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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夜「双姝记」

一、白草堂

方家胡同里有家中药铺,名唤白草堂。白草堂是家良心店铺,用过都说好!据说这中药铺老板姓白,但从未有人真正见过他。老板虽然低调神秘,但这白草堂里的伙计倒是形形色色经常换:有时是个小姑娘,有时个中年男人,有时是头发花白的大爷,总之什么模样的都有。这白草堂是家百年老店了,很是讲究店铺形象,员工必须统一着装:所有人都是一身白衣。

凌晨十二点,中药铺来了位客人。顾店小妹的脑后斜扎了条俏皮的低马尾,正趴在柜台上聚精会神地打皇家荣耀,她正准备推掉对方高地上的塔,听见门框上挂着红流的铜铃“叮玲玲”地响起。顾店小妹一抬头,看见一个容貌艳丽的女人。

小妹认出了这女人,激动地喊出声来:“啊~~你~~!你就是那个...我认识你,对!你就是现在最红的女子偶像组合PINK里的余清清!”

对面的女人身材浮凸,面容美艳,但满脸却写满挥之不去的愁苦。女人开口说道:“姑娘,我来是想求你们老板帮忙的,能麻烦你联系下他吗?”美艳女人说到。

顾店小妹用嗲嗲的声音回答道:“嗯……可是我们老板,他人在国外呐,估计现在是联系不上。”

余清清听完非常地焦急,她说:“事关人命,非常紧急!姑娘,拜托你了。”

那顾店小妹倒是挺淡定,心理素质不错!她对余清清说道:“我真的联系不上老板,不过没关系,我去把我师兄喊来,他医术高明,不比我们老板差的。”

说罢,小姑娘一边往中药柜后面走,一边大声叫唤,刚才还很淡定,这会儿却咋咋呼呼的:“师兄,你快来呀~~~!”

很快,一个年轻男子从中药柜后面走了出,他身穿一袭琉璃白的云纹长衫,气质风雅。他用低沉悦耳的嗓音说道:“本店正准备打烊,没想到竟然还有贵客光顾。说吧,要我帮你什么忙,余——小姐。”白衣师兄意味深长地拖长了“余”字的尾音。

那名唤余清清的女子,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还请高人救救我姐姐!”

白衣师兄对余清清说:“要我救她,可以。但你要付得起相应的代价,你愿意吗?”

余清清答:“只要能救我姐姐,什么代价我都答应你。”

“即使是要你的命都可以?”师兄冷冷地问到。

“随你拿去!”

白衣师兄一声叹息,只见他从琉璃白长衫的口袋里,掏出一只半透明的圆润珠子。他把珠子向空中一抛,忽而空间变幻,两人已不在药店,来到一个湖边。

湖水清澈,周围开满桃树,水中一辆汽车,里面一男一女奄奄一息,两人的旁边,还有一尾垂死挣扎的红鲤鱼。

白衣师兄施法念咒,只见一道耀眼金光,人与鱼都飞升抽离水面,回到河岸。那尾红鲤鱼上岸后,化成一个红裙女人。

红裙女人正是当红女子偶像组合PINK里的余彤彤。奄奄一息的男人是现在娱乐圈风头正劲的帅哥钢琴家林山海。

师兄问余清清:“人已经救了,你现在可以说是怎么回事吗?”

余清清答:“我们俩今天才结束和林山海合作的演唱会,本来演出结束后,大家要一起庆祝的。林山海神色慌张地接了个电话,就急急忙忙走了。后来,姐姐不知如何感应到他出事。等我们赶到现场时,他已经死了,姐姐竟然把全部修为都拿去救他了......”

二、镜湖缘

五百年前

镜湖水波潋滟,春季桃花盛开,夏季荷叶漫天。这年的农历二月,绵延的红墙边,粉色的桃树围住玉一般的湖水,风景绝佳。

虽有如此景致,但这几年时值乱世,平民都疲于保命,躲避战火与瘟疫,无人有心欣赏风景。镜湖最大的那颗桃树边,建有一座八角亭,名唤醉雪亭。忘记了从何年起,有一位公子,总在初春时节,带一壶桃花醉,夜夜来湖边抚琴。

公子衣着华贵,气宇不凡,不知道是哪个王侯将相家的子嗣。尽管出身高贵,公子喜静,每次来镜湖,他只带两名随身侍卫。

镜湖的夜能看到繁星,月光投到湖面,似幽蓝的锦缎。湖底住着一红一青两尾鲤鱼,在此生活了百年,近来夜夜听他弹琴。久而久之,每当公子弹起那把桐木琴,鲤鱼们便双双浮出水面,一尾安静聆听,一尾随着琴音扭动。公子每次抚完琴,都会把剩余的桃花醉撒入湖水里,祭祀一般的动作。听多了琴音,这两只鲤鱼竟然通了音律,年年盼望桃花盛开。

彤彤:

