才我刚躺进扶苏的棺材里,大概是睡着了。
外间是一间客堂,不是很大,里面站着几个丫鬟婆子,见中年妇女抱着他出来,都凑过来看,嘴里说着:“小公子真漂亮,像咱们公子。”“不是,像夫人。”就听见对面里屋里一个女声咆哮道:“都滚出去,也不怕惊了我儿。奶娘,快报进来让我瞧瞧。”
一个丫鬟赶紧去揭开门帘,被唤作奶娘的中年妇女抱着孩子闪身进了屋。屋内和对面一样黑暗,两处布局基本一样,都是靠南是窗户,窗户下砌着炕,炕头靠东有吊柜,炕的对面是柜子,屋子中间摆着一个圆桌和几把椅子,古朴而又做工细致。
炕上躺着一个女子,秦昊仔细一看,心里笑了,这不是秦商吗?怎么这幅打扮?见她没有化妆,头发松散着,素面朝天,脸上的雀斑看的清清楚楚,身子胖了不少,穿着白粗布的贴身小袄,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奶娘抱他进来,女子用手撑着坐起,脸上挂着笑容。他想和秦商打招呼,发现自己只是发出嗯嗯的声音,他想这个梦真奇怪,自己居然变成一个不会说话的婴儿。
夫人接过他去,紧紧的抱在怀里,嘴里念叨着:“我的儿呀,为娘的终于顺利生下你了,哎,可怜你那哥哥呀!”
奶娘赶紧上前拉了她一下,她像是突然警觉了,不再说话,只是流泪,泪水一滴滴的落在秦昊的脸上。秦昊很奇怪,这泪怎么像是真的一样,有温度,能感受到顺着自己的脸颊往下滑。
夫人又搂紧了他,他能感受到秦商饱满的胸部,有些不好意思,但闻到从她身上发出的母亲的体香,又觉得安全可亲,他不由自主往前靠靠,紧紧挨着夫人。
一个丫鬟跑了进来回禀,扶苏公子马上就到,派人来问夫人醒了没有。“你去告诉他,就说我没有醒。”夫人说道,丫鬟一愣,便跑了出去。
夫人脸色又阴沉下来,奶娘看看外间没人,低声说道:“夫人不可如此,公子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也是为了大少爷的平安。夫人断不可在新来的人面前表露出来丝毫不悦,在人前要笑,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就是欺君。听说今天大王在秦王殿已经下令,因为昨夜之事,要出兵讨伐魏国和楚国。”
夫人吓得脸色变了,道:“如此严重?”奶娘轻轻的点点头。夫人低头拍了几下小公子,像是无意的说道:“那你去请一下公子。”奶娘笑了,低声说:“这就对了。”欢快的走了出去。
不大一会,进来了一个青年男子。这个男子眉眼俊朗,眼神坚定,腰板挺直,虽然瘦但是并不文弱,一身黑色长袍衬得人很白净,显得玉树临风,卓尔不群。
进屋来在炕沿坐下,先看了他一眼,再对着夫人说道:“夫人为我大秦立了大功,大王加封了你的品秩,食双俸。”夫人并不高兴,低头垂泪。
青年男子抬头看了一眼奶娘,奶娘会意,转身出去,在外屋对其他人说道:“你们都退出院外,公子要和夫人说话。”屋内的人都退了出去。
公子知道院内已经没人,轻轻拉起夫人,揽入怀里,嘴里说道:“你就放心吧,我与兴平有大恩,他定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待我登上王位,我们就把孩子接回来。”
夫人已经冷静下来,说话柔声细语,声音中带着娇嫩,道:“那我能去看看他吗?”公子站起身来,眼睛盯着她,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怒道:“不能。”见夫人又开始垂泪,又坐下,低声说道:“为了我们的平安,为了孩子的平安,你一定要忍住,万不可做傻事。”夫人垂泪点头。
两人依偎了一会,公子伸手抱过孩子,对着他说道:“今日大王召见,对了,就是你的祖父,给你起名字了,你的名字叫子婴。”
躺在扶苏怀里的秦昊,像是听见了一个晴天霹雳,子婴,难道我就是子婴。这不是梦,这是穿越,这件事真的发生了。百代孙、万世秦变成现实了。他有心力准备,但没想到穿越回来居然这么小?
