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事情来得太突然,年轻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被胡佐追了三条街。
尽管他仗着熟门熟路的本事在这片地区如鱼得水,可最终还是被有着超强执着力的胡佐逼在一个三米高的墙角下,瑟瑟发抖地恳求得到胡佐的原谅。
“东西真的不是我偷的,大哥!”
胡佐一听,感情这小子假装不认识他还和他玩哑谜。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知道,您是青城市优秀民营企业家胡佐先生。”
“那你还不如实招来?快说那天为什么要跟踪我,还袭击我!害的我在医院躺了五天!你知道这让我损失多少钱吗?”
“这……”年轻人不好回答,脸色憔悴地低着头嘟囔着,“不过那东西真的不是我偷的。”
“什么东西,我问你为什么要跟踪我还袭击我!”
“就是你和东海大学签约的合同啊!”
胡佐一想,自己的合同确实是找不见,不仅如此他还昏迷了五六天,醒来之后还变成了嫌疑犯,不过眼下他也无暇顾及这个事情。
“我和你讲,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我就把你送去派出所。”
“不要啊大哥,我才出来没几天呢。”
“那你还不赶紧说。”
年轻人眼神闪烁咬着牙,双腿不停抖动着,最终在胡佐的威严下还是交代了问题。
“我是清水镇人,父亲车祸去世,母亲离家出走了,我跟着一个三叔长大。我从小就待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家里破破烂烂的,连房顶都有个大洞。从小没见过什么大钱,往往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苦,年仅二十的我眼看就要饿死了。”
“讲重点!谁叫你诉苦了!”胡佐恨不得朝着年轻人的脑袋狠狠打一下。
年轻人赶紧点了点头:“突然有一天,我三叔领着一个光鲜亮丽的老头来到家里了。三叔和我讲,这个老头给我们一万块钱,让我们去做单生意。我当时心里那叫一个激动啊,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就满心欢喜地听着三叔的安排,悄悄跟踪了一个中年人。”
“什么人你知道吗?”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人是某个大公司老板的秘书。”
“那你三叔叫你做什么了?”
“也就是很简单的事,就是每天跟着他,看他干什么,然后记录下来汇报给我三叔,大约也就是三四天的事情。”
“就这么简单,你就赚了一万块?”
“对啊,就这么简单。我当时还挺懵逼的,钱到手后,我一直处于害怕的状态,于是我就趁机偷听了三叔和那老头的对话,才知道那个老头其实是东海大学的教导主任,他指使我三叔,借着开发学校附近空地的事情敲诈这些开发商。”
听到这,胡佐算是想明白了。这三个人,一个钓鱼,一个跟踪,一个打掩护,各司其职。年轻人跟踪猎物,为的就是掌握这个人的日常起居,一是为了防止计划败露,二是看准机会抢走合同。他之前吃饭见过的教导主任应该就是他三叔,真正的教导主任根本不会出现,开发商即使知道上当受骗,无凭无据也无处声张,也不会因为一点小钱找麻烦,毕竟这不是走正规程序的买卖。
“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报告了你的位置,然后我三叔过来打昏你抢走了合同交给了我。”
“就那点钱,值得你们这样大动干戈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有钱拿就行。”
“那你们是如何做到抹去监控录像的?”
“这很简单,酒店里面是我们的人,我们调换了楼牌号,引你到了我们早就布置好的假现场。那是酒店还没有正常运营的楼层,所以只要你一过来,我们就开始行动了。”
“为了赚这些黑心钱,你们真是煞费苦心了!”
“我知道错了,可这也是因为穷,没办法啊。”
“用这个办法,你们究竟坑了多少人了?”
“也不多,差不多有七八个吧。”
“那你们牟利了多少钱?”
“零七八碎的,我和我三叔差不多都有个几十万吧。”
“你们这样做,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报警抓你们吗?”
“那老头和学校申请了长假,他的同事又和他不熟悉,只知道他在外面旅游。我和我三叔呢,孤苦伶仃,四海为家。就算是报警,这些人无凭无据,警察凭什么抓我们?和他签约的又不是真的教导主任,就算有了真凭实据,中国这么大警察上哪找我们?再说这些开发商,私底下也不干净,我有他们不少干坏事的证据,他们不敢报警。”
“你三叔和那个教导主任现在什么地方?”
