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闻了此言,心中很是恼怒,才出生几天的孩子如何能说话,必然是奶娘搞得鬼,这个奶娘是信国夫人的心腹,上次他带人血洗扶苏府,信国夫人点名要留下这个奶娘,按说应该是自己人,但是为何要如此说,毁他的前程?
奶娘刚说完,把自己也吓了一跳,这是出生几天的孩子说的话吗?但她刚刚确实很清楚的听见,有一个男声从子婴身上发出,说的也是“不可让李信带兵攻楚”,难道自己听错了?她低下头再听,子婴见大家都看着他,不再哭闹,嘴里叼着指头,慢慢的允着,见奶娘一会低头一会抬头,一脸焦虑,很急切的样子,觉得好笑,咯咯地笑了起来。
秦王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因为他知道子婴的身份是百世孙再世,所以子婴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不算太吃惊。他只是不明就里,为何李信不能带兵攻楚?
秦王看了看李信,心中有些为难,目前秦国除去李信,一时还真难有带兵攻楚的将军人选。
李信见秦王开始犹豫,心中一急,话就脱口而出:“大王,奶娘欺君。”
秦王理解他此刻的心情,眼看就要当上万人瞩目的大将军,此战若胜,将会名留青史,流芳百世,但却被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横加阻拦,听起来十分荒谬,如果此事却因婴儿阻拦而终止,传出去李信也会被世人耻笑。
秦王虽然理解李信的心情,但他知道子婴的身份特殊,毕竟是三界选出的高人,他的话不能置之不理,如果为此出现问题,三界可是要追究责任的。哎,自己在人间号称千古一帝,但在天庭不过是一个被派往人间的小小仙子,说的白一点,就是个傀儡,所以还得步步小心,万不能大意让人抓了把柄。
让李信带兵的话刚才已经说出去了,秦王现在也只能想办法回转。听李信将责任转嫁到奶娘身上,他正好就坡下了,他大声斥责奶娘:“奶娘,你好大胆,居然敢假借子婴之名,妄议朝廷军事,是何居心?”
奶娘一听吓了一跳,心说秦王变脸变得真快,刚才还和风细雨,笑的像一朵花一样,怎么突然就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她赶紧跪倒磕头,小内侍害怕奶娘受到惊吓伤着孩子,过去将子婴从她怀里抱了过来。
秦王见奶娘也不辩解,只是磕头,心里暗赞,这个奶娘倒是有些道行,现在这种情况正是生死关头,言多必失,一言不发反倒是保护自己最好的办法。如果她再辩解两句,李信必然死咬着她不放,到那时秦王想回转都难了。
秦王想等李信自己提出来不任讨楚将军,他便也不着急说话,耐心的等着,默默的看着底下的二人。
李信不相信刚才那句话是那个刚出生几天的小子婴说的,他早就对这个大将军充满了期待,所以不想轻易放手,跪在地上恶狠狠的看着奶娘,希望奶娘承认自己听错了。奶娘只是磕头,一言不发。
秦王等了半天,也不见底下跪着的二人开口,大殿里很安静,连子婴也停止了哭泣和吵闹,像是睡着了一样。
秦王见他们都不说话,想这件事今天看样子是解决不了,还是明天在朝堂上说吧,他在心里暗叹一声,这个李信真是朽木难雕也,好歹你也象征性的婉辞一下吗。
秦王没办法只好让李信跪安,自己又和子婴玩耍了一会,才放奶娘和子婴出宫。
第二日朝堂,百官叩拜完毕,秦王就提出让王贲带兵伐魏、李信带兵伐楚,让大家讨论,如果有何不同意见可以现场提,赦说话者无罪。
丞相无语,太尉无语,自然文武百官也无语,大家的意见像是很统一,同意秦王的意见。
秦王有些动摇,对昨天奶娘听到子婴的话也有些怀疑,子婴虽是仙界选定的百世孙,但毕竟是凡人,他又如何得知李信不能带兵?或者是奶娘听错了,还是奶娘故意为之。秦王想既然大家意见一致,这件事就这样定了吧!满朝文武难道还不如一个刚出生的雌口小儿?
他刚打定主意,准备宣布,就看见王翦出班,大声奏道:“臣有异议。”秦王长出一口气,终于有人说话了。
他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奏。”
王翦跪下行礼,拱手道:“我王,臣认为李信带兵出征不可。李信平日为人桀骜不逊,骄傲自满,而且从未打过大仗,未经过历练,臣请我王另觅带兵人选。”
秦王问诸臣:“众爱卿意下如何?”
