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结局?”我边撕鸡肉边问坐在我对面的白玉。
现在是午饭时间,我和白玉中间摆着三个饭盆,李丽走了,手撕鸡肉的活儿自然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白玉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双脚间的铁链,抬了一下右脚,脚踝上的铁链“丁零”作响,放下右脚,又抬了一下左脚,脚踝上的铁链再次“丁零”作响,左脚放下。然后,抬起头对我笑了一下。
我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意思,也不愿多猜,自顾自的说道:“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白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看样子她也不准备回答。不过没关系,只要能回答我下面的问题就好。
“那把匕首,十七年以来,你把它放在哪里了?对了,还有,如果你这辈子都不再遇到那位老人,你是不是就不会杀人了?这样一来,那把匕首也就用不上了?”
白玉还是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看着我。
“在你的故事里,你消失了七、八年,在这段时间里,你又经历了些什么?遇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
白玉依然没有回答,也依然笑着。
我不死心的继续问道:“你那个黑色的笔记本呢?”
白玉不回答,笑着。好吧,我已经习惯她这个样子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我和白玉都不作声,同时屏住了呼吸。不一会儿,门口探出一个脑袋,是巡逻的管教,管教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我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我张大嘴巴,狠狠的咬了一口馒头,动作夸张的嚼着,管教脸上露出了看似很满意的笑,走了。
我艰难的吞咽下嘴里的馒头,接着说:“其实你的故事,用一句话就可以讲完:因为误会,你杀了一个老人。”说完,我“呵呵”的笑了起来。
白玉也跟着我“呵呵”的笑着。
白玉的不回应,让我很生气,却又没有一点儿办法,所以我只能把气撒到食物上,看着我像饿狼一样的进食方式,白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吃完饭,我坐在床沿上悠闲的晃荡着双腿,管教又来我们监室门口巡视了一遍,这次,他没有多做停留,只是朝监室里面看了一眼就走了。
管教刚在视野消失,我就愤愤的说道:“你的故事,简直是漏洞百出!”
“你知道在我指认犯罪现场时,我看到了什么吗?”白玉终于开口了,说:“我看到在一群大人的后面,有一个小男孩,他的手里紧紧的攥着一支碳素笔。”
碳素笔?什么意思?
看到我的反应,白玉笑了一下,继续说道:“看起来非常像我丟掉的那支。也许有些罪行已经传递下去了。”
她的话让我目瞪口呆。
白玉叹了口气,脸色渐渐严肃起来,说:“我没有杀人,我也知道那位老人没杀过人。”她顿了一下,又说:“我只是对那位老人做了一件,十七年前他对河床上死去的女人做过的事。只不过,当时他用的是凶手留在现场的凶器,那把匕首,而我用的是自己的笔罢了。”
她的话,让我面部突然僵硬,脊背开始发凉。
我又愣了好一会儿,觉得她说的是真话,于是,我鼓起勇气,问道:“你没犯罪?而你甘愿为了自己没有犯过的罪行去死?”
“也许我就是想死呢。”她回答。
我再次目瞪口呆。
白玉接着说:“其实,你说我没犯过罪是不准确的,应该说我犯的不是杀人罪。”她长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有罪。我作为一个旁观者,罪行甚至比杀人更恶劣。”
白玉的话,让我无语沉思。
不知过了的长时间,“哐铛”一声,铁栅栏门被打开了,管教站在门外,对着我说:“东西收拾好了就走吧,负责你的案子的办案民警已经从外地赶来了,现在正在外面等着你呢。”
听到这话,我连忙拿着打包好的行李,跟着管教向看守所外面走去。
看守所的大门一打开,我就看到一辆警车,警车旁一边一个站着两个民警。我拿着行李刚准备直接走过去的时候,身旁的管教叫住了我,并递给我一张表格和一支笔,同时叫接我的那两个民警也过来,说是要填写一个交接的单据。
好久没握过笔了,拿笔时我的动作有些僵硬,这也导致了在填写自己的名字时,费了一点儿时间,站在我旁边的管教没有催我,甚至还跟我聊起了天,他说:“你运气真好,要不是你的这两个办案民警早上就打来电话,说下午要来接你走的话,上午李丽走了以后,我们就准备把你转到别的看守所去了。要知道上面可是规定,看守所一个监室里是不能只有一个在押人员的。”我笑着把交接单据和笔又递还给管教,没有接话。
然后,我就随着那两个民警向停在看守所大门外的警车走去。
今天的太阳有些刺眼,在警车的车门关上的那一刻,白玉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她的故事也不重要了。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我有罪,却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我想在这辆车驶向的地方,一定会有人告诉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