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三洲,中洲临近东海。
王朝一四五年,二月初。
在那遥遥东海之上,可见海面波涛汹涌,激昂肆虐,又有夜色晕染如浓稠的墨液深沉得化不开,像要吞没无尽的大海,与海面形成了诡异对比。
突然一道破空声,声撞四野。只见一道流光从遥远的天边,由远至近迅速飞过,随后又是一道绚丽,其势快若流星,似乎在后面穷追不舍。
两道流光左右交措,你追我赶般互不相让,从半空一路角逐乃至穿梭于海平面,接着,又从海面直上云霄,这般追逐持续了一阵。忽然前面那道流光骤然停了下来,光芒瞬息消散,现出了一道黑影。
秦康伯见对方不再御空疾驰,便离那人距离十尺左右处即刻停了下来。
前方那道身影一身黑衣,不难看出其身形挺拔。他倏然转过了身,只见他脸上带着一块恶鬼面具,其面带狰狞尖牙利齿,这等扮相颇具神秘,让人生畏。再望那人露出的双眼,却是略带玩味似的审视着秦康伯。
秦康伯盯着神秘人凝视不语,那犀利的眼神仿佛要洞穿般,想要从黑衣人身上看透些什么,只是过了许久他都未能看出丝毫端倪。他索性不等对方开口,先一步问道:“阁下早知晓秦某是谁,为什么迟迟不肯多言?既然阁下选择在此地,想必便没有了顾虑,那么不妨告知在下,你是何人?”
那黑衣人却是恍若未闻般桀桀冷笑,那冷意刺骨仿佛来自九幽地狱那般阴冷。
“之前依阁下所言,像是知晓无情篇在何处?实不相瞒,秦某对一点点线索都感兴趣,以秦某的为人阁下想必清楚,不妨说来听听。”秦康伯脸色凝重,接着开口道。不过眼神却一直紧盯着黑衣人的一举一动,仿若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他都能够随时随地招架应对。
黑衣人目视着秦康伯,像是发现了什么,忽然嗤笑一声,丑陋的面具下传来沙哑声音:“你的为人我是最了解不过。在恒久悠远时间长流中,无情篇早已销声匿迹,无迹可寻。旷古至今上千年,天下诸多有能之士都未能寻到。嘿嘿,我又怎知?”
秦康伯听闻面色微寒,盯着眼前神秘人,心中已怒气翻涌。只道此人要不是行为古怪,手段神秘,这时还尚且不清楚其来历,不然怕是早就出手了。
“阁下既然不知,那为何引我来此?”秦康伯一声轻哼,耐着性子沉声问道。
黑衣人不答,阴森森的眼神仿佛再看一个死人般透着幽冷。
......
一望无尽的茫茫东海上,与此同时在这处海域的百里之外,正孤零零的飘着一艘渔船。这艘不大的渔船,尚且崭新的甲板上有数人弯着腰正忙着收拾东西。此刻渔船上仅剩下唯一的一面残破船帆,被烈风吹的犹如弯月,给了渔船源源不断的动力驶向未知之地。
此刻天空阴沉沉的,灰蒙蒙的乌云遍布,似暴风雨即将来袭。
“石兄,咱们已经在这片海域漂泊了好几日了,连根草的影子都没有!你说真有仙草吗?”一脸大胡子的壮汉手持鱼叉,望着天上的诡异变化,心有余悸的说道;“你我都熟悉,往常这片海域风平浪静,今日有些不寻常啊。我觉得过不了多久,暴风雨就要来了。”
“泽刚兄说的不错,这鬼天气,咱们怕是要遭遇前所未见的风暴啊!”
“我…我感觉是..是.的,要…要不回去吧?”其中一个瘦高个颤抖着身子,满脸恐惧,紧紧握住身旁老王的手。
“石老弟,大伙一直按你说的要求寻找,咱们这几日下来却是一无所获,也没见任何线索迹象。若是再这么耗费下去,搜寻这不知其踪的沧澜仙草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吗?”老王点头赞成,高声附和道。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望向石山,在等他做出决定。
石山遥望远方,一座座原本青葱小岛,在乌云的低垂下,隐隐带了一丝狰狞,让人有股喘不气的感觉。以前这般景象见过不知多少次,唯独这次石山感到了一丝胆战心颤,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仿若那危险来临前的预兆。
石山神色不变,缓缓收回目光,低垂着眼帘。此刻身后站着数人,这些人都是他的同村兄弟,受他相邀一起出海。
这次出海,他们已历经数日好不容易到了这里,仙草还不知在何处。更为关键的是,仙草具神仙提醒还有其开花的时辰,若是错过了这次,下次都不知道要等待何时?倘若现在放弃了这次机会,回头也怕是寻不到仙人再作解惑了。
石山不甘地咬了咬牙,心中已有了决定,回过身对着众人抱拳说道:“各位兄弟,我石山就这一次机会,若是咱们这次有幸能找到,回去后我必定好好谢谢各位。只是眼下天气不时变化,我知危险性甚大,你们可还要听我的吗?”
“大山,你说怎么办吧?大家从小都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说好的一起同甘共苦,兄弟几个这次听你的,由你决定!”一脸大胡子的泽刚走到石山身旁,憋红着脸铿锵说道。
石山点了点头,抬手指着近处一座小岛,高声叫道:“好,那咱们暂且先去那落脚!”
“我听石山大哥的,咱们先去那处小岛避一避,暴风雨来也快去的也快,至于接下来的事,咱们等躲过了风暴再说!”
