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被王将军传话,要去大帐一趟。
路过他的左部训练场的时候,训练场里很热闹,喊杀震天。
“记好你们的位置,不要再出错了,这才是一个简单的锋矢阵,盯好我,保持马速,控不好马的,早上的时候多练,持马槊手腕永远不要内外弯,内弯伤马,外弯伤己。”
任广带着一众伯长、屯长、伍长在教授骑战阵型,从张起身边呼啸而过。
士卒们的官长学会,然后会教给各下属,士兵们作战只需要盯着自家的伍长就行,看着看着,他们自己也会学会如何保持阵型了。
“枪阵准备!”
一声长啸,这是姜震的声音。
他的麾下整五百多人,呼喝回应。
然后最前方一排士卒背枪换盾,后面四排的士卒在间隙里伸出枪杆,平枪、斜枪、仰枪各自整齐架列,他们正前方如同一个刺猬,又长又危险。
“注意灵活度,紧而松,自己能活动开……好,就这么保持着。”
“听我口令!大圆阵!”
“呼哈!“士卒们回应。
战线两边开始衔接。
“不要慌乱,有序的走,就算前边箭雨泼撒也要相信你的盔甲。”姜震边看他们变阵边说。
一阵各自伍长、屯长的呼喝声中,他们终于合成了一个圆形。
盾牌依旧在外,枪阵依旧在架列。
“胡人的骑射环绕,重骑冲锋时,就要如此应对,不要怕,你们后背有盾牌,他们射不到你们。”姜震站在圈里环视四周。
……
“长刀就是你们的朋友,他是你最亲密的伙伴。”许暇手挽刀花。
“我们甲轻,灵活。所以要以速度取胜,稳快准狠,便是双手刀的精髓。”
“我昨天晚上给你们讲过人体各大要害,咽喉自不必说,出其不意的割喉和刺击是主要的。”
“赵三你上来……大家都仔细看,你砍我。”许暇说道。
名叫赵三的士卒砍出一刀,许暇一下架住:“你架住他的兵器后要进行快速反击,如何是最短的距离,最舒服的姿势?”
“是这个方向这个角度,从这里劈入,这是他的肝脏。敌人就算盾牌格挡住我们的这一刀,可以顺着他的方向割伤他的另一支手臂,让他失去战斗力。”
“总而言之,要快,要形成肌肉记忆,如何形成?”
“多练!”士卒们回答。
“对,多练,若是你们能进入精英屯,我教你们飞刀,可以趁其不备偷袭。”
吴尘背着狙击弩在来回走动,他面前的五百多人在拉着空弓,保持着姿势,身上留着汗。
“步射大弓一个造价一两半,尔等若是坚持不住,空放,毁了。自己军饷里扣,就算你们是普通士卒的两倍军饷,那也得三个月。”
“行了,记住这个角度,这是三百五十步的抛射角度,休息一下,接下来,三百步抛射练习。”
“准备!”士卒吱呀呀拉弓,吴尘也拿着一把大弓,感觉距离与角度。
然后他四处走动,矫正士卒的姿势。
“继续坚持,记住这几个大角度,将来作战就能微调了。练习完这个,继续练习教你们的三百步大弩无风精射,这才是我们将来拿人头攒功勋的资本。”
吴尘看到张起走过,点点头打招呼。
……
“知道为什么胡人穿皮甲的正规军,人人能射出连珠箭吗?”
越风见众士卒摇头,解释:“我们要用骑射打败骑射,就一定要了解他们的兵器。”
“他们的弓软,除了那些射雕者,因为是软弓,他们才能射出快速的三连珠。”
“你把我们的这两石半硬弓给他们试试?”士卒们骑在马上哈哈笑。
“虽然我们不能连珠,但是也应该学会快速射击,他们三连珠的时间我们至少要射出一箭半,就是他们射出两个三连珠的时间,我们要射出三箭。”
“保持距离,保持速度,我们的马是好马,比胡人的矮马要快很多。”
“和胡人对射骑射,要比他们狠,要在气势上让他们害怕。”
“骑射,玩得就是一个对射上的无畏,我们的马快,弓强,只需要在射术上边和他们齐平,就能碾压。”
“所以,无畏气势要从现在培养,让胡人觉得不是在和人作战,是和一群豹子,一群猎鹰在对战。”
越风说着便在马场上快速驰起出云马,一个挽弓搭箭,就是三连珠,远处的铜锣发出当当当三声轻响。
“好好练,好好学,我都会教给你们的。”在众人的喝彩中,越风说道。
王将军中军大帐,张起进去。
“见过将军。”
“百里,你来了?新军训练的怎么样了?”
