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老太君的内院中,此刻就更是热闹了起来。
因着府上的男丁大数都去了北境祝贺,留在府中的都是些稚嫩的孩童,此刻在院中闹的好一片快活,从三岁牙牙学语的稚童到十一二岁的孩子都围在一起瞎闹腾。
伏黛音被丽娉姐姐拉着一同走入了众人之中,互相通了姓名,报了年龄。
伏黛音也是将一些小礼物赠与了对方,拉拢了一番彼此的关系。
进了侧厅中,老太君挥着手招呼着伏黛音到了身旁:“今儿个你是客,就坐在祖母的身旁,大房,二房你的两位舅母未前来,你安心坐着便是。”
伏黛音也未拒绝,坐在了榻上挨着祖母,周氏走了过来,坐在了伏黛音的对面。
侧厅中还摆着四张桌子,竟是坐的满满的,林府也算是人丁兴旺了。
“竟是刚刚好。”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话语中惺忪而惬意,隐隐之中还有几分淡漠。
伏黛音侧着脑袋瞧过去,只见那人一身黑衣短褂,做男子发饰,脚下踩着一双云麾鞋,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坐在了祖母的下位上。
此人摸着伏黛音的手臂道:“这便是音妹妹?果真是见面不如闻名,这身筋骨可弱了。”
伏黛音懵懵懂懂的想到,这该是林家三姐姐了。
“梦娉,放肆。”周氏板着面孔呵斥道。
“可真是无趣的很。”梦娉松开了伏黛音的手,“日后若是想要强健筋骨只管找我,跟着我好好学一阵子武不说让你飞檐走壁,至少也能强身健骨。”
“多谢三姐姐好意了,我这是娘胎中带出的毛病,武学之道与我是无缘的。”伏黛音说道。
“可真是可惜了,这世间又要多一个无趣的女子了,日后也得与我母亲祖母一般,庸碌一生,不知为谁而活。”梦娉大逆不道的点评着长辈。
祖母瞧着梦娉直摇着头,可也不说什么。
梦娉虽说是女子,却也是林府中的奇女子,自从四岁就开始与兄长修行武道,林府其他的女子也大致有过这样的经历,可无一能入门的,也就梦娉不光入了武道之门,甚至在武学之路上颇有灵气,不过十五的年岁便是八品若愚武者。听着不大出奇,可也是大浪淘沙之人。
林家诸子中年岁接近的也就平雀压了她一头罢了,这性子与众姐妹比较倒是无法无天了。
梦娉瞧着这一桌的素食,眉眼一皱,好生无理道:“这桌面也太素了一些,竟是没有一点肉腥。”
“你姑父姑母刚刚过世,怎可这般不讲道理,若是不想吃便出去,没人拦你。”周氏不快道。
伏黛音颇为粗鲁道:“阴阳两相隔,没听过活人被死人憋死的,想是我父母在地下也不大会因为这些规矩而恼怒。”
说着梦娉虽是无理了一些,可确是情有可原,武者之道,精进不光在人道奋进之中,更在日常的膳食调养之内,穷文富武向来如此,自是吃不惯这素菜。
周氏听着伏黛音的话,也就撤了桌上一半的素菜,让厨房端了几碟肉食来。
“话说这无酒不欢,我倒是从平遥带了点新奇的东西,请诸位平常一番。”伏黛音笑道。
说完招呼着姑萱婆姨将东西带了进来,端给了一旁服饰的丫头,丫头们端住坛子给上桌倒了一杯。
周氏瞧着橙黄色的液体疑惑道:“音儿,这也是酒。”
“舅母尝一口便知了。”伏黛音请道。
周氏饮了一小口道:“酸酸甜甜的,竟是如此美味?”
