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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莫追风兴冲冲地去后山找莫淮笑,手里紧紧捏着一个小瓷瓶。

莫淮笑正在树林里舞剑,剑影宛如游龙,恣意遨游,莫追风老远就感觉到一股压力凌空袭来,不敢走得太近,便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等着。

“舅父,你来了。”莫淮笑早在莫追风进入树林的那一刻就察觉到他的到来,不慌不忙地收剑,看着莫追风满脸的喜气洋洋,惊讶道,“舅父,何事如此高兴?”

莫追风将那小瓷瓶递到莫淮笑手里,摸着山羊胡,开怀大笑。

“淮笑,我们出头的日子就快来了。”莫追风指着莫淮笑手中那个小瓷瓶道,“这是我请高人帮忙炼制的药,专门治天王的疯癫之症!”

“他是心病,光靠药物恐怕不行!”这些年,莫追风四处求医问药莫淮笑是知道的,他并没有阻止,却也不看好,凌天辰那病在心里,吃再多的药,恐怕也是枉然。

“所以,我已经帮你暗中提点了福王爷,说你看上他的女儿卫思辰!”莫追风拍拍莫淮笑的肩头,“听说那丫头长成了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倒也配得上你!等你将她娶进门,由她亲自去送药给天王,天王见到这和夏弄舞风韵相差无几的人,加上药物的作用,肯定会清醒过来的。”

“多谢舅父为我费心了。”莫淮笑深深地鞠了一躬,眼底全是笑意,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往回庄的路上走,“舅父,她的身份,还是先别泄露出去!天王患病这么多年,一朝清醒过来是个什么态度,我们谁也说不清……万一他们父女俩不肯站在我们这边,他们的关系,就是我们最后的砝码。”

“好孩子!”莫追风眼里噙着泪,“你能将大事放在心上,我很开心,也不枉……不枉小凤儿为你牺牲。”

“舅父,你放心,天下和女人,我都要,我不会辜负你的一番栽培!”莫淮笑停下脚步,朝着莫追风神秘地笑了笑,“舅父,下个月就是你的寿辰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你一定会开心的。”

回到庄子以后,莫淮笑吩咐人将蓬莱苑布置一新,当夜,便宿在了蓬莱苑。那朵红莲还没来,可他已经闻到了满室的芳香。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心心念念想要娶的女人,竟然会半途中逃婚,从福王爷派出的数名高手眼皮底下里跑了。

那一刻,他竟首先担心的是她这个人,而不是没有她以后残缺的棋局该怎么办……他早接到消息,因为试探出她会武,福王爷给她下了倾城之毒,有着倾城之貌的女子偏生没有防身之力,却叫他如何放心得下。

调动了所有的手下,几乎是倾巢而出去寻她一人,可她竟凭空消失了。

莫追风寿辰在即,他不得不放弃亲自寻找她,快马加鞭往回赶,半途中,竟然有个无盐女妄图抢夺他的马匹。

那是一张令人看了欲呕的脸,红肿溃烂,倒是那双眼珠子,就像是沙石里藏着的宝石,明亮生辉。他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生存了这么久,又急着赶路,当然没有心情陪着人玩,正要结束了这个不识趣的丑姑娘的性命时,却意外地看到了挂在树上,随风飘扬的一方绣帕。

那方锦帕也无甚特别,只是边角上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乌鸦,张牙舞爪,耀武扬威。那时名闻天下的散雪阁的标志,念头一转,他大发慈悲地将那个快要淹死的女人救上了岸,哪知,她却并不领情,反而趁他不防,恶狠狠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大怒之余,他一掌挥开了她,却没有要她的性命,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好久没有碰到这么大胆的人;也许,是因为他觉得拿她当个新玩物也不错。

就这么给带回了庄,他要忙着应付北国的上上下下,要忙着给莫追风贺寿,便遗忘了那一时兴起带回来的无盐女,直到,在通往天王居所的小路上,他看着她戏弄旁人,那双灵动生辉的眸,让他觉得,似曾见过。

一瞬间,他看破她所有的伪装。

一想到她不愿意嫁给他,他的高傲有些受挫……因为多年前那黑暗的一场遭遇留下的心伤,也重新流出汩汩的鲜血,心底竟泛起浅浅的自卑来,这样美好的一个人,这么肮脏的他还能否配得上?

吩咐了她去送药,凌天辰果然恢复了神智,父女俩虽然没相认,却和亲父女一样的亲。莫追风有些着急,莫淮笑还没有成为天王的女婿,就先让凌天辰恢复了神智,若是凌天辰翻脸不认人,却如何是好?