诸臣依然无语。
秦王只好点名发言,本想问丞相,但见丞相隗林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快,便问太尉魏缭:“太尉,军政之事你是主管,你先说说。”
魏缭求救般看了一眼丞相,见隗林一副沉思的样子,心道:“你又准备后发制人,那我就给你来个蛇鼠两端,看你最后如何收场。”他拱手道:“启奏我王,臣以为王贲、李信的确是我秦国青年将领中的俊才,满朝武将无出其右者,臣以为让此二位将军带兵,确实是最佳人选。”见秦王赞许,魏缭又接着说道:“王翦将军说的也很有道理,李信将军确实有不稳重、不成熟之处,而且没有经历过大仗,还需要一定的历练。”
满朝文武听完心中暗笑,此话何意?这个魏缭说话怎么前后矛盾,你说的不就是秦王和王翦说的吗?鹦鹉学舌。大王让你在两者之间选一个,你认为说的都对,说了和没说一眼,真是稀泥抹光墙。
秦王听魏缭说完,他并不在意,眼睛看向丞相隗林,笑道:“丞相是何意呀?”
丞相隗林表情像是刚刚在细想这件事,见秦王问,一副被惊醒的样子,对殿上做长揖拱手,正色地说道:“大王,臣以为太尉言之有理。”
满朝文武中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秦王也不由自主地笑了,他没有想到隗林能如此回答,秦王笑着想,如果说魏缭是滑头的话,那隗林就算做异类了,丞相不愧是我大秦的丞相,这么无耻的话竟然说的如此正义凛然。
秦王见其他朝臣不给意见,没办法只好又问王翦:“王老将军,以你之意还有何人可以带兵?”
王翦道:“启奏我王,老臣以为让蒙武带兵最为稳妥。蒙氏一族对我王、对大秦忠心耿耿,而且身经百战……”
话还未说完,丞相隗林大声说道:“王翦是奸臣。”
王翦一愣,停住不说话了。秦王听了暗笑,心道:“我大秦的臣子们互相攻击,为何都只会说这一句话。前几天在朝堂之上,有人说臣相是奸臣,前日王翦在后宫也说臣相是奸臣,今日臣相又说王翦是奸臣。哎,诸位爱卿,你们也不想想,满朝都是奸臣,那我是什么?昏君还是昏王。想诸位也是饱学之士,就不能换个词!”
丞相隗林行大礼,跪倒做长揖,伏地不起。秦王道:“丞相请起,有话请奏?”
丞相隗林道:“前日朝会我王虽未明说,但大家已知我王不允蒙氏带兵出征,王翦应当也知道。但今日他佯装不知,在朝堂之上推荐蒙氏,不知是何居心。臣以为王翦从表面推荐蒙氏,实则他是想自己带兵。我王可知,多年以来王氏和蒙氏把持我国军队,其他人都插不上手,天下早有秦国军队只听将军号令,不知大王是谁之说。这次出征,王氏和蒙氏又想联盟带兵,不知有何企图。臣以为王翦居心叵测,切不可让王氏蒙氏同时带兵出征。”
王翦听罢,气的身体颤抖,脸色变白,胡子抖动,他大声说道:“我王,臣绝无此意。臣一心为我王,为大秦国,大王明鉴呀!”
秦王很喜欢看下面的臣子争斗,这样最起码说明他们没有结党营私,他见丞相和大将军斗了起来,心中暗喜。他一言不发,眉头紧锁,一副仔细聆听、苦思冥想的样子。
丞相隗林显得很平静,听王翦说完,冷笑一声道:“哪个奸臣不是口口声声为了我王、为了大秦,难道还能说是为了自己。哼。”
王翦跪倒磕头:“我王,既然丞相如此说,臣愿告老还乡,辞去官职,回乡下种田。”
丞相隗林继续说道:“王翦,不要以为大秦国离了你就不行,我大秦人才济济,将才辈出,领兵的又不缺你一人。你也不要倚老卖老,用辞官来要挟我王。”
王翦跪在地上气的浑身发颤,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秦王有些不忍,本想就此打住争论。但听了丞相隗林最后一句话,他心里一动,要挟本王,看王翦今日的做派,确实有点这个意思。他心说,王翦看样子是不能留了。辞官胁迫本王此端一开,将来满朝文武都效仿,本王岂不是被动。
主意已定,秦王柔声说道:“王将军请起。”王翦从地上爬了起来。
秦王接着说道:“王将军为我大秦操劳多年,现在年是已高,本王本想让将军为我朝再出几年力,但王将军想告老还乡,本王也不好再挽留。那就准了吧。”
王翦迟疑一下,没有再说话,磕了一个头,向秦王谢恩,转身大踏步走出秦王殿。
秦王殿内几百名官员都惊呆了,王翦、王将军、国之柱石、军中瑰宝,就这样从大秦的历史中退出了!老将军为秦国厮杀一生,转瞬就成了白丁,秦王这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君威难测呀!
