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秋的到来,为这个城市添上了一抹鎏金,金灿灿的树叶层层叠起,将教学楼出口的小路覆盖的密不透风,绵延而去。
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富丽堂皇被两边高大的树干围起来,路上三三两两凑堆的情侣成为了小路尽头的点睛之笔,鲜活了画面,惊艳了时光。
多年以后,当我游走于世界的各个角落,纵然穿越所有秋色,也再找不回心中那一抹鎏金......
从来没有活动的社团,如今也被这景致逼的蠢蠢欲动,终于在这周末组织参加‘户外写生’,地点选在小凤山。
第一次参加户外写生的我自然是激动的,临出发前一天我和顾早藻一起去超市采购物资,结果第二天一去就遭到了社员的集体嘲笑。
“依然,你这是把超市搬空了吗”
“中国好队友,我妈想不到的你都想到了,可以可以”
……
我们租了一辆小中巴,大概能容纳十来个人的大小,这一路上欢声笑语,像是回到了中学时期的春游。
也是在这次,我把我们社团的人脸认了个全活,本来以为美画社应该是女多男少,因为私心想这种细腻的活,男生应该不爱,但在这男多女少的理科院校,男生还是主力军。
由于劳动力充沛,大家也很热心的分担了我的物资。
到了小凤山,我们在一处相对平坦且视野不错的山腰开始了艺术创作之旅,没有夏日刺眼灼热的紫外线,太阳的光芒撒在人身上暖暖的,连心都要融化了。
华姐在调色盘上挤着所需的颜料,然后耐心的教我如何配色。
我原本还是想画素描,毕竟我是新手,素描比较基础,可是华姐说好不容易出来采风,不画水彩,岂不是太无趣了,我觉得特别有道理。
看着画面上单调的框架被缤纷涂满,再一点点显现出眼前的景色,太牛了,远看过去,像一张拍摄的照片,以a4大小紧贴在画板上,栩栩如生。
我照猫画虎,学着华姐的样子在自己的纸张上挥洒丹青,我画的特别认真,以至于华姐在旁边站着看了许久我都不知道,直到秋风带着她身上好闻的气息瘙痒过我的鼻尖,我才惊觉,注意到华姐在看我画画“画的不好......”
“第一次很不错了”华姐一边鼓励着我,一边在旁帮我在调色盘里添加颜料。
得到了华姐的鼓励,我更干劲十足了,这一投入就画到了天色渐暗,晚霞当空。
在霞光的陪伴下,我们的户外写生之旅也进入了尾声,大家一边收拾画夹,一边开始互相交流观看彼此的成果。
如我所料,华姐周遭围满了人,大家争先恐后为她出众的画技点赞,我也是其中之一,感叹的同时也唏嘘自己何年何月能到达这个水平。
我们一群人协手,陆陆续续的向山下走,虽然外界早已落叶知秋,可小凤山中的景致还是郁郁葱葱,晚霞辉映着山崖间的碧绿,真庆幸这世外桃源的景致能够被我们有幸收入画中。
“我们从这边的小路穿下去吧,这样顺着正路绕估计得到天黑”一个身材壮士、憨态可掬的男生站出来提议,脸上还带着冒险的兴奋。
开始半晌没人接话,不过也就停顿了几秒他就收获了一票支持者。
“同意,这样还快,年轻就是要有冒险精神!”一个精瘦的男生站出来握拳高举号召大家。
虽然开始还众说纷纭,但没一会就形成统一,保持一致,到底是男生多,血气方刚,有劲没处使,我那点微弱的反抗声如石沉大海般,被淹没在浪潮中,只得硬着头皮和大家一起踏上一条‘不归路’。
开始倒还好,抱着树干一点点的往下挪,有伙伴的搭手相助,倒也不觉得恐慌,可是走着走着就出现一个岔路口,必须得一个个往下走,那是个很小很窄的陡坡,一不留神就会滑出去的感觉,而旁边就是看似有6、7米高的深坑,底下长满了茂密的绿植。
我甚至都能想象那绿植下面是一个蛇坑,五颜六色的蛇群在优雅的吐着芯子,脑补的画面过于恐怖,以至于我站在后面看着腿就软了……
“女生先下,我们在后面护着”社长有条不紊的安排着。
我恐惧的向后退“不,不,不,男生先下”
“那我们下去接应着”
华姐道“你们先下,我在这陪依然后面下”
其实坡不是很斗,也就是个七十度,我不停的在心里安慰自己,然后再不争气的把手心的汗抹裤子上……
看着大家一个个的都下去了,动作轻巧,行动迅速,好像……看着也不是那么艰难。
“依然,依然!”
