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一份纯洁的灵药我没有珍惜,直到我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对那灵药说:
苦死了,还不如喝羊奶!
‘虽然,灵药里面蕴含的灵气能促进我的恢复。
不过,让这小家伙一直起早贪……动不动就入山的,有点过意不去。’
“小酥白,原来你喜欢羊奶啊,那以后我给你带羊奶回来吧。”
土屋内,借着微弱的油灯灯光,苏墨蹲在木桌的一角,看着正在舔着瓷碗中羊奶的白狐,小手不时的抚摸白狐。
这也是苏墨最近一段时间最喜欢的事情了。
唯有在小白狐吃饭放下警惕时,她才能趁机,轻轻摸一下那柔顺的毛发。
‘小姑凉,我劝你善良,莫要太过得寸进尺。’
看了眼已经见底的瓷碗,小白狐舔了舔嘴角,扬起尾巴,一跃而起,先是跳到土炕上,再是回到窗沿旁。
见酥白坐在窗沿梳理着自己的毛发,苏墨眼中闪过遗憾与留恋。
——今儿的时间又到了。
收拾好瓷碗,苏墨趴在窗沿处,双手搁在土沿上,圆圆的脑袋搭在娇小的柔荑上,与那正仰头望月的白狐一同望天。
‘也不知道那个傻大个发现我不见了会不会担心呢?
……应该不会、不不不……是肯定不会。
毕竟这么多年我也有过独自外出数百年不归的。
本以为那家伙会寂寞,结果那家伙就睡了一觉,睡醒了还问我什么时候回去的!’
“酥白,你想离开吗?”
犹豫了许久,苏墨问道。
小白狐的伤势已经好了,而且就苏墨看来小白狐是很聪明的,如果它真的向往外面的生活,是一定有能力活下去的。
‘哈?离开?我怕死,不敢不敢。
要不是小姑凉你家比较偏僻,那现在我已经是坐立难安了。’
“酥白,你要是想离开就叫两声,你要是不愿离开就不吭声。”
‘……不敢出声,不敢出声。’
“酥白想留下啊!太好了!”
‘……人长的还不错,可惜咋是个傻子呢。
能和灵物这样交流的,也数你一家了。’
仍旧是抬头望月,小白狐甚至连理都没理那在“自言自语”的苏墨。
床前明月光,白狐伴身旁。
姑娘碎碎念,不知月何伤。
终是败给困意,小姑娘倒在土炕上睡了过去。
一抹金光闪过眼底,白狐扭头看向渐渐熟睡的少女。
‘也不知何时才能离开这里?
总之还是先努力恢复吧。’
“嘤—~”
‘累了困了,可惜了这儿莫得提神之物……’
夜色漫天,月明星稀。
村内一牛棚处,身材佝偻的放牛老者安静的坐在牛棚外,闭目养神。
“牛,还有多久?”
“哞~”
“来年开春……吗?
呵呵,够了,足够了。”
一字一顿的吐出言语,放牛老者淡淡一笑,似是放下些许心事。
……
因为已决定用羊奶代替灵药,所以苏墨今天难得一觉睡到天明,到没有凌晨时刻便起床准备入山。
“早啊,酥白。”
小白狐趴在窗沿,懒散的摇了摇尾巴。
‘哈~别喊我,让我再睡会儿。’
少女走出屋门,在院内的老水缸中舀起一瓢清水,稍加清洗一番,便准备向村中而去。
“酥白,我去书塾的。”
‘哈啊~小姑凉,你这是和灵物说话上瘾了?
罢了,也是我现在不能与你交流。’
苏墨今天换了双布鞋,但仍旧是一身麻布衣。
若问为何要换靴子,那时因为苏墨觉着书堂乃是圣地,需要尊重。
虽说自己的衣冠可能不怎么好,但至少不可让自己拿跋山涉水已经破旧不已草鞋沾染了那地。
虽然,夫子告诉她不需如此,且,这样到是更为奇怪了些许,但苏墨心里得这样心安,夫子也是拿她没办法。
小村里,数十户人家,多是老人小孩,青年是少之又少。
听闻老一辈说,年轻力壮的皆是走出大山闯荡去了。
当然,当年老一辈的也是这样过来的,只是人到暮年,反倒觉得这深山中更加舒适。
——多一分清闲安逸,少一分嘈杂动乱。
所以,这村中的活力也就全压在孩童身上了,十几名少男少女,苏墨便是这其中一员。
关于夫子的书塾,在苏墨开始有印象的记忆中便已经在那儿了。
据说夫子原本是夫子,久了才便成老夫子的。
苏墨不懂这是何意,还是长命替她解惑。
就是夫子在这村内度过了许久岁月,由最初的青年夫子到现在的老夫子。
不知道为啥子,那之后苏墨心中对对老夫子的敬意越发浓厚了。
除了吃饭睡觉帮助村民做些什么这三件大事,入书塾听老夫子讲课也是苏墨认为的第四件头等大事。
故,苏墨每次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认真听老夫子讲课。
“小苏墨,去书塾啊?”
