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秦朝和匈奴那场八十万人分胜负,决生死的大乱斗之后,头曼单于躲进草原成一统,且自逍遥没谁管。
蒙恬和扶苏忙着修长城,在黄河边设置了四十四个郡县;修完长城修直道,从中华第一勇士就这么转变成大秦第一包工头,尽显基建狂魔本色。
此时逗留在敦煌、祁连间的月氏,却是云淡风轻,一片祥和。
后世所称的河西走廊,也就是蒙古高原和青藏高原之间的一条沟。
月氏人在此过着逐水草而游牧的闲散生活,饱食而遨游,游牧变定居。
乌孙已经被欺负的从敦煌撤离,月氏国王驰骋于河西大地,终于在山河之间画了两个圈,人们开始筐拉、肩背运输黄土,马驮、牛拉、骆驼输送石料,祁连山下的森林纷纷变成宫殿里的栋梁,祁连山下扁都口,崛起了一座月氏城(民乐县永固城);黑河西岸昭武城拔地而起(临泽县昭武村)。
眼看月氏起高楼,眼看国王宴宾客,扼守东西方贸易必经之道,经营着黄河与阿尔泰山地域的贸易,月氏已经有了土豪国的影子。
国王又在黑河西岸加盖了一座张掖黑水城堡。
蓝天,白云,绿水,青山的河西领地;
沉静,温和,热烈,浪漫的月氏人们。
群山云雾缭绕,归于高原的怀抱。
男人阳光雄壮,跟随着国王狩猎野牛羚羊;女人们在帐篷前的空地上采羊毛,采摘胭脂山的花瓣,挤出汁水使浅红的脸颊在阳光下更增娇艳。
月氏全盛日,史称“东胡强而月氏盛”。
面对控弦十余万的强大月氏,秦始皇的目光已经转向了东方的蓬莱。
长生是始皇帝的终极欲望!
他相信了徐福的忽悠,执着的相信虚无缥缈的东海有仙山。
如果徐福忽悠秦始皇西方西王母有不死药,估计蒙恬的大军将再一次的碾碎月氏,可历史没有如果。
此后月氏继续在和平中谋发展,终于和大秦罗马和中国秦朝相并列。
所谓天下有三众:中国人众,大秦宝众,月氏马众。
也就是中国的人,罗马的宝,月氏的马,同样是举世无双无对。
与月氏国的强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匈奴部落的低潮。
头曼单于历经千辛统一起来的匈奴帝国,被蒙恬一战摧毁了元气。
战争的残酷教育了头曼,与邻居打仗得不偿失,和平共处才是硬道理!
当是时,匈奴三面环敌,东有东胡,西有月氏,南有大秦。
打仗是不可能打仗的了,为改善周边环境,大单于头曼决定交好月氏。
具体做法是,把自己的儿子冒顿送到月氏当人质!
得罪了蒙恬,头曼丧失了阴山的草原;
得罪了冒顿,头曼丧失了性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冒顿比蒙恬更凶猛。
他后来干出的那些事,超越了白起,蒙恬等任何一个中国的将领!
周围的三个强大邻居,他全都揍了一遍。
东边的东胡被灭国,西边的月氏被驱逐,南边的汉朝皇帝,被困在山上七天七夜!
冒顿的复仇,血腥而绚烂。
秦始皇的账单,刘邦来偿还。
匈奴王子,王者归来,请开始你的表演!
对于头曼单于将自己送到月氏当人质这件事,最初的那段时间,冒顿选择了理解。
毕竟自己的母亲早逝,从小缺爱的冒顿,心灵十分之脆弱,他年轻的心灵中,实在不愿意再和自己的父亲决裂!
刚到月氏的第一个月,冒顿忠诚的执行了父亲的任务。
毕竟此时的月氏国已成为中亚草原和西域诸国的霸主,拥有几十万匈奴骑士的父亲尚且臣服,何况自己区区一个人质!