秦昊痛苦起来。难道我还要在这里生活二十几年,还要经历成长的过程?这也太煎熬了吧。坏了,我穿越了,我的孩子怎么办,孩子的学习怎么办,马上要考高中了,考不上怎么办。父母病了怎么办,谁去照顾,他们知道我不在那个世界了,该有多操心呀。我得到的120亿怎么办?秦剑集团怎么办?天哪,这里这里没电没网没车,我怎么生活呀,这不是关禁闭吗,秦剑你这个坑给我挖大了。
婴儿无法表达自己的情绪,他心中一急,本想和秦商说话,可出来的却是哭泣之声。
扶苏见他哭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自己又不会哄婴儿,只好将他递给夫人。
夫人接过来,以为他解手了,将他放在炕上,解开包裹里他的棉服,见裤子里干干的,又端了半天,也没见他出恭。
扶苏见孩子哭闹起来,心中有些烦,便起身离开。
子婴还在哭,信国夫人没办法,只好解开自己的胸衣,将子婴凑到她的胸前。
信国夫人长得像秦商,两人是老相识,子婴接触她的身体,觉得有些害羞,不想靠近,使劲挣扎。信国夫人有些不耐烦,一使劲就把他摁了上去。
他只好放弃邪念,使足劲吸了起来。突然感觉什么东西在他眼前一晃,觉得非常熟悉。
他定睛仔细一瞧,信国夫人脖子上挂了一只金蛇,正是导致自己穿越的符。
他想伸手去抓,全身没有一处听他指挥,手脚都暂时动不了。他只好用眼睛盯着金蛇,眼珠随着金蛇来回转动。
信国夫人见他盯着金蛇,以为他喜欢,笑着道:“小子婴喜欢这个金蛇呀!母亲就送给你。”说吧,将子婴放在炕上,摘下脖子上挂的金蛇,套在子婴的脖子上。子婴一喜,咯咯的笑了起来。
信国夫人见孩子笑了,也笑了。屋内母子一片欢笑之声……
天庭内崇华殿上,天尊、天皇与众仙人正在宴饮。
天皇先前得了曲文、瑶厄仙人奏报,两人利用三界魔君之力,制定万世秦之计划,百代孙已经穿越回大秦,秦朝万世之大业有望。
此事若成,天庭众仙可压天尊一头,所以天皇请天尊来,名为是宴请,实则卖弄邀功。
天皇端起一只金盏,双手举敬邀请天尊。天尊对天庭的玉液琼浆酒不是很喜欢,酒虽干洌醇厚,但不如自己天宫中的百花合欢酒滋味绵长,沁人心脾。
他见天皇举杯,也拿起面前的玉盏,向天皇等仙示意一下,浅浅地喝了一口,便放下了玉盏。天皇见他没有喝干,心中有些不快,心道你还是看不起我天庭,马上就让你对我等众仙刮目相看。
天皇看了看殿下众仙,问道:“曲文、瑶厄二仙可在?”
二仙远远的在后面,听见天皇问,连忙起身,向殿上施礼,口称:“天皇,小仙在。”
“到近前来。”天皇道。
二仙催动云彩,飘至御前。御前天尊和天皇呈八字形而坐,天尊在上。他们先给天尊行礼,而后向天皇行礼。
天皇洋洋得意地问道:“二仙,将你们先前禀报之事当着天尊的面再说一遍。”
二仙年龄加起来也有几千岁了,当然明白天皇的心思。因为这件事有些伤天尊的颜面,二仙本不想说,但皇命难为,只好将他们得知天尊掐指、人皇秦始皇嬴政的江山二世而亡,他们利用三世魔君转世之机,立百代孙穿越而回,重建大秦万世之事说了一遍。二仙回禀三世魔君已经将百世孙带回,降生扶苏府,秦王赐名子婴,百世孙重新开始人间轮回,定可延续秦万世。
天皇装作认真听着,眼神不断瞟向天尊,心道:这一次我仙界天庭总可压你天宫一番了吧。见天尊仿佛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一会用筷子吃菜,一会品一品玉液琼浆,脸色平静如水,一眼不发,他有些奇怪。
二仙回禀完毕,天尊依然没有发问,也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品着酒。天皇有些失望,等了一会问道:“天尊,这件事您怎么看?”
天尊沉默不语。天皇和众仙都不知道天尊何意,只好默默的等着。
天尊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众仙此法甚妙。但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天皇不解的问:“请天尊明示?”