“说来也奇怪,我三叔自从那天袭击你之后就不见了,合同我也找不到了。那老头也一直都是我三叔联系。我没钱还赌债,也找不到三叔,这才来车站偷东西,这不还没得手呢就被你撞到了。”
这时候,罗辰拿着胡佐的电话打到了许昭涵的手机上问他们俩在什么地方,他已经在清水镇的招待所给他们俩开好房间了。
胡佐调皮地问道:“你给我开了几间房啊?”
“当然是一个,你以为我工资很多吗?”
“只开了一间房啊。”胡佐故意说得很大声想让许昭涵听到。
“胡佐你讨厌!”许昭涵从胡佐手里抢走手机,气势汹汹地走了,她要自己去开一间房。
一旁的年轻人笑嘻嘻地问道:“那大哥,您看能不能放了我?”
胡佐手一挥,示意他赶紧滚蛋。看着年轻人落荒而逃的样子,胡佐不禁感到好笑,他早已经把两个人的对话录音了,过会他就把这东西交到派出所里。敢藐视法律,不畏警察,这怎么可能?
清水镇招待所处在一个小吃街的里面,人没等进去,就能体会到混杂着各种气味的仙气钻入脑子里。谈不上破落,但也是清水镇最热闹的地方之一。
罗辰在街口的麻辣烫店等着胡佐。他给自己点了一份豪华版烤冷面,给胡佐点了一个煎饼果子。
“我就这档次?”胡佐难过地叹息着。
“有的吃你就知足吧。”罗辰四处张望,发现只有他一个人。
“你说的那位许昭涵呢?”
“在听到你开了一间房之后跑了。”胡佐显得有些失望,带着埋怨的眼神看着罗辰。
“你们难道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说说怎么解决我这个嫌疑犯的身份,眼看都半个月了。”
“很简单,协助我破案,找到真凶,然后就洗脱你嫌疑人的身份。”
“那要是你抓不到怎么办?你现在应该连给专案组跑腿的资格都没有吧?看样子,你就是个乡村派出所的普通警员。”胡佐突然一针见血地说道。
“你说什么?”罗辰很明显被他这个样子吓到了。
“欺负我不会看新闻?这都什么年代了,微博上都有案发现场的视频,被害人就没有头,再说你在医院诈我的样子,现在想想漏洞百出。”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因为我不能忍,我都住进医院了,怎么能让这些人继续逍遥法外呢。”
“原来如此,那你还是挺自私的。”
“要我说,你就扎根基层得了,为清水镇的繁华建设献出自己的一份力,你看看这蚊子,个头快比苍蝇圆润了。”
胡佐埋怨地拍打着自己的肩膀,从走进这条街开始,他的身边总有几只蚊子在嗡嗡作响。
“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一定要去刑警队破案,这是我毕生的梦想。”
“要我说你就是看不起基层警,嫌弃这个岗位。我一朋友叫高栋,应该比你大几届,省警察学院刑侦专业毕业,也是因为去不了刑警队破案,后来就当私家侦探去了。人家就知道换条路实现梦想,你怎么就想不明白?”
“你们难道不知道私家侦探在我国是犯法的吗?”
“所以人家开了一家商业调查公司,工商注册,绝对合法。”
“我和他不一样,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梦想努力拼搏,我难道有错吗?”
“我没功夫和你讲大道理,你叫我来不就是想指认被害人身份吗?被害人现在在什么地方,快带我去看看啊,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我已经在东海浪费了太多时间,我不能耽搁太久了。”
罗辰把口袋里的照片拿了出来:“我只能给你看看照片。”
胡佐接过照片,刚才吃的煎饼果子差点吐了出来。这照片的内容比视频里的更为直观。照片里那个人死相极为悲惨,用五马分尸来形容也不足为怪。还好部分细节可以辨识出这个人的衣着样貌,胡佐可以确定这个人可能就是与他签约那个假教导主任,起码那个格子衬衫他不会忘记。
“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和你签约的那个教导主任?”