莫淮笑发现,多年不见,当年那个孱弱无依的小女孩有着让人侧目的神秘后台,还和南国的傀儡皇帝,有着千丝万缕,让他一想起就恨得牙痒痒的关系。还好,这个女人重情义,虽然对外人冷漠无情,却极其感恩念旧,但凡对她好过的人,她恨不得对人千百倍更加的好,所以,他握着最大的王牌,忠心耿耿的阿汀,会一心一意,帮他留下这个女人。

他终于还是娶回了她,也相信,他会一步步,慢慢走进她的心!他绝不会重蹈天王的覆辙,天下和江山,他都要!

然而,南国的那个人,如鲠在喉,几乎让他夜不能寝!第一次,他痛恨起当年的软弱,没有鼓起勇气带走她,让别人趁虚而入,侵占了他求而不得的位置。

终于,他设局,将那个人永远地留在忘忧森林,带着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回到了云翳山庄。这一局,他几乎完胜,就算她的心又有些走远,他相信,他总能将她寻回来。

天下,和她,都慢慢进入了他的掌控之中。

一个女人生下了孩子,和他血脉相连的孩子,还有什么理由和借口,能够离开他呢?

而江山,北帝和太后都在他被关在宫中,北国上下以他马首是瞻,大兵压境,没有主心骨的南国,能够对抗得了多久?

他万万想不到,夏远庭竟生得一副傲骨,连外孙女最后一面都不想见,连渴望已久的天伦之乐都可以放弃,从城墙上决然的跳下来,粉身碎骨……接到消息的时候,他呆住了,他虽然设计利用卫思辰的敏感身份拿下边城,却从没想过要逼死夏远庭。

以后的夜晚,他甚至不敢入睡,一睡着,他就会梦见卫思辰拿着一把染血的剑,满面寒霜,向他走过来,举起剑,决绝地刺下。

散雪阁重出江湖,天王的旧势力并没有如他所谓为他所用,凌三贤貌似恭敬的背后似乎藏着阴谋,福王爷的势力分崩离析,几乎是一夜之间,他竟然步履维艰,家事国事,在他眼里,都被笼罩着浓雾,他走在雾中,看不到前路,看不到回路,一时竟没有了方向,孤独凄凉。

凌三贤在散雪阁的支持下,暗中掌控了南国大半的势力,和北国大半的财力,又获得了天王旧部的认可,在北国的声望一日甚过一日。

莫追风死讯传回的当晚,莫淮笑一个人在皇宫最高的房顶上喝了一夜的酒。第二日,他便迎娶了莫凤为贵妃,这本是当年他送给莫追风的生辰礼物,设计让那常胜将军的儿子坠马而死,承诺对莫凤不离不弃。

局势越来越严峻,南国大乱,再不出手收拾残局,将南国收入囊中,恐怕这口肥肉就会被别人吃掉了,可凌三贤在一旁虎视眈眈,他哪里分得出人手,去吃掉南国这块眼馋许久的肥肉。

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以退为进,养精蓄锐,等凌三贤收拾了南国,捉襟见肘的时候,坐收渔翁之利。

这个计划他思索了很久,和谋臣讨论了无数个日夜,最终他隐退云翳山庄,将烫手山芋似的皇位禅让给凌三贤。彼时,北国世家隔岸观火,南国还残存着一批忠臣义士活跃在江湖朝野,这些人,都足以让凌三贤疲于应付,他只需在南北国一统之后,凌三贤手中所有的砝码露出水面,被牵制住的时候,适时地做一点事,就能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可惜,他没想到,那一次,他从皇宫出去,竟是最后的离开!

他的女人,站在凌三贤的背后,将凌三贤和天衣捧上了帝后的宝座,又安排着他和她的儿子,成为江山的接掌者。

多可笑,他算计了天下,她却算计了他。

他再如何贪恋那个宝座,也不愿意在一场血流成河的政变中,夺走自家儿子的位置,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有什么好夺,夺过来,又能做什么?他不但不能夺,还得好好护着,那是他和她的儿子!

后来,他听说,天七一门,尊天命照拂天下苍生,她入世,本是奉命为苍生寻一位仁慈的君主,而他,明显被她淘汰了!

阿汀和莫凤陪着他住在云翳山庄,赏花喂鸟,吹箫弹琴,月下小酌,他放下心中所有的大石,抛开心底所有的尘垢,虽然她已远去,他却觉得,从未离她如此近过!

小女儿淮景渐渐长大,虽没有卫思辰的风华绝代,却也玲珑可爱。他拒绝让凌三贤封淮景为公主,甚至拒绝让淮景长在宫廷,亲自将淮景带在身边教养。

几年之后,淮景相中了一个漂泊江湖的少年郎,那少年郎不知淮景的显赫身世,只是爱慕她那一颗纯真的心,莫淮笑甚是满意,隐居多年以后,第一次下山,衣着朴实,在一所普通的院子里,替两人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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