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合上日记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孩子,怕是爱上他了吧。”可是校园里除了她谁不知道,陈宵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和他谈过恋爱的女生数不清,手机里全是他女友的照片,都可以办个选美大赛了。安安,那么单纯天真的女孩,除了读书就是写稿,没有一点恋爱经验,以为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她童话中的主人公——从此,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安安回宿舍的时候,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她飞快地跑到窗户前,对着外面摆了摆手,我们住在一楼,陈宵正站在我们窗户前面,微笑地看着她,然后离开了。
“你去哪了?不是排练吗?怎么还去购物了?”我刚说完,突然发现安安变了,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她的黑色直发烫成了咖啡色梨花,穿了一件崭新的白色蝙蝠衫,黑色牛仔裤,还有一双高跟靴,成熟了许多,再也找不到当时的那种清新可爱了。“怎么样?好看吧?陈宵说就让我穿这身去唱歌,一定惊艳全场。”安安在宿舍本来就不大的地方走了好几圈,练习着如何穿高跟鞋演出,毕竟这不是她的强项。
以后的日子里,安安很少与我一起在校园里穿行了,她的身边总是有陈宵的身影,一起吃两人份的米线,喝“吸吸吧”的奶茶,并肩坐在毓秀园的小长椅上聊天,她开始不再与我一起占座上课,而是经常逃掉公共课和陈宵一起排练,听陈宵讲他的故事,讲他家乡的天很蓝很蓝。
正式演出那天,陈宵和安安都化了很美的妆,我坐在靠前的位置,看着安安穿着高跟鞋熟练地走着舞台步,眼神和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安安狂野奔放夹杂一些甜美部分的歌声,惊起台下一阵又一阵掌声和欢呼。
安安下场后坐回了我的旁边,我真心地说:“刚才真的很棒,与你第一次上台排练完全不一样了。”她有些羞涩地笑笑,我看到她的眼神望向了陈宵。
聚光灯下的他,微闭着双眼,深情款款地唱着那首《红玫瑰》:“玫瑰的红,容易受伤的梦,握在手中却流失于指缝,又落空。”我看到安安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拿出了一朵包装精美的玫瑰,火红的颜色,娇嫩的花瓣极力绽放着它们的美丽,像安安一样,开得那么艳,渲染着华丽的色彩。她的手紧紧地攥着带刺的茎,想要献上去却没有勇气跨出那一步,直到他把最后的一句也唱完:“玫瑰的红,烧空绽放的梦,握在手中却流失于指缝,再落空。”安安才又把那束玫瑰放回了包里,很轻很轻。
后来的节目是一个很感人的朗诵,我看到安安很认真地听着,然后眼泪开始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最后她忍不住捂了嘴,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我悄悄把纸巾递给她,说了声:“妆都花了。”
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她示意我帮她看一眼。当我打开短信把屏幕放在她的眼前时,她的泪决堤了一样涌了出来。
是陈宵的短信,上面写着——丫头,别哭了,这样不漂亮。
丫头,在我们那里是很亲切很亲切的称呼。我看到,安安的泪脸露出了幸福的笑。
那天晚上结束后,我们出去吃了顿庆功宴,大家都很开心地喝了些酒,我看到安安的脸上有了微醺的醉意,不知道是酒精的缘故,还是被爱情撞晕了头。
早已过了宿舍楼锁门的时间,有人提议通宵去唱歌,一帮人浩浩荡荡地去了KTV,安安是第一次通宵,她明显有些倦意,不过音乐响起,她就立马被唤醒,她和陈宵对唱情歌,每次都能拿很高的分数,我们在旁边打趣道:“他俩真是天生一对啊。”
安安撑不住了,头一歪就睡着了,我看到陈宵将抱枕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脑袋下,一切都是那么不动声色。他点了一首歌送给安安,只是安安那时已经睡熟了,那首歌叫做《在KTV说爱你》,他后来告诉我们,那是他发挥最好的一首歌,只是不忍心叫醒她。
第二天早晨,我们带着兴奋与困意回到了宿舍,安安将那束玫瑰插在了杯子里面,放在窗台,它依旧是那么红,明艳的光胜过一切,仿佛永远不会凋谢。她希望有一天,他走到她的窗前,可以望一眼这束红玫瑰,她也可以每天都看到这束玫瑰,想起他唱歌时迷人的样子。
可是美丽的东西总是短暂的,玫瑰终有凋谢的那一天,鲜艳的红色也终有完全褪去的那一天。安安不再每天开心地笑了,因为他看见陈宵的周围有太多的红玫瑰——像玫瑰一样美丽的女生,他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也会说那些很动听的话,唱那些很陶醉的爵士。每当这时,安安都会悄悄地走开,呆呆地望着窗前的那束红玫瑰,看它的花瓣一瓣一瓣地落下,想要挽回而又无能为力。
我实在不忍心了,我劝她:“不要再想他了,他不值得你这样做。”安安抱着我哭了,她啜泣道:“我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动心,从一开始到现在,我以为他也是认真的,没想到我错了,他说我很烦,也许他是一个自由的人,他不希望我牵绊了他的脚步,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摸着她的头,洗发水的香气扑面而来,“玫瑰味的,连洗发水都换了,这孩子也真够痴情的。”我心里想着,却什么也没有说。
那天晚上,红玫瑰落下了最后一个花瓣,准确地说,是被安安拽掉的,她含着泪,像撕扯自己的内心一样纠结,仿佛拽下来后,就与过去再无瓜葛了。
安安,还记得我当初见你的模样,黑色的直发如瀑布般倾泻,甜美清新的蓝色格子裙,白色衬衣就如你的心灵般纯洁美好,而红玫瑰,美丽而妖艳,也终究抵不过岁月的侵蚀,那绽放的美丽不会长久,当一切都倒带回原来的模样,我希望那才是最本真的你。
我在她睡熟后的耳畔轻轻说道。然后,她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玫瑰的红,容易受伤的梦,握在手中却流失于指缝,又落空。青春,也是那么容易受伤,像一场梦,安安痛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