不知不觉已经是到了老愧树下,听着那熟悉的声音,苏墨嘴角扬起些许弧度。
“嗯,秀才,你折扇呢?”
“哈,这个啊,某位长命大爷刚刚一脸嫌弃的还我了。
啧啧,也不知我这小小折扇是受了何等的摧残,都有些磨痕了。”
面色凄然的秀才,轻轻抚摸着那失而复得的折扇,眼中尽是珍惜。
“长命哥哥可不是那种人,秀才你就莫要抱怨了,八成是你自个儿弄的吧?”
“呵呵,我可不会和那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计较,到是小苏墨你啊——”
“哎?我?”微微疑惑,苏墨等着秀才的后言。
秀才玩味一笑,又叹气道:
“欸,罢了罢了,你还小,能不懂就别懂。
秀才我啊、哎~”
单纯点多好,不,是很好。
“莫要让老夫子等急了,快去吧,马上要到讲课时间了。”
虽知是被秀才牵着离了话题,但苏墨也是不恼,对着秀才挥手作别,小跑去那已经看得见屋檐棱角的书塾。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嗯,妙也妙也。”
右手甩开折扇,于身前轻轻佛动,秀才淡然一笑。
下意识想要坐下,却又意识到那小板凳不在,秀才刚弯下的膝盖只好再次挺起。
“也不知是哪家小儿搬了我的小板凳,也不知道还一下。
简直连长命都不如!”
坐到熟悉的位置上,苏墨看着那位翻书的老者,此刻如沐春风。
老者正在书塾中来回踱步,一袭青衫,一枚玉簪,苍白的华发束冠在后,蓄着一缕胡须,面容方正,温柔儒雅,眼中虽是混浊但却炯炯有神。
念念君子,温如其玉。
“圣人道: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与人谋,不忠不诚,阳奉阴违,奸人也。
与友交,不诚不信,明言暗否,小人也。”
“夫子,我有一言。”
书塾内,夫子温文儒雅的声音停下,转身望向一位红衣姑娘。
“哦?李莲儿有何疑问?”
只见小姑娘起身对夫子作揖,一袭红衣似火。
粉嫩的脸颊上面色颇为认真,虽仍是少女,但已是生的几分姿色,面容清秀,五官端正,又不乏稚气。
“圣人言,为人某不忠乎?
若是暴君当道,内忧外患,四面楚歌。
为官者不忠,放义军入城,破城反叛,此乃奸人矣?”
“此言差矣。
若以朝堂定,此乃叛国不忠之臣;
若以天下定,此乃举大义者;
而若以百姓定,此乃为民着。
又怎得奸人尔?”
“可叛君之罪,岂不是圣人言道的为人不忠?”
“哈哈哈哈,李莲儿,你可知你这是入了误区?
为人某不忠乎?此某乃追随心中正道。
忠诚是建立在对领导者的认可之上,若是领导者众叛亲离,背道离经,又怎能得到他人的忠诚?
且,圣人言语是建立在一定的条件与环境之下,不可对任何事一概而论。
就如你刚刚所言,若是生搬硬套二不了解其深意,那岂不是举大义救国者都轮不到一个好名声?”
“是我未深刻考虑,多谢夫子。”
老夫子轻笑一声道:“圣人言语确实难懂,就像这世上不止一个圣人,他们虽都是圣却理念不同。
最常见的便是‘人性本善’论与‘人性本恶’论,至今都未争论出个结果。
所以,圣人言语是不可仅理解表面,若是不多去深入了解几层,很容易自我否定,深陷其中。”
李莲儿微微点头,坐下身,用笔记下。
一旁的苏墨盯着那笔墨看了许久,带着些许留念的挪开视线。
家里节俭,莫得纸墨,还是用脑袋牢牢记住的好。
“咳咳,”老夫子干咳两声,言道:“我们继续讲。”
老夫子的讲课一般持续不到一个时辰,一是老夫子自己受不住,二是孩子们也是坐不住的。
上午也就这一次讲学,老夫子只是提醒别忘了下午的课程,便直接放孩子们走了。
某秀才又要破口大骂。
“长命,夫子今天的讲学你听进去多少?”
陆续离去的学生中,一袭红衣的李莲儿走到长命桌前,问道。
困倦不已的长命睁开已经快要闭上的双眼,盯着来者仔细瞅了瞅。
“哦,李莲儿啊,找我有事吗?”