“不是,也可能是。”胡佐很随意地把照片一扔,自顾自地吃着。
罗辰立马就急了:“你都没有仔细看!”
“就是一堆碎尸,连头都没有,就算是神仙也确定不了他的身份。”
“身体其他部位都在,你再仔细看看嘛。”
看着罗辰着急上火的样子,胡佐就想笑。最终他实在是忍不住了,紧接着胡佐把年轻人和他三叔诈骗的事情原原本本和罗辰讲了一遍。
“竟然还有这么一回事。那么是谁杀了他?这个真正的教导主任在什么地方?我查了他,没有任何发现。”
“罗警官,我们很有必要重返作案现场,才能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罗辰吩咐道:“先去酒店,再去清水镇的案发现场。”
“舍近求远,先去近的。”
因为清水镇的国道发生了碎尸案,许多人闻声后都选择绕过这个地方前往省城,这包括附近村民也不想来这打理田地。这给罗辰他们提供了非常方便的环境,排除自然环境的破坏,案发现场依旧保持着村民发现时候的样子。
这是胡佐第一次勘察现场,虽然他大学读的是法医,但是他的专业知识从来没有离开过医学院的课堂。当然这也与他密不可分的事业离不开关系,如果不是他精于快递行业,导致专业课学得云里雾里的,否则他也不会放弃成为公职人员的机会。
当然,这也是罗辰第一次勘察现场,因此俩人都无比激动。
罗辰说道:“凶手的抛尸地点距离小镇只有几公里的地方,那么凶手的作案现场应该也就在小镇附近。”
“为什么呢?”胡佐并不同意他的看法。
“如果凶手的作案现场不在小镇附近,那么为了拖延警方破案,他完全可以将两处抛尸地点选择在相距很远的地方,而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只相距几公里,从这里到发现躯干骨的地方只有一根烟的工夫。”
“所以你的意思是凶手有可能就是小镇本地人。”
“当然也有可能是外来人口,临近国道,流动人口是很多的。”
“可找不到尸源,也就无法断定凶手是谁,被害人的头颅应该还没有找到吧?”
罗辰摇了摇头: “如果我是他,在小镇里杀了人,想要伪装成是外来人杀的。就会选择在两个相距很远的地方抛尸,我猜测头颅很有可能就在这条公路的某个地方。但如果判断凶手的作案现场就在小镇附近的基础上,那么凶手抛尸就一定会用上非机动车,在小镇里有很多三轮摩托车。”
“那是在凶手不会是年轻人的基础上,如果是年轻人,凭借良好的体力,他完全可以把抛尸的两个地点选择在相距更远的地方。你看就这距离,你我不是几分钟搞定了,趁着夜色,根本不需要借助其他交通工具。”
“我认识一个老刑警,现在已经退休多年了,他说他以前破过很多凶杀案,其中有一个也是一个抛尸案,不过是在河里发现的,然后包裹被害人尸体的就是一张席子,然后这个席子上面又补了一块皮,他们就是从这块皮补的针脚在浙江一个地方找到了这个皮匠,这个皮匠告诉他是谁,查到了尸源,然后这个案子破掉了。”
“那你告诉我,这次装尸体的是什么,是普通的尼龙袋!和随处可见的几张破报纸!靠这几样东西怎么抓凶手?你告诉我?”
罗辰尴尬地笑了:“其实我还有一个线索,装死者的尼龙袋里有一颗假牙,那不是死者的。我们可以从假牙入手,虽然每副假牙看上去都很相似,其实各不相同,每位制作假牙的医生都能认出自己制作的假牙。咱们可以通过媒体对外公布死者假牙的详细特征,希望能够寻找到制作这副假牙的牙医。”
“你想法不错,可是专案组是不会同意你这个方法的。”
“你怎么知道?”
胡佐不屑地说道:“东海的警务系统需要新鲜的血液注入,现在主政的都是老顽固,想要实现你的宏图大展最起码还得十年。”
“那你说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案子从哪调查?”
“没事,而且我有的是办法。”胡佐沾沾自喜地笑了笑,就在刚才小胡同学已经告诉他下步的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