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凌风深吸一口气又吐了出来,问向离忧,道:
“天狗族现在只有你和小久两个孩子吗?”
离忧微微颔首。
“是啊,爹娘所生不多,就我和久久两个。”
凌风很是羡慕,从小就有人陪伴,那是多么幸福,他曾经也拥有过这种幸福,只是后来他发现,他的热情只会给婉月带来更多灾难,他只得隐藏他的感情,与婉月表面疏离起来。
可离忧和久久不同,看着他们这么快乐,想必天狗族的规矩并没有那么多,凌风羡慕,真的真的很羡慕,便不由自主地深入了这个话题。
“想必你们每天一定亲亲热热地一起玩耍吧?”
然接下来的话让凌风觉得,什么亲密幸福全都是他的想象罢了,离忧呵笑一声,继而拆穿了凌风的幻想。
“呵,亲亲热热?师兄误会了,我们每天打得昏天黑地。”
凌风有些不敢相信。
“小久是个女孩子,你也忍心下手打她?”
离忧呵笑一声。
“呵呵,师兄又误会了,是她把我打得昏天黑地的。”
凌风瞬间嘴角抽搐一下,结巴道:
“额......这......这样啊,看不出来,小久还这么暴力吗?”
离忧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撇撇嘴,摇头晃脑地说着。
“反正我都习惯了,谁让我碰到她就没有办法呢,她就是我的克星啊,况且,我们还有婚约,注定了我就是要和她永远在一起的。”
凌风适才恍然大悟。
“原来你们有婚约在身啊,怪不得,那你一定很喜欢小久吧?”
离忧重重地点点头。
“喜欢啊,当然喜欢,我最喜欢的就是她了。”
一说到久久,离忧更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与凌风说了很多关于久久的事,比如久久的演技高超又腹黑,还有能躺着绝不站着等等诸如此类的吐槽。
可虽听着是吐槽,但离忧却是一脸笑嘻嘻的,可见离忧是有多么宠溺久久了,凌风也不自觉地笑了,心中的思念也逐渐加深了。
说了很久,离忧终是慢慢睡了过去,凌风见此,替离忧盖了盖被子,嘴角带笑想着:
看来以后的日子,终于不孤单了。
就是这么一件事,让凌风从活泼转为孤僻,却又因着他的不坚定,那份活泼再次回了来,与离忧和久久也结下了深刻的感情。
凌风现在极度后悔,他甚至认为他就是一颗灾星,他对婉月好,婉月就因他失去了自由,被困在这天宫之中,他对离忧和久久好,结果他二人就分隔两地,备受煎熬。
凌风真的是万分自责,这一个多月来,久久根本就没出过望月阁,也不再吵着要出去玩了,大多时候久久都是在睡着,偶尔醒来,也是这般眼神空洞地看着望月阁的大门处。
是时,凌风才明白,久久眼里泛起的一泓喜悲,泛起的万千情感,皆是因为离忧在她的眼中,当离忧消失了,那她的眼中便如一口没有水的枯井,全然没有了生机。
凌风的眸子也黯淡下去,轻声说道:
“对不起,当年师兄不该动了感情与你们相处,如果我们之间并不是太过熟识,也不会发生今日的事了。”
凌风的道歉太突然了,然久久却根本没有怪过他的意思。
“师兄,这事不怪你,我并不后悔与你相识,我倒还很庆幸有一个如此宠爱我的师兄,所以,你不要过于自责,这不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我和离忧缘分不深吧。”
久久说着这话,又忽地想起广成子以前总是说,亏得她和离忧是天命姻缘,不然这般地吵吵闹闹,若是换了旁人,没有那么深的缘分绑着,恐怕早就分开了。
以前久久觉得这话太对了,但现在久久却有些不信了,带着一丝苦笑,轻轻道:
“在崆峒山时,师父还总道我和离忧是天命姻缘,如今看来,大概是师父年纪大了,他算错了,我和离忧大概是情深缘浅吧。”
话尾之处,竟有一丝颤抖游离在久久的嗓间,她没有哭,却比哭了还让人心疼。
凌风不知该说什么,因为此时的他也有些凌乱了,若说广成子算错,可他二人之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吵吵闹闹都不曾分开,这么深的缘分,怎可能是情深缘浅呢?
可若说广成子算得没错,那他二人之间又一直阻碍不断,如今他心里盘算的那场仗,也不知道会不会以胜利结尾,离忧与久久会不会还在一起,所以,究竟是不是天命姻缘,凌风也无从断定了。
夜晚总是那么宁静,凌风和久久之间也是这么安静,可惜对于满怀心事的人来说,这份静也只会徒增思念,平添哀愁。
念灵宫内,离忧躺在床上,心中闷闷的,只感觉不大顺气,便想到院中透透气。
打开门却发现墨玦也在院中,他坐在树下,手里握着酒杯,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凤凰树上。
离忧轻轻走过去,但还是让墨玦听到了微微响动,他回过头来,淡淡一笑。
“殿下怎么还不睡?熬夜可是很伤身的。”
离忧也同样淡淡一笑。
“君上不是也没睡?”