丞相隗林见自己三言几语就扳倒了三朝名将王翦,心中很是得意,但脸上是一副遗憾痛惜的表情。他奏道:“启禀我王,王将军战功赫赫,为我王、为大秦可谓是披肝沥胆,请我王厚待之。”
秦王心道:“好你个隗林,好赖话都让你说了。先让我罢免了王翦,你再给王翦求富贵,你倒好,谁都不得罪,好人全让你做了。”他没有明说,道:“丞相看着办吧。”
秦王问大家伐楚一事可有其他人选,没有人再敢说话。秦王想起了昨天子婴的话,心中很是忐忑,但大臣们再不推荐其他人,他也没有办法,只好定了李信。
下的朝来,秦王心中有些憋屈,想自己堂堂的秦国君主,换个大将军都这么难!他正在后宫踱步,听内侍來禀,徐国师觐见。
徐国师是天庭派来帮助他的人,秦王不敢怠慢,连忙请了进来。
徐福简单拱手算作施礼,然后回禀:“经过扶苏公子协调,为大王出海寻找仙药一事已经做好准备,三千童男女已经征集到位,臣近日准备出东海找仙药。”
秦王道:“有劳国师,还有什么需要本王做的?”
徐福知道陈方术身手不凡,三界内少有对手,已经大致猜出他三世魔君的来历,他想带上此人一起去东曜,说不定对自己会有帮助。徐福奏道:“大王,陈方术从蓬莱岛上来,岛上的曲文仙人是其师傅,想请陈方术与臣一起出海。”
秦王巴不得仙界的人留在身边的越少越好,他答道:“准了。”
徐福做了个揖,转身告辞出来。
公元前225年仲夏,秦王嬴政拜祭天地,敬告先祖,在上林苑行宫登台拜将,拜王贲为大将军,带虎贲军十万即日出发讨伐魏国;拜李信为大将军,带秦伍卒二十万即日出发围困楚国。同时,徐福和陈方术出发出东海赴蓬莱寻找长生不老药。
此刻,在扶苏府中,信国夫人正抱着子婴在为兄弟李信担忧。
她这个兄弟李信从小不学无术,志大才疏,她是知道的,对弟弟带兵出征她心里总是忐忑不安,原本她不想让弟弟去,但扶苏为了扩大自己在军中的势力,非让李信当这个大将军不可。听说秦王也不想让李信去,扶苏就找了很多朝中的重臣串联沟通,还私下说服丞相,罢免了李信在军中的靠山、最熟悉李信德行的老将军王翦,以震慑其他朝臣,让他们不敢开口反对。
听奶娘禀报昨日子婴在后宫,向秦王说出了“不可让李信带兵攻楚”的话,她倒是没有吃惊,觉得是母子连心所致,子婴不过是说出她的心中所想罢了。
她看着怀中的子婴,忧心忡忡的念叨道:“儿子呀,不知道你舅舅李信到底能不能打赢这一仗。”子婴不会说话,心里道:“这一仗不仅赢不了,而且还会败得很惨。”他的表达方式很有限,又哭闹起来,信国夫人像是心里有所感应,感觉弟弟此次去凶多吉少,便抹起了眼泪。奶娘进来解劝了半天,夫人方才稳住心神。
夫人和奶娘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家长里短,子婴无聊的躺在夫人怀里,心情十分烦躁。他想难道我就要这样一点点的长大,这得多少年呀?我的父母妻儿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等我长大,实现了万世秦,应该在几十年以后了,到时候回去,不知道那边的时间是何时?如果时间也是几十年后,那我的父母应该不在了,孩子也老了,我是既没有尽孝又没有陪伴孩子,哎,什么万世秦,真是得不偿失呀。对了,我的突然失踪会不会让家里人恐慌,早知道我应该给他们提前透个风……他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正在此时,他胸前挂的金蛇发出滴滴的响声,屋里的人都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