“这叫果酒,如何制作我倒是不太清楚,可在长安之中各家的姑娘没事的时候都爱喝了几杯,倒是也不醉人。”伏黛音又对着丫头道:“给诸位也满上吧,一人一杯莫要贪了,虽是酒劲不大,但是真要喝醉了也头疼的很。”
梦娉一听着是酒但是颇有趣意,一口饮完了杯中之物,却是砸吧着嘴道:“竟是毫无酒味,也就闺中女子好这一口了。”说完也就让人撤了酒杯下去。
“姐姐莫急。”伏黛音制止了梦娉道,“婆姨去把那一坛子酒拿来。”
姑萱听了命,拿过来酒,给梦娉又满上了,无色酱香之味弥漫在周遭的空气中,梦娉大大咧咧的又是一口饮入,竟是被辛辣呛住了,连连咳嗽了几声惊异道:“好酒。”
“这是西北的烧刀子,酒劲极烈,三姐姐可莫要大意。”伏黛音取笑道,说完又吩咐姑萱给自己也满上了酒:“一人独饮可曾无趣了,还是我来陪一陪三姐姐吧。”
梦娉高兴道:“竟也不是无趣之人,音妹妹请。”
“请。”
梦娉饮了一小口,却见伏黛音竟是海量之人,咕噜几声便是一饮而尽。
梦娉神色惊异,眼中放光道:“音妹妹可是海量之人姐姐佩服,方真才是闻名不如见面。”
伏黛音笑了一笑,未曾说话,拿起来筷子给祖母夹了点菜,又满上了杯,众人同着一起开了饭。
梦娉终究还是低估了这烧刀子,吃饭中连连跟着伏黛音举杯,竟是喝醉了过去,躺在榻上呼呼大睡起来。
伏黛音却只是面色微红,比起原先的苍白多了一些红润,竟是丝毫无事。
周氏却有些担忧:“音儿,可曾有事?”
伏黛音摇了摇头:“千杯不醉,无碍。”
姑萱在一旁笑道:“别看小姐年纪小,这喝酒怕是真没见过对手,三小姐今天可是找罪受了。”
周氏一听竟是迟疑的瞧着伏黛音,眼色中诧异的重新打量着这个小姑娘。
“好一个女子报仇,一天到晚。”祖母坐在上位哈哈大笑道,“我竟是只觉得你牙尖嘴利,没想到却也是恶趣味之人,像极了你母亲年少时,多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三一点苦头吃,也让她长点记性。”
“多谢祖母宽宏大量。”伏黛音懵懂一笑,这会儿倒是学会孩童的天真了。
“你这丫头,鬼灵鬼灵的,只怕是平竹都没摸透你这脾性,真以为你在伏家吃了苦头,可谁曾想你才是那混世魔王,无法无天之徒,父母新丧便能着一身红衣之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不懂事,知情着才知你是太懂事了。”祖母叹息道。
“哪有,这身红衣只是因为母亲爱瞧着我穿,我舍不得。这酒也好,肉也罢,我想父母也乐于见我能好好活着,不会因为我不守孝而恼怒的。”伏黛音回道。
“所以才说你太懂事了,你若是生是男子多好,便不是男子筋骨强健一些能修行武道,只怕日后伏家便能出一个女宗师了。”祖母想着那些不可能的事。
“便是不可武道修行也无碍,祖母可知役电之术?”
“那可是杀死你父亲的邪术,莫要触碰了。”周氏急忙道。
伏黛音摇摇头:“那是堂皇大道,人道乐土之匙,父亲乃是有功后世之人。役电之术没我们想象的可怕,人是可以役电的,我与父亲便亲眼瞧过,在那电光火石之中是人族未来的希望。”
“可是那天启博览会?”
“正是,我有一问请教祖母舅母,说是有一斤铁和十斤铁从高空中自由落下,问谁先落地?”
“该是那十斤铁。”凑近过来的丽娉抢答道。
周氏与老太君也一同点了点头,是认可了丽娉的回答。
“错漏至极,何来先后之别,两者是同时落地,诸位该是还转不过弯,我那是也如此,后来听那实验者说,世间万物皆受力,那力让人能站稳于地,让水向低处流,那人唤为引力,说这引力的神奇,万事万物皆在影响中,而力的吸引与物本身的质量无关,却为何我等认为重先落地是因为在我们看不见的天空之中存在着无色无味之物,它也有力的阻碍,重物能更快的突破这层阻碍,而轻物慢了一些,所以才有我们认知的中先落地,等哪天那天机阁落成了,我与诸位实验一二便可知道真理为何。”
众人听完仍旧是一头雾水,这其中要素太多,让他们还未转过弯来。
伏黛音深吸一口气道:“诸位,时代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