“一个月太短,但是士卒们都是一等一的聪明机灵,而将军后勤食物充足,现在我们早已经穿插讲完了游击佰的斥候技能,越侠飞的游骑曲尤其精通,所有人都学会了作战技能,现在已经步入练习阶段了,能打是能打,就是正面作战还不精熟。”
“没时间了,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以战练兵吧。”王将军说道。
“将军可有战事?”
“无,长安有公主将至欲出云关,朝廷欲和亲止战。“
张起差点没听清:“什么?”
王将军又说了一遍,面带怒气。
这么蠢,谁干的?
张起心中翻白眼腹诽。
能想出这种方法的人,绝对是脑袋被驴踢后,还要被门夹上好几遍才能想出来。
“眼看都要赢了,他不会是个奸细吧?”张起吐槽。
“慎言!”王将军抬头看了一眼张起。
“公主给谁啊?北羌王?西鲜卑单于?南突厥王?”张起还是很气愤,继续吐槽。
“知道北匈奴吗?”
“知道,当年不是被前汉打得远去西方了吗?”
“来了。”
“来了?!”张起思考,原来的历史上也没有这么一出啊。
“不是南匈奴吗?”
“南匈奴当年被五胡乱华时期的西鲜卑、北羌、南突厥吸收合并了,世上再无南匈奴。”王将军看了一眼张起,不应该啊,此子有才,如此重要的历史情报怎么可能不研究?
乱了,历史全乱了。
张起还真的没注意过南匈奴的历史,他一直以为,南匈奴还在,不过成了小部落而已。
“北匈奴回来了,举族迁徙,百万众同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阔了,使者说,身有铁甲,强弓利刃,也有甲骑具装。”
张起大惊,这还是匈奴人?这整个是库赛特人啊。
“这次的粮草就是北匈奴提供的,可见他们的财大气粗。”王将军叹了口气。
“还有,使者说,他们有了自己的文字,带来了新的技术,看到草原上有人在挖矿。”
“他们既然这么厉害了,能活百万众,不在水草丰茂的原居住地待着,东回干什么?”张起疑惑。
“我大唐近八千万人口,他们既然那么阔绰,你怎么能不怀疑这是原居住地满员,其中人口一部分回迁呢?”
张起深吸一口气,胡者,天之骄子也。
这个胡人就是给匈奴人的一种称呼,匈奴人可比现在的北疆的人难缠许多,匈奴人是拥有完整的帝国骄傲与民族自信的民族,那可太难啃了。
要知道鲜卑人、突厥人的部落分部那可是学习的匈奴人的六角分布。
“匈奴单于归来的第一个国书便是,要娶公主,说娶了公主,可以撤了粮草援助。”王将军说。
“奇耻大辱!”
张起作为后世人,和亲什么的,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还有更辱的呢,朝廷特令,各兵员分不开身,你部乃新军,兵甲强盛,特着你部护送公主出塞,达到匈奴管辖地域交接。以宣威,以察敌情。”王将军说。
张起翻白眼,太憋屈了。
刚刚还骂答应和亲的人,现在他反倒成了护送出塞的帮凶。
……
张起昏昏沉沉,走出大营,现在又一个重担压在他身上了。
路过自己的部的训练场,训练场里依旧热火朝天,可他没心思看了。
时间,留给他的时间总是不充裕的,他的兵还没练完就又得上战场了,回回如此。
他还要思考如何转述这句话,要是任广知道了,不得炸了?
果不其然,刚知道这事任广就跳起来了,然后坐在一旁磨着戟刃,问他做什么。
他就说,趁着交接公主的时候,看到匈奴单于一个拍马冲上去砍了他的头颅,先把刀磨快了再说。
张起哭笑不得,公主是一定要送到的。
这是战略意图,匈奴南方和大唐北方夹着的这些鲜卑人、羌人、突厥等,大唐必须打败,全战线的打败,要是匈奴人一直粮草资助,那就成了消耗战,有损国本,士兵们也会厌战,即使有军爵。
是个下马威。
无论怎样,匈奴人两边受益,张起现在就怕匈奴人是为了统一北原让这些人先打,等大唐消耗他们差不多了,他们一举南下直接统一各部落,成为一统的匈奴帝国。
那才是大唐的噩梦的开始。
怕什么来什么,匈奴人还真是这么想的。
但是大唐不得不按照他们的剧本走,这些散部胡人,大唐必须清除,匈奴人也需要刀子割裂这些南部部落。
而张起更怕的是,这些南部人会仰望匈奴光辉,直接归顺。
他摇了摇头,别想,别想,万一成真可就是罪过、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