李莲儿微微皱眉,合着刚刚自己说的话他是没听见了?
“你怎是这般懒散,夫子的课你也不听了?”带着些许怒意,李莲儿责备道。
拍拍脸颊,长命站起身甩去困意,“哦,这个啊,莫的关系的。
苏墨一字不漏的记下来了,待会儿让她给我再说一遍就行。”
李莲儿抬起柔荑,食指轻柔眉心,转身看向仍旧坐在软垫上没有离去的苏墨,道:“也是苦了你了。”
回过神的苏墨一脸不解,
‘咋滴啦?莲儿姐姐又被长命哥哥气到了?’
离了书塾,苏墨打算去找药爷爷商量商量。
因为酥白同意以后换成羊奶不再吃灵药了,所以苏墨得换个出路了。
“药爷爷!”
药铺的大门依旧是敞开着,隔着老远便可嗅到传出的药香味。
“嗯,小苏墨啊?
怎么样,还是要去采摘灵药吗?”
苏墨一声轻笑,道:“不用了,酥白答应换成羊奶。
那个、药爷爷……”
药铺老者淡然一笑,道:“嗯,羊在后院拴着呢,富贵待会儿会带它们出去。
小苏墨无事的话,就去帮富贵放养吧。”
苏墨面色欣喜,却又有些小尴尬,羞着脸对买药老者道谢,便朝着内院跑去了。
卖药老者对此置之一笑,坐下身,由柜台内找出一本泛黄的账本,一手翻书一手算账。
药铺内此刻也就只剩那清脆的算珠子碰撞声。
因小板凳一直不见踪影,秀才莫得办法,只好找书塾内的老夫子借了个新的板凳。
依旧是悠闲的坐在老愧树下,右手拂扇,双目微眯。
‘啊,人生,枯燥且无味。’
“秀才!”
突的一声呼喊,秀才浑身一震,险些侧翻倒下去。
‘本秀才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虽是心中百般无奈,但仍是笑着看向那位来者。
看那来者,一袭火红裙,青丝如瀑,那一双凤眸颇为清澈,纤细的柔荑叠放于身前。
静若遗世之仙,动如九天玄女,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绝世之感,怎的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了得。
“咳……江萱姑娘?
可是找我有事?”
“还能为何事?”
名为江萱的红裙女子,眼底闪过一丝幽怨,反问道。
“姑娘你不说我怎知是何事?”
“你自个儿心里清楚。”
似是有些气急败坏,江萱狠声道。
“哎,江萱姑娘,你这就不仙子了,莫要用这粗俗之语。”
“莫要岔开话题。”
秀才:……
“江萱姑娘,不、江萱仙子!
你这一不言何事,二不言来意。
秀才我是当真不知啊。”
“你!”
女子面色动容,眼底尽是失落,随既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绝世独立般的背影。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秀才长舒一口气,整了整衣冠,继续在愧树下睡……咳,闭目养神。
自那女子出现到离去,她都没有靠近这老愧树一步,只是站在愧树的树冠覆盖之外,望着树下那书生。
而一直躲在远处的长命等人,早已是将一切竟收眼底。
“大哥,你说这秀才到底那里好了?
仙子姐姐没几天就来找他一次。”
长命也是不解,“我哪知道,大人的世界,难懂。
不过这样能看到仙子一眼不也挺不错的吗?
秀才也是,这般不解风情,每次都不与仙子多聊些。”
躲在屋檐后长命身旁的一位女童道:
“长命大哥,这话可别被莲儿姐姐听去了!”
“她?她管这干嘛?”
“就是,咱们长命大哥还怕李莲儿不成?”某男童不屑道。
女童眼中无奈,虽想好心提醒,但话到嘴边始终出不了口,只得在心中默默吐槽。
‘得,您也是位不解风情的主……
这事还是留给莲儿姐姐自己解决吧,省得出了差错。’
望向那渐渐消失的背影,长命又扭头看了眼树下的秀才,脑中回想起老一辈的闲聊。
秀才是三年前来到村中的,虽是一个外人,但很快便融入村中。
那时候大家都知道秀才是在外仕途遇阻,心灰意冷才来到这与世隔绝的小村中隐居。
只是一年前,一位奇女子突然出现在这小村内,直径走到老愧树下与那明显惊讶失措的秀才“对峙”了近三个时辰。
最后还是老夫子出马,让秀才得以脱身,只是那之后那位仙子就入住在这小村内了。
秀才居西坡,仙子落东平。
似是遥相对,牵丝莫断肠。
那之后,小的虽是好奇,但老一辈的却再也不提秀才之事。
仙子入凡尘,便像是一颗石子落入湖面掀起些许涟漪,很快便平静,淡漠下去。
‘大人的世界,复杂的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