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怀揣着一份恐惧,一腔仇恨,中行说在路上思考着怎么接近大单于,最快速的打入匈奴核心层?
有理想,没道德,有文化,没纪律的中行说,绝对是个有尿性的太监!
到达匈奴王庭的第一天,他保持了一个来自高贵的汉王朝客人的那一份矜持,彬彬有礼的献出了手中王牌——年轻娇艳的翁主。
等单于和翁主春宵一度,早晨起床,拥抱太阳!
快活的老上单于,浑身洋溢着荷尔蒙的味道。
走路依然腰身疼痛的翁主羞羞答答。
作为汉文帝指名道姓所派遣的资深太监,在汉宫中学习了几十年的察言观色的中行说,直接无视容光焕发的翁主,看准时机,低头哈腰陪伴老上单于进行了一场直达对方心灵的秘密长谈。
中国第一汉奸抛出了第一个问题:“论匈奴人口数量,甚至不如汉朝一个郡,为什么却能成为汉朝的强敌?”
老上单于知道问问题的人心中已经有答案,所以他反问中行说:“这是为什么呢?”
中行说回答:“原因在于匈奴盛产战马,草原马匹超越百万,成年战马占据半数之多,而汉朝战马充其量不过十万,质量也不如匈奴。”
老上单于听得哈哈大笑。
中行说却保持了一贯的冷静:“马,也是匈奴唯一超越汉朝的东西了,整个草原空有优秀的战马,衣食住行等轻工业却被汉朝碾压,长久以来,连匈奴人对自己的吃穿住文化都没有了信心,从上到下无不把抢掠的汉朝衣物,食物当作珍宝,如果形势继续这么发展下去,汉朝只需要拿出十分之一的财物,就可以收买整个匈奴。”
果不其然,老上单于自动按照中行说的逻辑,在为什么之后再次吐露了三字真言——怎么办?
中行说饮一口酒,继续上一个话题:“人少的匈奴之所以能对抗人多的汉朝,原因就在这草原特色的衣服,饮食上面。既然有的匈奴人认为汉朝的月亮比较圆,那么你就把这些崇汉媚汉的家伙组织起来,给他们人手一套汉朝的丝绸,然后把这批人扔到荆棘丛中拉练,两轮急行军,这些汉朝的丝绸衣裳必然被撕扯成破衣烂衫。如此以来,草原英雄自然明白,看上去软绵漂亮的丝绸,毕竟远不如兽皮制造的毡毯皮袍耐用。”
老上单于颇为兴奋,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猛的一拍中行说的大腿:“楼主说得好啊,我顶!”
抚摸着自己受伤的大腿,中行说有一种鲲鹏展翅的快感。
在汉文帝面前,再聪明的太监也只能怀才不遇,唉,这个单于快人快语,就是爱拍别人的大腿。
你丫激动了拍自己啊,用多大力气别人都不在意。
虽说单于赞同自己的看法,可中行说要的却是执行!
他建议,和衣服同理,匈奴的牛羊肉、奶酪又不是不好吃,营养还非一般的丰富,所以应该把来自汉朝的食物全丢掉。
老上单于再次猛拍中行说的大腿,大太监忍不住喊了一声疼。
老上单于道:“一切都按你说的办!”
大太监忍着疼眉开眼笑!
确实,草原上的汉子不适合汉民族的温柔富贵乡。
汉民族同化异族的力量有多强悍,被同化之后的后果多严重,后来的历史已经无数次的证实了这一点。
铁木真麾下蒙古铁军,本来纵横世界无敌手,结果在中原呆了96年,被朱元璋彻底完败,即使常遇春、蓝玉以骑兵对骑兵,蒙古兵当年的碾压优势也早已经荡然无存;
满清强横的崛起于辽东,号称女真后裔,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结果入驻中原后,后六个满清皇帝已经被麻痹的找不到北,浑身上下再也找不到一块传承于祖先的硬骨头,以至于丧送了中华五千年文明优势,所谓的千年未有之巨变后,不得不面对百年耻辱。
从后来的历史看,在冒顿、老上单于的匈奴全盛之期,中行说已经敏锐的意识到北方民族被汉民族同化的危险,可谓绝对的高屋建瓴高瞻远瞩。
这他娘的绝对是个人才。
老上单于很珍惜这个博学全能的人才,对新娶的如花似玉的翁主也很满意。
喝酒,吃肉,打仗,娶亲,大单于的生活,往往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如今酒也喝了,肉也吃了,新娘子也娶了,是时候该打仗了。
虽然中行说对汉帝国恨得刻骨铭心,可在匈奴下一仗先揍谁的问题上,他赞同冒顿先王的观点。
老上单于跨马扬鞭,那就这样办了,先统一草原,再决战中原,助乌孙,灭月氏!
不过在打仗之前,老上单于决定先骚扰一下自己的蠢逼弟弟!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猎骄靡已经迫不及待啦!