我在灵魂出窍的情况下被华姐拽回现实……眼前这道坎是得过去了。
“依然没事的,很轻松!”
“我们在下面接应着,没关系,胆子放正!”
……
听着下面此起彼伏的鼓励声,我好像真的不怕了,渐渐的也忘却了我有恐高,小心翼翼的探索着下坡。
我不敢看下面那个如同万丈深渊的深坑,背对下方,磨蹭着用脚探索着力点,还能稍微减轻点心理负担。
“依然,你把身子侧正点,你这样看不到下面”华姐的声音响彻在耳边,只是我不敢抬头看她。
我慌乱的点着头,继续用左脚探索下面一块状似突出的石头……
“啊!!”
一瞬间的崩塌,让本来在我脚下作为着力点的石头就这样被踢腾下了深坑,而我也成功如自己预想般,挂在了峭壁上。
华姐赶紧跑过来向我伸出手“依然!依然抓住我!然后把脚往坡上挂!”
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的人,抓住了华姐向我递来的手,求生欲让我死命抓住了华姐纤细的手。
下面的伙伴顿时乱作一团,此时的我根本没有能力东看西看,狼狈的踢腾着腿,想把自己重新挂回坡上,却徒劳无功,几经下来,以失败告终。
我抬头看着华姐因严重透支而导致额头青筋暴起,脸色也因为我的体重拖累憋成了猪肝红色,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嚎啕大哭。
“华姐!华姐……”
下面的同学试图爬到华姐的地方和她一起拉我上去,场面一度陷入了焦灼状态。
“啊!!!”
“咔!”突然间,我听见华姐撕心裂肺的叫声,以及突如其来的下坠感,第一次觉得死亡距离我那么近。
华姐的胳膊好像被拽脱臼了,我看着她痛哭的咬着嘴巴,仿佛要咬出血一样,我慌了“呜哇!!华姐,你放手吧,下面也不是很深,不会死的!”我心里暗下决心要如同断腕的壮士一般不望归途。
“胡说!!”华姐涨红着脸,憋着劲冲我喊道。
与此同时,两个男生终于向我们这边爬了过来接替了华姐,就着我的两个胳膊把我硬拽了上去。
我这个溺水的人一上岸,地上一个滚没打圆,就赶忙向华姐那边望去“华姐,华姐!我……呜呜呜,你怎么了”
看着华姐痛苦的抱着胳膊,我真想狠狠的扇自己两巴掌!
后来我们一群人手忙脚乱的把华姐送到当地最近的医院,还好没有损伤到骨膜,医生对受损关节进行复位处理,并进行了固定,防止习惯性脱臼的出现。
我在一旁抽嗒个不停,尤其是当华姐在骨头接好后还对我回以微笑,摇头示意我没关系时,我简直要在心里把自己谴责死。
坐在回学校的大巴车上,这一番折腾也到了深夜,大家都在疲惫不堪的状态下进入了深度睡眠,我却怎么都睡不着,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我的心根本没办法回归正位。
华姐侧了侧身,看见了还没有休息的我“小笨蛋,还不睡一会?路上还得一程”
我难受的撇过头,憋着嘴控制着眼泪,不让场面尴尬,可我就是没忍住,还是满眼泪目的转过头“华姐,对不起,我……我当时好害怕……会掉下去,抓的你很紧……”
华姐看着我像小学生在班主任面前作检讨的姿态笑出了声“傻瓜,谁怪你了,那种情况谁也怪不着”
我胸腔涌起的暖意使我再也忍不住,一股脑的扑到华姐怀里哭的稀里哗啦。
窗外的漆黑被皎洁的月光照耀着,凌冽的秋风拉扯着窗外瑟缩的枯枝,出了小凤山,我们好像距离秋意浓沉的北城更加近了。
所有人都置身在车厢内的安逸温暖中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