今年春天,公子如期而至。

我看见他坐在醉雪亭中,依旧是一把桐木琴,一壶桃花醉。夜凉如水,灯辉摇曳。醉雪亭紫色的帷幔随风飘起,天落起雨来,在湖面画出点点涟漪,打在我的头上,好舒爽的夜晚。

夜已将尽,我知道一般到了这个时辰,他该走了。“你们几个,先去马车边等我。”公子对侍卫说到。

侍卫走后,公子抚琴叹息。我见他皱起了眉头,双眼里的水一直流。他将玉盏里最后一口桃花醉一饮而尽,纵身投入镜湖。

他这是在做什么呢?我游到他的身边,清儿也游了过去了,我们用鱼嘴儿不断地轻触他的身体,他还是一动不动。后来,我再也听不到他的琴音了。那时的我,还不懂人类的感情,不懂什么是悲伤,更不懂什么叫死亡。只记得那天我感到很凉很凉。我们鱼是没有眼泪的。

清清:

我出生在镜湖,这真是一个好地方,每天,湖里都有很多好东西可以吃。又是那个人,最近他每晚都来。每次只要他来,姐姐就不理我,她总要浮到河岸边的水面,听他弹琴。虽然不懂他在干嘛,几根丝线拨弄来,拨弄去,但是听到琴音,我也会不由自主地扭起来,那段时光也是很快乐。

他死的那夜,我们化为人形。我那时不知道什么叫死,只记得在那晚的月光下,我忽然化为人类的身体,有了双叫腿的东西。虽然镜湖很美,但现在有了腿,我想去好多地方玩!我开心得在河岸边跳来跳去,但姐姐看起来似乎跟我不太一样。后来,我才知道,这种东西叫悲伤。那时的我,只一心想去感受人间的烟火气。

百年一晃而过,如今正值盛世,明州城繁华昌盛,天仙阁就是城里最热闹的地方。明州城的中央也有个湖,他们在湖心建了座塔,起名天仙阁。虽然这个湖和镜湖比差远了,不过好在这里人烟繁盛,我和姐姐住的桃花斋在塔的顶端,远眺能看到半个明州城的灯火,傍晚紫橘色霞光微妙。

桃花斋里住了两位天仙美女的消息在坊间传开:清歌妙音余彤彤,绝世舞姬余清清。每年正月十五,天仙楼会举办灯节,王公贵族一掷千金,只为一睹芳容。我不知疲倦地跳舞,五百年的时光对我来说,快乐而短暂。

公子:

我是徽国的二皇子,赵玦。

从小,我和小桃一起在宫里长大,我们一起学琴棋书画,一起放纸鸢,情投意合。十七岁那年,皇兄殁,我成了太子。父皇给我选了个太子妃,我不喜欢她。十九岁那年,我和小桃终成婚,我们拜天地,誓白头,那晚红烛摇曳,她好美。

七年后,父皇龙体欠安退位,二十六岁的我便继位成了徽国国君,小桃也被册封为曦妃。虽然做了一国之君,其实我并没有追逐权利的欲望,也厌倦皇室贵族们尔虞我诈,刀剑舔血的生活。这段无聊的时光里,唯一可以慰藉心灵的,就是和曦妃琴瑟和鸣。

二十八岁那年秋天,一场奇怪的瘟疫吞噬了整个徽国,尸横遍野,民不聊生。左相请来巫医占卜,他们都说曦妃是狐妖化身而成,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必须诛杀,以保天下太平。瘟疫未除,诸侯作乱,烽烟四起。年迈的父皇为了保全我,竟暗中下令赐死了曦妃——赐毒酒,沉镜湖。

我听说宫墙外有个大湖,名镜湖。所有惨遭杀戮的宫人都是尸沉于此湖中,那里的桃花开得特别好。她也是被沉在那里。她死后,我更加无心打理朝政。每逢桃花盛开的月夜,我必去镜湖抚琴,和她一起,喝她生前最爱的桃花醉。

三年后,父皇驾鹤西去。朝内,左相势力如日中天,我不过是一个傀儡帝王,离死也不远了。小桃,当年我没勇气和你一起死,对不起我们曾经的誓约。今日我便来陪你,你再也不会孤独。

三、胧月

五百年前,农历八月十五,徽国发生了奇怪的瘟疫,尸横遍野,如同人间炼狱。嫦娥不忍,派月宫中捣药的玉兔下凡间。月宫中有上百名药官,其中一兔,名为胧月。他受此重任,骑墨色麒麟,奔下凡间。

麒麟在凡间化身墨色骏马,他一身白衣,驰骋在徽国的山川河流,挨家挨户给人看病。有时他是翩翩少年,有时是妙龄少女,有时是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很快,民间传说,有一个神秘的巫医组织,他们全部一袭白衣,行善于人间,所到之处,皆药到病除,平安喜乐。百姓为表感激,纷纷送东西给白衣医者: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医者皆不肯收,只是借白色衣服穿。于是,胧月每到一处,换一身装扮,有时候是卖油纸伞的,有时候是算命的,有时是修水管的,有时还搞手机贴膜...

胧月玩心太重,留恋人间繁华,不愿回到那寂寞的广寒宫。嫦娥念他有功,便放了他自由。四百年后,他在这旧城宫墙外的方家胡同里开了家旗舰店——白草堂。

前尘往事都交待完了,白衣师兄说到:

“余清清,你一半的修为和福报都已经被拿走了,但还是不够抵扣这次的医药费,剩下的,只能从你下一世里扣了”清清叩谢。车里那女的,就是小桃的转世,五百年前她含恨而死,怨气未散,这一世,这对旧情人又遇见了。“万事皆有因缘,你们这些人啊,妖啊,就是看不开。莫强求,好自为之。”

说完胧月烟雾似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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