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的性/爱中,一向是文森佐主动的,我让他来爱我,在爱我中也满足他。可是今天,我要主动去爱他,在未来的几个月里,我可能都见不到这个让我爱到心坎儿里的男人,这个爱我包容我给了我一切的男人。我要把他的每一寸都刻进我的脑海里,让我在寂寞的日子里拿出来温暖自己。
橘色的灯光里,他的身体像雕塑一样反射着柔和的光芒,我贪婪的看着他,我想我的目光中也一定闪动着欲望的火焰,他有些惊喜又有些不解的看着眼前一反常态的我。
我开始吻他,他漂亮的眼睛,直挺的鼻子,性感的唇,优美的下巴,敏感的耳垂,宽阔的胸膛,结实的小腹,还有……他任我像个女王一样掠夺,我看着他在我的爱抚和亲吻下不能自持的享受在极致的快感中,我爱这种感觉,我喜欢给予我爱的男人快乐……
激情后,他不可置信的微笑看着我,眼神中也有了一些了然的意味。一个多月以来,我第一次变得这么有生气,不再像个活在其他世界里的行尸走肉,他大概也猜出了什么。
我直直的望向他,“文森,今天下午我做了一个决定。我很自私的希望你可以支持我,可是如果你不能理解我,我也不会怪你。”
他点点头,文森他一向是最了解我的。
“我订了明天飞慕尼黑的机票,单程。”我的声音很平静。
他仍是一言不发,目光柔和的看着我。
“因为我不知道这趟去,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伤感慢慢袭上来,“也或许还没到能回来的时候,你就不再需要我回来了。”
他叹一口气,把我紧紧搂在怀里。“傻姑娘,你还要我说多少次,我不会放开你的。”我的眼睛又有些模糊了,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坚强。他继续说道:“我还有半句没有说完,那就是,除非你想走。”他的声音里突然充满了落寞和悲伤。
“我不想硬把你留在自己身边,你是一个独立而完整的人格,作为一个爱你的人,应该支持和理解你的决定。”他的爱永远是包容的。
我自嘲的笑了,“我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这么的爱你了,也许就像你说的,当你有一天突然觉得自己已经从过去中走出来了,你才发现,其实自己已经好了很久了,现在我就是这种感觉。”
“可是,文森,正因为我爱你,我必须把自己心中每一个角落都打扫干净,让你毫无顾忌的住进来。我曾经以为过去的那些事,我可以把他们装进一个盒子,放在心底的某一处,可我现在觉得,只要我处理好了,其实我并不需要在心里找个什么地方来安放它们。”
“我曾经绞尽脑汁的想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心安理得的留在你的身边,享受我们的幸福,可是所有的解决办法都归于一条路,如果我不能回到戴维身边,这笔债就还不清,可是我不能离开你,我的身和我的心都是你的了。而我跟戴维,只是错过了,就这么简单。”
“奥扎汗学术造假,牵连了戴维和全组,现在只有我的项目还可以动。我觉得这是老天给了我一个机会,戴维有难,而只有我能帮他。我想了又想,这是除了给他我的感情以外,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了,所以我必须回慕尼黑去,你明白吗?”
一直沉默的他点点头,耐心的听着我的倾诉,他的目光仍是那么柔和,半晌,他终于开口说道:
“这一个多月以来,我一直在等待着你的决定,我知道我们早晚都要面对这一关。我抱着你的时候,知道你的心正漂浮在另一个世界里,那种滋味其实并不好受。可我不能逼你直视我,我以前可以等你那么久,现在也可以。只是,我们必须往前走,即使走起来很痛苦。”
“薇薇,你记不记得那天晚上我跟你说,我希望你跟着我是因为单纯的爱我和觉得幸福,而不是因为你认为戴维他不爱你了。现在你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我也需要你再面对一次真实的自己,再决断一次。我不希望因为一直在你身边而影响了你的判断。这是个机会,让我们都能重新面对自己。”
“你回慕尼黑以后,我不会打电话给你,也不会发讯息给你,你只要专心的工作,事情越早结束越好。我想要你在一个完全没有我的空间里想清楚我们的未来,想清楚你到底要什么。但我又会很想知道你好不好,所以,每天给我发一张随便什么的照片好吗?如果哪一天你决定不回来了,就不要再给我发了,然后我就知道了。”
