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陆!”
然而,在我被木棒击中前,一道身影就冲到了我的旁边,然后将我推到了一旁——那正是在我后面的安洁亲。她手上的匕首缠绕着青色的微光——是盗贼的基础技能【突击】发动中的效果光。正是因为有了特技的非人级别的加速,安洁亲才能在一瞬间冲到我的身旁将我推开。
可是这样安洁亲不就危险了吗!——我这么想着,立刻看向安洁亲那边,然后不由得想为安洁亲出色的随机应变能力而欢呼起来——安洁亲用还未完全的【突击】和微弱的加速在危机情况下扭转腰身,用短剑挡住了木棒。
沉重的撞击声响起,短剑和木棒中似乎碰撞出了激烈的火花。虽然短剑在规格上无法与巨大木棒相比,不过只是普通一击的木棒对上特技,安洁亲还是勉强支撑住了。
坚持住啊,安洁亲!我在心中暗暗想道,飞出的身体在地上翻滚了数圈,总算消解了冲击力。虽说落地时的冲击让全身仿佛散架一般的疼痛,不过比起被木棒砸断骨头要好多了。我用手撑着地面站起来,立刻开始环视起周围的情况。
“小伙子!没事?”
在岔路口的另一侧,剑士卫兵正和两名强盗纠缠着,他看到我后立刻出声询问道。我点头,“恩,我没事”回应了他的关心后,看向剑士卫兵的身后,弓手卫兵正拉满了弓弦,瞄准着左边洞口。
咻!
一发利箭瞬间射中了从左边洞口中探头探脑着的强盗,深深嵌入了他的大腿中。负伤了的强盗发出惨叫,向后倒去,然后被躲藏在后面的其他强盗拖走。看来弓手卫兵是在阻止对方一拥而上。在45级卫兵强健的身躯和强力的武器前,算是勉强挡住了强盗们的攻势。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现在的平衡是剑士卫兵拼命战斗和弓手卫兵一刻不放松的结果,一旦剑士卫兵出现失误,或是弓手卫兵箭矢耗尽,强盗们肯定会一拥而上。
“格伦他们呢?”
“他们两人已经先退到外面去了。接下来怎么办?”
一声娇细的惨叫让我没能考虑弓手卫兵的问题,而是急忙看向安洁亲的方向。原本明亮的青色微光随着短剑被不断压下而闪烁着越来越黯淡的光芒。难道特技被压制了吗,不,不可能,特技只要发动,除非发动者自身的意志让特技停下,不然应该不会出现中止的情况才对——我突然注意到了安洁亲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同时,一只手臂——正是拿着短剑的右臂颤抖着。看到右臂上的绷带时,我顿时明白了,在前几天与哥布林的战斗中,安洁亲的手臂负伤了,而受伤的正是用来拿剑的右臂,虽然经过梅丽的治愈,但依旧没有完全恢复。
“【脑域解放】!【速度解放】!”
我毫不犹豫地立刻使用了两个解放系特技,一种全知全能的感觉和背上仿佛长了翅膀一样的轻盈感觉笼罩了我——但现在不是沉醉于这种感觉的时候。我必须要趁着四个解放状态都还存在的时候解决掉那个家伙,救下安洁亲。
“啊。”
然而,飞奔出去的脚步在踏出前就被充裕全身的危机感阻止了。全身的汗毛都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毛孔内流出冷汗,大脑想要飞速逃跑,却又被生物本能所压制,只能在原地瞪大眼睛,徒然让豆大的汗水模糊视野。
而这一切,都只源于那个家伙的一瞪——黑暗中潜伏着的伏击者终于露出了相貌。骇人的刀痕从那家伙的额头上一直延续到鼻翼上,巨大的脑袋上是浓密而黑硬的满脸胡,壮硕的身体上有着严密的武装,关键部位用轻甲保护,其他部位则是炼甲加上皮革的组合。原本应是重战士的体格,却穿着轻战士的装备,如同武装到牙齿一样的猎豹一样,他的眼中闪烁着紫色的危险的光芒。
“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巨汉强盗以和壮硕身体不相符的灵活动作,用力将勉强抵抗到极限的短剑打飞,然后一脚踹飞了失去平衡的安洁亲。安洁亲那仿佛稍稍用力就会折断的身体倒飞着撞上墙壁,一道细微而清脆的断裂声传入我的耳中。撞上墙壁后,安洁亲似乎失去了意识,歪着头停止了动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瞬间,运转到极限的大脑理解了那道脆响的意义,然后巨大到足以吞噬掉我的理性的怒火涌上心头,我带着悲愤的心情大声吼叫着取回了力量,开始了行动——
“原本是想看看解决掉我们好几位兄弟的小鬼们怎么样……现在看来还真是让人失望啊。”
然而,就连这份悲愤的心情,都在那个家伙转向我后消散了——仅仅是被那双紫色的凶眸注视着,我就像是被猛兽盯上的无力羔羊,只能溺水般无意义地张开着嘴巴,从嘴中发出的吼叫也变为呜咽声,泪水不知何时浸湿了我的眼眶。
“那么,你会比这边的小姑娘要耐打点吗?”
那个家伙向我露出了凶狠的笑容,我仿佛全身陷入了冰窟一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
逃。逃吧。快逃,赶紧逃,现在就逃,马上就逃,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必须得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不逃的话——
“……会被杀掉的。”
“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那个家伙做出了侧耳倾听的样子,向前迈出了一步。
他来了。他要来杀我了,要被杀了,要死了,不想死啊,我还不能在这里死啊,我还不能在这里死啊!!
——一切的恐惧都化为了实际的行动。整个世界都旋转、模糊了起来,泪水和汗水交织在一起,涕泪俱流的我恐怕在此时脸上已经乱七八糟了吧。即使这样想着,脚下的脚步也没有停下,也不能停下。无论是来自于剑士卫兵的喊叫,还是弓手卫兵的咒骂,和安洁亲的沉寂,都没有让我停下脚步。
“什么嘛,是个胆小鬼啊。”
只有来自背后的这一声嗤笑般的声音让我一个踉跄。
他来了。离得很近,近到一拳就可以让他的鼻子开出一朵漂亮的血花,近到可以卸下他的四肢给安洁亲报仇——
近到足以让他一瞬间杀掉我。
脑子中处于混沌状态的我虽然在一瞬中掠过许多想法,其中不乏有反击,复仇的想法,但生物本身的恐惧让我压下了除了逃跑以外的所有想法——包括连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恐惧的想法。
不知道是对胆小鬼的怜悯还是对屁滚尿流狼狈而逃的入侵者的不屑,那个家伙没有杀掉我。而我意识到这一事实时,我已经躺在了雪地上,夜色中狂暴的风雪抽打着身体。而在黑夜中,提着提灯的两名同伴一脸担心地对我大叫着什么。
他们在说些什么呢?即使听觉没有受损,大脑也在拒绝着听到外界的声音。不过也可以猜到是在询问我为什么涕泪俱流、连滚带爬地逃出洞窟,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安洁亲呢,两名奋战的卫兵呢?
不知道。我连他们现在是否都还活着都不知道。我丢下了同伴,狼狈地独自逃跑了啊,我丢下重伤的安洁亲逃跑了啊,我丢下奋战的两名卫兵逃跑了啊。
——我真是烂到骨子里的人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