虽说在匈奴的强势助推下,猎骄靡成功继承乌孙王位,可如果不能绞杀月氏为父报仇,他坐在王位上也没有一点光彩。
他有一把金刀,每天都在练习拔刀,如果意念能够杀人,估计月氏王早已经被金刀砍成肉糜!
老上单于表扬了猎骄靡弟弟的志向,然后语重心长的表示:“弟弟你还小,才三十五六,报仇是很危险的,打仗就应该哥哥先上。”
在猎骄靡懵逼的眼神中,老上单于已经大笑纵马而去。
月氏王,亮剑吧!
《史记·匈奴列传》记载:匈奴人有一种习俗叫做猎头。
公元前后那段岁月,战场杀人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为了使杀人的过程更刺激,匈奴,月氏,塞种,包括老秦人,都把砍下来的敌人脑袋当作战场至高荣耀。
不过,匈奴人更进一步,在收割脑袋之后,还会进行精密的深加工。
比如将人的头骨制作成华丽丽的日常生活用品。
面对气焰滔天的老上单于,月氏王有没有亮剑不重要。
结果很悲催,他的头盖骨被制作成了饮器。
将月氏王的头骨沿眉弓切开,以兽皮包裹头盖部分,按照月氏王的高层身份,这个酒杯还被镶嵌了金边,外围缀有宝石。
一个国王的大好头颅,就这么变成了老上单于手中的酒杯。
所谓成王败寇,如此鲜血淋漓!
既然和中行说这样的极品太监天性亲近,我们有理由怀疑老上单于的心理不算特别的健康。
拿头骨当酒杯,变态加三级!
本来,在敦煌、祁连间游牧的时候,月氏曾经有过蔑视匈奴的光辉岁月。
公元前177年,月氏击破游牧于敦煌一带的乌孙部落,杀其王难兜靡,夺乌孙地盘,此时冒顿正二十郎当岁,在月氏当人质的他见证了国强必霸的酸爽滋味,难兜靡之子猎骄靡初生,部落逃奔匈奴。
估计冒顿终生难忘在月氏当人质的光景,所以他的报复凶猛残暴。
公元前177——前176年,匈奴冒顿单于遣右贤王大败月氏。
月氏西迁,在西迁的途中杀乌孙王难兜靡,终于在乌孙、伊犁河流域重新立国。
可月氏斩草不除根,公元前139--129年,三十郎当岁的乌孙王猎骄靡为父报仇,匈奴老上单于协助乌孙西击月氏,杀死月氏王,炼制头颅为酒杯。
此后老上单于露出了狡猾的一面,匈奴只负责打赢战争,然后把维护治安的重任交给了乌孙。
猎骄靡只敢在内心埋怨:匈奴不厚道啊,然后就率领乌孙军团投入了和月氏的地盘争端战。
在伊犁河流域和伊塞克湖一带,月氏和乌孙,以及背后的匈奴进行了十余年的拉锯战,最终月氏被迫南迁,而乌孙部落夺取伊犁河流域,可月氏、乌孙双输的结局已经注定。
在匈奴老上单于看来,月氏和乌孙不过就是两只公羊在决斗。
无论结果如何,匈奴老狼王都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在匈奴和乌孙的联合打击下,为避免亡国灭种,月氏含恨退出伊犁河流域,开启全员大迁徙。
他们循塞人足迹一路向西,翻越天山和西帕米尔高原,至妫水,即阿姆河(今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与阿富汗之间的界河)流域,远征的月氏为求生存奋发出最大的余勇,历经十余年苦战,终于驱逐了原住民大夏人(巴克特里亚人)。
此后南方的吐火罗斯坦,遥远的北印度,同样有月氏人占地定居游牧的踪影,所有这些异国他乡占地称王的部落,被统称大月氏。
当然,任何民族都有恋窝兔子,仍有不愿西迁的月氏人化身强盗和商旅,在苍莽大漠和匈奴,乌孙玩起了死亡游戏。
游击队是永远不会被彻底消灭的。
幸存者再次回到了祖先的故土河西走廊,散居于甘肃张掖和青海湟中等地,他们身上仍有月氏的血液,但毕竟已经和当地羌族开始融合,被称小月氏。
作为一个民族,受匈奴和乌孙胁迫,历经多次迁徙,月氏一脉形成了遍布河西,中亚,南亚的终极格局。
《汉书.西域传上》:“大月氏本行国也,随畜移徙,与匈奴同俗。控弦十余万,故强轻匈奴。本居敦煌、祁连间,至冒顿单于攻破月氏,而老上单于杀月氏王,以其头为饮器,月氏乃远去,过大宛,西击大夏而臣之,都妫水北为王庭。其余子众不能去者,保南山羌,号小月氏。”
当然,这些年中华大地迎来了文景之治,也经历了七王之乱,对于月氏所发生的一切,长城内的人民一无所知。
要么外面的人进来,要么里面的人出去。
汉帝国总要开拓自己的视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