墨玦怔了怔,是啊!他不也没睡,还劝着别人去睡,他不禁自嘲地笑笑,又添上一杯酒,与此同时,离忧轻声问道:
“君上可是在想灵玉?”
墨玦将那杯酒放在离忧面前。
“殿下也知道我和灵玉的事?”
离忧坐了下来,拿起酒杯。
“听我师兄说的。”
墨玦也不再掩饰了。
“是啊,我在想她,每天都在想她,夜深人静的时候最想,想到睡不着就只能一夜一夜坐在这儿,看着这棵凤凰树。”
离忧淡淡道:
“可是君上每夜都喝这么多酒,这很伤身的,灵玉知道了也不会好过的。”
墨玦放下手里的酒杯,嘴角略显一丝苦涩的笑容。
“其实我以前是不会喝酒的,因为灵玉不喜欢,我便也不喜欢,只是灵玉走后,这长夜漫漫,除了喝酒也没什么可以做的了,况且,清醒的时候实在是太思念她了,所以,不如每夜都喝醉也好。”
“醉了就不想了吗?难道不是越醉,这种思念的感觉就越清晰吗?”
离忧说得很轻,却也都一字不差地落进墨玦的耳朵里,墨玦抬眼看向离忧。
“殿下很清楚这个中滋味啊,殿下也醉过吗?”
离忧道:
“在人间历劫的时候醉过。”
墨玦明了地笑笑。
“殿下历的是情劫吧?”
离忧苦笑一声。
“是啊,那个时候也是眼看着久久要被迫嫁给别人,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就像君上说的,除了喝酒也没别的事情可做了,所以,只能将自己灌醉,本以为醉了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了,却发现清醒的时候想她,醉的时候更想她。”
墨玦感叹道:
“世人都道一醉解千愁,可却是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离忧也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眉头却微微皱起。
“这酒和在人间时候的酒一样苦啊!”
墨玦轻声道:
“我之前虽与殿下素未谋面,却也听闻,天狗族的离忧殿下最是洒脱随性,哪有好酒就往哪跑,闹得最大的一次,便是和二殿下与公主去东海偷酒,搅得东海是不得安宁,所以,如此爱酒之人却觉得今日的酒苦,那苦的大概不是酒,是殿下的心吧!”
离忧听着这些往事,不禁也笑了出来。
“那次真的是......其实,最爱喝酒的不是我,是久久,她这个人一见到好吃好喝就走不动路,那时我们还在崆峒山学艺,除却修炼的时间,我和师兄都是陪她到处吃喝玩乐,也不知那小家伙在哪听说,东海有许多珍藏的好酒,她便要我和师兄带她去偷,谁知东海守卫森严,我们刚偷到酒就被发现了,这才与侍卫打了起来,最后回到崆峒山,我还被我师父又打了一顿,我师兄也被罚跪了一夜呢。”
墨玦打趣道:
“这么看来,殿下与二殿下还真是被公主连累的啊。”
离忧喝着酒,眼里也透露着掩饰不住的宠溺。
“是啊,她是最能惹祸的,每次惹完祸,还要让我背黑锅替她挨打,或是牵连师兄受罚,对此我还有过许多抱怨,可现在想想,那个时候还真是快活,如今看来,那样的日子也是一去不复返了。”
离忧眼里的宠溺渐渐转变为落寞,墨玦也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殿下如此伤情,那当初为什么还要同意凌云将公主带上天宫呢?就不想反抗吗?”
离忧将酒杯放下,轻声道:
“不是不想,是不能,天狗族历代帝君都在驻守人间和平,我也是天狗族未来的帝君,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让凌云找到理由开战,若有心之人趁此机会扰乱人间或是六界的秩序,那便会生灵涂炭,天地间也会动荡不安,所以,我一直都等在下界,直到师兄说他要把天帝之位夺回来的那一刻,我也才下定决心,既然师兄为了我们的事才做此决定,那我断不能让师兄独自战斗。”
墨玦不禁佩服道:
“殿下如此说,我倒觉得殿下是个心怀大义且又无私的神仙呢。”
离忧有些苦涩地笑笑。
“君上如此说真是抬举我了,我若真的那么无私,就该彻底放开久久换取六界平安,可是我还是没办法扔下她,我向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无私的神仙,我的格局很小,小到只想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笑看着她闹,这就足够了。”
顿了顿,看向墨玦。
“我说这些话,君上一定认为我连个男人都算不上吧,一身的小家子气。”
墨玦轻笑一声,没有回话,只替离忧倒上一杯酒,与他碰杯饮尽,然心里却感慨不已。
都道权利越大责任越多,可见真是这样,有时位高权重看似风光,却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辛酸和无可奈何。
离忧说他不像男人,然墨玦倒觉得,若这般有责任心且又重情专情的都不算男人,恐这天下也没有几个可以称得上是男人的了。
墨玦心中不禁对离忧更加敬佩了,二人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的月下对饮,来排解心中的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