“好!兄弟们,加把劲!咱们去那边小岛。”泽刚一锤定音,立刻催促众人。
众人答应一声,散开后每人立马又忙活了起来。
忽然惊雷炸响,声浪滚滚而过,响彻天地。电光闪现,间连照亮了夜空。东海海面跌宕起伏,海呼石啸。
此刻的天穹仿佛发怒了一般,宛如末日降临!
只是有处天边乌云,竟是讳莫如深。
“好生古怪!”
石山站在船头一脸严肃,抬头望着那片奇怪乌云,只感觉到愈发看不通透。
......
“哼!无情篇在何处我倒也想知道,只不过现在...”
黑衣人目光如炬,沙哑声音发出一声冷笑,语气中又带着愤恨,朝着秦康伯质问道:“我且问你,你秦康伯平生可有一件后悔之事?”
“后悔之事?”
秦康博攸地一愣,随后眉头微皱。这句没来由的质问,让他颇为不解,一时回答不上来。
只是那人不待他思考,忽又响起一声怒喝。
“动手!”
随着这声话落,自天外突然响起,从黑暗之中竟传来几句低语,犹如神咒。
“太上劫星,天罪消愆,敕妖灭形,证吾神通。”
只听一声雷鸣巨响,风卷残云。顷刻间,天边黑云翻滚,黑云边缘不断有电光闪动,而朦胧之处似有什么要出世般。
“天陨斩星诀!”
刹那,大片乌云又有了奇异变化,它饶有规则的一层叠一层,竟成了螺旋状。“呛!”的一声,犹如宝剑出鞘般,震动云霄,响彻四方。
只见在乌云最中间漩涡处,亮起夺目光芒,光芒越来越盛,待到最后整个出了云层,光芒随之尽数收敛,这才看清它的面目。却是一把巨剑其剑身炫光流转,看不清实质且长达数十丈,立时从乌云里破障而出,声势之大,威力绝伦!
秦康伯脸上突显惊骇,随之还有莫名的狂热,来人竟是云华仙门之下。以此等威势压迫下,他能感觉到背后出手之人与当代云华仙门掌教,乃是实力比肩的存在。
当下,他眼看那苍天巨剑就要斩之面前,再顾不得左右,从广袖中取出一块金色龟甲,徒手向前推送,龟甲处道道精光流转,条条纹路晦涩无比,竟是瞬间形成了一道数尺光幕,光幕金光辉煌,却是稳稳抵住了巨剑剑尖。
“来者是云华仙门的哪位首座?为何...”秦康伯话未说完,突然全身大震,只觉得腰间一痛,一股冰凉感觉立时游遍半身,眼前随之一黑,身形登时摇摇欲坠。
没想到那身后神秘之人趁着斗法空挡,竟然诡异的出现在其身后!破了他的护体罡气。
秦康伯心下骇然,强自镇定心神,怒喝一声,反手凝聚法力一掌打向黑衣人。
“砰!”一阵空间动荡狂风肆虐,激起了惊涛巨浪。黑衣人正欲打算抽离,与其对了这一掌,这倒是随了他心意,立马借势向后倒退。
“哈哈哈哈哈!”黑衣人立足原地,一阵狂笑,得意无比。
秦康伯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喉咙一甜,忍不住一口热血喷了出来,染红了身前华服,他只觉得眼前视线愈发模糊,全身剧痛难忍,并且有两股冰凉的感觉越来越逼近他心脏处。
“生死绝灭?”秦康伯的话听起来像是一声自语。
他脸上黑气越来越重,青红二色若隐若现,嘴角也不断流出血,似乎已是难以支撑,但他却是仍然强撑着不愿倒下。秦康伯望向那黑衣人,冷言道:“你是魔教生死门的人?这般处心积虑的故意引我来此,又看准机会伤我,为什么?”
黑衣人“嘿嘿”冷笑,痛快道:“你夺我毕生所爱,又无情的抛弃。你还问我为什么?我发誓定要让你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不过现在,我可以改变主意,你若是把忘情篇交出来,我便给你生死绝灭的解药,饶你不死!”
秦康伯大怒道:“你妄想!”
这时他手推的金色龟甲,“嚓,嚓!”毫无预兆的两声轻响,只见浑然天成的表面,突然裂开了一丝裂缝。这下秦康伯双目圆睁,澎湃法力毫无保留全数汇聚与龟甲,奈何数息间,一道道如蜘蛛网般蔓延,止不住地从四面八方裂开。
“轰”地一声巨响!光幕破碎,无数的光点即刻悉数消散。
秦康伯发出一声绝望怒吼,再也支撑不住,被巨剑当头斩下。
......
仿佛接下来一切又归为虚无,什么都未发生的样子,犹如飘渺,无迹可寻。
周遭无尽的黑暗席卷,与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相辅相成,悄无声息的一点点在侵蚀。
石山一直站在渔船船头,目光呆呆的望着天际那片乌云。忽然亮起了一道光芒似流星般落下!随后大地又莫名其妙地归于平静。
短短时日,周遭之地发生了太多的不同寻常!
不过片刻,黑压压的乌云遮蔽了月光,轰轰声不觉入耳,石山从感慨中回过神。
“不好!海啸来了!”
当众人还在埋头抓紧的时候,被突然的一声凄厉叫声打断,各个都停下了手中动作抬眼望去,只见此时遮天蔽日,无边的海浪足有数百丈高。有人发出了绝望的怒吼,也有人不禁嚎啕哭丧着宛如凄惨的悲鸣。
石山不由地惨然一笑,望着面前史无前例的巨大海浪!
心底迸发起一股如蝼蚁般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