天尊道:“此法妙在能助我等继续控制人间。”
天尊抿了一口酒,看着玉盏说道:“盘古开天地,我等占了天地之精华,修仙成道,占据天地,统领三界。但世事无常,居安思危。我等众仙,今日虽乃天地人三界主管。但明日呢?明日或许我们能继续主宰三界,那后日呢?未来呢?谁能保证。仙界最大的敌人当时日后之人间。女娲造人,人类占据天地之间,随着时间推移,人类也可修仙成道,若干年后,说不定主宰三界的就是人类。”
见天皇和众仙一脸不屑,天尊又说道:“我知道诸位仙友不信。请问诸位,自古至今,兽、畜成魔,禽、鸟成精,万物成妖者又有多少?四魔王当日攻入天庭,天庭一干仙人无力阻挡,但四魔从何而来,因何而生,我等到现在也不知底细。”
天皇和众仙相视而望,确是如此,从古至今出了多少妖魔精怪,闹得天庭未曾安宁过,如此推测,人间统治三界确实很有可能。
天尊又说道:“回到刚才说的正题。诸位仙友,刚才曲文、瑶厄二仙谈到的百世孙传越之事,能延续秦朝万代,众仙周知,秦皇是仙界派下凡间之人,由此人掌控人间,就能缓解人间发展之进程,化解仙界受人间胁迫之危机。所以本尊赞叹此策甚妙。”
天皇问道:“那天尊刚才所说的缺点是何?”
天尊长叹一声问道:“众仙可知,在天地人三界,何物为尊?”
天皇和众仙不解,天地人三界都是以你天尊为尊,这有何好问的。
天皇知道他们答不上来,自问自答说道:“时间。”众仙不懂。
天尊又问:“环宇之中何为大?”
天皇和众仙还是不解。天尊说道:“时间。”
天尊再问:“何物无垠?”天皇和众仙无语,天尊道:“时间。”
天皇和众仙一脸迷茫,耐心的听着他讲。天尊说道:“天地之广阔几何,至今仙界都不知。我等看见的天地尽头是不是最终尽头,我不知,诸位仙友也不知。那么天地尽头在何处?我派座下弟子飞雕出去探究,他出去至今未回,想来也有二千年了吧!他何时能归?或许明天,或许几万年,或许永远回不来,具体我也不知道。”
天皇心说,天尊到底要说什么?绕这么大的一个圈子,还没见说到正题。
天尊继续说道:“通过飞雕寻天地尽头这件事,我理解了,天地之间最尊、最大、最无垠的只有时间,能衡量一切的只有时间,能控制一切的只有时间,能化解一切的也只有时间。时间能创造一切,也能毁了一切。”
天尊稍停一下,感慨道:“我想天地的尽头,应该就是时间的尽头,时间的尽头又为何?应该是混沌。何为混沌?天地一体,一切虚无,无天地、无你我、无万物,甚至没有时间。然后,当到了天地的尽头,也就到了时间的尽头。那以后呢?应该是时间又从头开始起源,又有仙界,又有人重新开天辟地,一元世界分为天地人三界。或许下次开天辟地的不是盘古,换成其他人,或许开不了天地,天地浑然一体直到时间尽头,或许将来的我是你、你是我,或者没有你我,谁知道呢?那么现在我们的仙界到底是第几次仙界,天地是第几次天地,人间是第几次人间,谁又能说清楚呢?”
天尊说完,沉默了一会,众仙细细思量着这些话。
天尊见关子卖的差不多了,缓缓说道:“如此说来,时间就是三界之中最大的底线,任何仙人都不能利用法力改变时间。”
天皇听完才明白,天尊饶了一个大圈,其实是在批评天庭,不该擅自安排人穿越,改变时间轴。但百世孙已经回来,事已至此,无法再挽回了,他只好默默想着今日该如何收场。
天尊依然不依不饶:“如果仙界插手时间之事,就是触碰了三界底线,假如今日我等利用三世魔君之法力将百世孙引回,那五千年后三世魔君智力开启,是否也可以利用法力将时间回转至封印之前,他继续为祸仙界,殊死一搏,与我等鱼死网破。”
天皇听得有些烦躁,问道:“天尊,三世魔君有此法力吗?”
天尊笑道:“记得当年三世魔君的法力可是在整个天庭之上?”
天皇有些羞愧,问道:“那天尊的意思是?”
天尊正色道:“封印三世魔君,再不能让他逍遥在三界之中。”
天皇道:“也只能如此了。但此事也只有天尊才能办到。”
天尊点头,算是答应了。
天皇见曲文、瑶厄二仙还在殿下,探询地问天尊:“二仙该如何处置?”
天尊头也未抬,道:“二仙未经请示天庭,以法力资助魔君,擅自指使魔君插手三界,应当逐出天庭,罚入人间轮回,再修法力,待法力恢复重回天庭。”
二仙知道这次祸闯的有点大,不敢辩解,口中称谢,退了出去。天皇本想说情,见天尊脸色难看,而且还要求他收服三界魔君,便没有敢说话。
天尊主动举杯,与天皇和众仙人畅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