尽管我在心里一直告诉自己要坚强一定要坚强,听了他这一番话,我仍是痛得五脏六腑像被翻起来一样,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他说的每句话都对,每句话都直指我的心底。只是,我该怎么才能证明给他,我是这么的爱他啊。
“文森,每一次都是你告诉我,要对你有信心。这一次,我也要告诉你,请对我有信心,对我们的爱有信心。”
我们相拥着睡去,而我却在夜半时分醒来。看着熟睡中的他那精致的五官,我理解了戴维当初的心情,不眠不休的看着对方,想把这张面庞牢牢地记住。我睁着眼睛,感受不到任何的疲惫,外面从漆黑的夜,到迷蒙的鱼肚白,再到太阳升起来,我就一直这样看着他。
我坚持不让文森佐去机场送我,我怕有他在,我会在最后一刻改变主意,哪里也不去,义无反顾的留下来,可是那样不行。
早上还是晴天的费尔诺,到了中午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就像是在哭泣一般。我带了个大箱子,因为此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看看时间差不多了,锁上前门,把钥匙塞进了信筒。这个家我会回来的,但不是因为我有它的钥匙,而是因为我已经把我的心留在了这里。
飞机开始在费尔诺机场的跑道上滑行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要离开了,眼泪汹涌而出,我几乎哭得泣不成声,坐在旁边的老妇人递给我一包纸巾,握了握我的手。而当飞机降落在慕尼黑国际机场时,我知道自己除了坚强没有任何选择。
我没有直接去找戴维,而是先来到了施密特诊所。路德维希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快乐的恋人,面无表情的上班族,悠闲的游人,穿梭的车流,灰色的高大建筑,一切都像是从未改变过。施密特太太见是我回来了,激动得竟然落下了眼泪,他们夫妇一直待我情深意重。
“薇薇,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和戴维早晚还会在一起的。”施密特太太拉着我的手,“上帝啊,你怎么可以让明明那么相爱的人儿受了这么多的苦啊。”
我没办法跟施密特太太解释我此行的目的和原因,只好微笑着任她说下去。
“我真的搞不懂你们为什么要相互折磨。那时候你住在这里,戴维他明明每天打无数个电话过来问你的情况,却一再叮嘱不让我们告诉你;还有他每天半夜过来跟我们道歉,然后就坐在床边看着你,一看就是一整夜,早上再匆匆忙忙的在你醒来之前离开,你说你们这是何苦啊。”
原来那些电话都是他打来的,原来我辗转中做的那些梦都是真的,他真的坐在床边看着我,而他还要隐忍着伪装着冷漠……戴维啊,我们曾经爱得这么惨烈这么辛苦,却没能修成正果,这就是所说的“有缘无份”吧。
从施密特诊所出来,我沿着伊萨尔河畔散步,这里曾经留下了我和戴维无数的足迹。六月的傍晚,正是慕尼黑最好的时节,和我离开时截然不同,那么多郁郁葱葱的树木,给人以希望。不知为什么,漫步在这里时,我的脑海中却出现了和文森佐在布达佩斯时沿着多瑙河南岸散步的情景。
我拿出手机,拍下了这里的情景,熟练的输入那个烂熟于胸的地址,想了想,还是没有写下任何文字,便直接发了出去。
到达慕尼黑理工的办公室时,已经是夜幕时分了。熟悉的办公室,记忆里却从没有这么凌乱不堪过,看得让人伤感。过道里横七竖八的放着一些纸箱子,上面写着几号几号课题,应该都是和奥扎汗那个人渣有关的。我走到自己从前的座位旁,隔了一年,这里竟然还是空着的。
戴维的办公室里仍然亮着灯,从我的位子看过去,透过那扇大玻璃墙,他的屋子还是那么一览无余,我笑了,戴维他从来就是一个坦坦荡荡的人,没有要隐藏掩盖的东西,我更加坚信这次的学术造假事件,一定和戴维无关,调查结果一定会还他一个公道的。
我轻轻走到他的办公室门前,想起来三年前,站在这里偷偷看他的情形,就像是发生在几个世纪前。我的那条旧毯子还搭在一侧的沙发上,默默见证着他一个人苦苦支撑的日子。
眼前的戴维正在专心致志的写着什么,他看起来有些憔悴,比几个月前好像又瘦了一些,鬓角处是一根白发吗?我告诉自己那一定是错觉。他虽然多了几许沧桑,看起来却仍是那么柔和从容。
感受到我的存在,他抬起头来,不敢相信的望着我,口中喃喃道:“薇薇,你怎么回来了?你……”
我忍着要涌上来的泪水,看着眼前这个我曾经深爱过并一直深爱着我的男人,对着他扬起微笑的嘴角:“是的,戴维,我回来了。我要和你一起度过现在的难关,让我帮助你,好吗?”
他定定的看了我半分钟,眼圈渐渐红起来,他走过来,带着那股熟悉的淡淡的味道。我们迟疑了一下,还是拥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