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近黄昏,夕阳斜照。
王虎缓缓睁开双眼,一股酸痛自全身袭来。翻过身来,周围尽是围观的百姓,各个指指点点,丝毫没有搭救之意。只怪王虎韩末平时“为害乡里”,此时遇了难,也只能自顾自己。
王虎横眉竖目,转头瞪了一圈,周围的人自感无趣,渐渐散了。
王虎整了整衣衫,四下找寻,却也不见韩末踪影,心道:“难不成被那个神棍掳走了?”
想到那人一出手就能击晕自己,可见韩末也不是其对手,若被掳了去,必然逃脱不得。王虎心中焦急,想到此刻只有韩末的阿爹能救他了,也不再等,向望北楼匆匆而去。
……
“韩末!”一声轻柔软语,呼唤而来。
韩末寻声望去,映入眼帘竟是一位明媚的女子,乌发分梢,手持翠色玉笛,缓缓走来。韩末轻声问道:“这是哪里,姑娘又是何人?”那女子莞尔不答,玉笛胸前一横,轻启朱唇,一曲银瓶乍破,波澜渐起。眨眼间,风平浪静,明媚女子已不见踪影。
“啪啪”两声,韩末猛然惊醒,顿感双颊火辣,竟是挨了斗米两巴掌。斗米眼睛微眯,露出满口黄牙,笑道:“臭小子,做了什么美梦,姑娘姑娘的叫个没完?”
韩末轻抚脸颊,心中甚是恼怒,想要起身还击,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站不起来,只得忍住怒意,狠狠说道:“小爷我梦到了个姑娘给我吹小曲。”
斗米听罢“嘿嘿”笑了几声,道:“食色性也,人生在世不过如此。”
韩末哼了一声,心道:“你又不是人,哪里懂得做人的好处。”此话只是心里想想,却不敢说出口。
斗米见韩末不答话,有些无趣,又问道:“小子,你知道这是何处吗?”
韩末听他所问,方才四周观望,只见周围松柏苍翠,怪石嶙峋,一道溪水自断崖坠下,潺潺而流,偶尔几尾鲈鱼,顺流而去,平添生机。
“是个好去处,高山流水,不缺肥鱼。”韩末收起目光淡淡回应。
“那感情好,给你掳来个姑娘,你二人在此终老一生,如何?”斗米阴声说道,“也省去不少麻烦。”
韩末听罢,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强撑站起,大怒道:“你到底是何人,挟我到此到底有何目的?”
斗米吐出舌头舔舔利爪,眼睛眯成一道缝,说道:“怎么?这般还留不住你?”
韩末瞪着斗米,道:“家有亲父,邻有亲朋,怎能在此终老,你若不放我回去,他们也会找来。”
斗米面带戏谑,嘿嘿一笑道:“怕是他们踏破铁鞋也寻不到你,你可知道这是哪里?”
韩末听后一怔,试探道:“这是何处?”
“蜀中江阳”
韩末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自己到底昏迷多少时日?这妖怪施了什么妖术?江阳去健康几千里,若想回去也得耗去数月时间。
斗米察觉韩末脸色变化,轻笑一声说道:“别再想走脱之事,也别想有人来搭救。”
韩末听罢,脸色忽然好转,“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寻到块河边石头,一屁股坐了下来:“也罢,既来之,则安之,你管我吃住就行。”
斗米看他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应和道:“这是自然,你不跑,吃住自然无忧。”说罢,灰袍一挥,几尾肥鱼跃水而出,落到旁边青石上,忽然无了水,肥鱼自是挣扎翻滚,拍打青石,跃起数尺想要逃回河里。
“还敢逃跑?看道爷我如何收拾你们!”
只见斗米整理衣袍,双手合十,双手此时与常人无二,口中呢喃,念了几句道语。那几条鱼,竟然不再挣扎,似是认命了。
韩末啧啧称奇,问道:“你这是什么妖术?教鱼无求生之意!”
斗米此时收敛心神,打坐入定,自然没空理他,敷衍道:“自然是告诉他们,我为刀俎,汝为鱼肉,妄想逃跑,只会白费力气。”
韩末知道他话中有话,就是在敲打自己,甚感无趣,又问道:“你如何将鱼烹熟?”
斗米伸出舌头舔了舔黄牙,说道:“十几年没有吃过熟食了,更不知如何烹制。”话中竟显落寞之色,甚是悲怆。似是回想起往事,不住唏嘘!
韩末心道:“这妖怪会法术,还能取不到熟食?”便问道:“你施些法术,不就一饱口福了?”
斗米还是自顾沉思,也不搭理韩末。韩末无趣,将袖子撸起,准备清理那几条肥鱼。因自家经营酒楼,韩末也算长于庖厨。客人多时也跟着忙活,摆弄几条鱼自然不在话下。韩末摸出身上所带火石和匕首,暗自庆幸这两物还在身上。韩末手中匕首正是那晚毒尸所用,韩烈发现那柄匕首并非凡物,便将其放于水中煮了数个时辰,除尽尸毒,方才交予韩末防身。韩末先前还想趁斗米不备,用这把匕首偷袭斗米逃回家去,不过见识到斗米的妖术神通广大,便断了这个念头。
不到半个时辰,鱼已清理好,被架上火堆,不消片刻香味四溢,把斗米从沉思中拉回,鼻子用力吸着香味,猛然向上窜起,四肢着地爬到火堆旁边,鼻子几乎贴着烤鱼,嘴里带着“呲呲”之声。
韩末吃了一惊,心到:“几条烤鱼不会让他现了原形吧?”看到斗米这般入迷,转念一想,不如趁此刻溜之大吉。想到便做,抄起火石匕首,刚要施展九星禹步。却见斗米一甩脑袋,退开火堆数米,捂着嘴角呻吟,眼睛却是盯着韩末。
韩末叹息一声,怕是走不脱了。
斗米甩甩脑袋,知道自己方才丢了大脸,还烫伤了嘴角,几条烤鱼险些让自己现了原形,暗骂自己定力不够。忽而想到刚刚韩末意图逃跑,无名火气冒了出来,刚想教训一下韩末,转头一看,却见韩末正在摆弄烤鱼,左右翻转不敢怠慢,似是忘却逃跑之事。
看到这般情景,斗米只好散了怒气,直直盯着只有那几条烤鱼,不停咽着口水:“小子,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韩末头也不抬,淡淡说道:“可惜有鱼无料,若是放些盐巴,刷些猪油,必定是人间美味。”
斗米一下窜起,急道:“你怎的不早说,不消片刻便给你置办齐全了。”
韩末白了斗米一眼,说道:“你不怕我趁机溜之大吉?”
斗米一时语塞,又缓缓坐了回去,不时瞟一眼那几条烤鱼。
韩末手中不停,嘴也念叨:“烤鱼最重火候,若是庖厨中火炉烤制,火候易控,而野外生火烤鱼火候难掌,最是棘手。”
斗米听得烦了,打断道:“休要聒噪了,道爷若是吃得痛快,少不了你的好处。”
韩末凑近烤鱼嗅了嗅,说道:“鱼已烤熟,快来吃吧?”
斗米闻声窜起,又转念想到刚才窘态,反倒矜持起来,强忍着冲动,缓缓靠近火堆,眼睛却斜视四方。
韩末见他这般模样,心道:“这妖怪还故作镇定,难道是想我喂他?”索性任他去,抄起一条鱼自顾啃了起来。
斗米等了片刻,不见韩末礼让,反而自己大快朵颐。想要动怒,又看看香味四溢的烤鱼,馋虫已被勾了起来,也不管其他,伸手抓了一条,便狼吞虎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