听说南中国有个越王勾践,曾经在吴王夫差面前各种乖巧。
就这样吧,乖巧的勾践就是自己的人生榜样。
于是在高大威猛,眼睛深邃,胡子花白的月氏国王面前,生性桀骜的冒顿变得谦恭而多礼。
看着这么懂事的大侄子,月氏国王十分享受这份高高在上的荣耀。
听着琵琶弹唱,喝着葡萄美酒,看着细腰舞蹈,冒顿王子时而穿插着倒酒,时而温顺的献舞,月氏国王的笑声弥漫了整个宫殿,身边卧躺着纤瘦而貌美的皇后,众人伴随着国王的情绪,全部笑盈盈的看着在宴席间穿插的匈奴王子。
可从这份笑意之中,冒顿看到的却全是耻辱。
他恼恨自己父亲的软骨头,使得自己不得不忍受这份羞辱。
可头曼单于不关心冒顿的忍耐,他正怀抱着美貌的小妾,逗弄着年幼的儿子雅顿。
小兔崽子,你哥就是个不会打仗的废物,我把他送给月氏当人质了,以后的草原,全都是你的地盘。
冒顿对家庭非常的无语,想象着父亲的醉生梦死,匈奴的不思进取!
人间可恨!
他恼恨自己空有一腔抱负——“把天下控弦之士引为一家”,如今却只能在月氏宫殿当小丑。
在月氏的一个月期间,冒顿的脸上从没有过笑容。
月氏人送外号——冷面王子。
冷面王子一方面考察河西大地的山川地理,一方面学习月氏骑兵的“鸣镝之术”。
沉浸在学习中的冷面冒顿,由于表情管理太到位,以至于月氏人又亲切的称呼他是“面瘫王子”。
一个月之后,面瘫冒顿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从一脸不敢相信到满面怒容。
好了,冒顿证明了自己不是面瘫,月氏人却把弯刀对准了他的脑袋。
因为巴里坤草原牧场的归属权问题,强盛的月氏决定再次教训西边的乌孙。
一番乱战乌孙再次被打败。
本来这事儿和匈奴八竿子打不着!
结果这时候头曼单于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居然趁着月氏西线作战,忽然就命令匈奴大军对月氏进行偷袭。
他似乎彻底了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叫冒顿,眼下正在月氏当人质!
当然,这一切或许是有意的。
小儿子雅顿聪明灵秀,既然单于位子只有一个,儿子有两个,那不如借月氏人的手杀掉冒顿。
听到匈奴骑兵攻击月氏的第一时间,冒顿立即冷静下来保持了人质的乖巧。
他捧起了一大推草料,作出假装喂马的样子。
“马儿乖,吃小草,我是弼马温,你是白龙马。”
冒顿唱着歌谣,靠近了月氏领主的马厩。
贼一样的眼光在马厩巡视,然后轻抚着最优秀的那匹战马,逃!
冒顿翻身上马一路狂飙,毕竟性命攸关,在月氏多呆一刻钟,就多一分被撕票的风险。
在逃难的途中,冒顿王子忽然看见了一个比自己更狼狈的家伙。
看装束不像是月氏人,一问得知对方居然是乌孙部族的首领难兜靡。
冒顿反应相当迅速,在马背上已经躬身行礼,说看首领驰骋的模样,一望而知是个豪杰。难兜靡老脸一红,打了败仗还被人奚落,可对方是匈奴王子,乌孙的复仇就仰仗这位英明神武的贵人了。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逃难遇贵人,难兜靡一把辛酸一把泪的向冒顿哭诉自己的遭遇,痛斥月氏的罪恶,还不忘赞美冒顿的样貌和气概。
一番交谈下来,冒顿对难兜靡的印象非常不错,逃难途中,居然有国王表扬自己帅气,竟然还有点高兴。
两个逃难的可怜货一拍即合,就此决定匈奴和乌孙结盟对抗月氏,然后含泪挥手作别,难兜靡一边逃难一边聚合旧部,冒顿则一股脑的逃回了匈奴。
匈奴人都知道,头曼单于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肯定要坏菜。
当冒顿战战兢兢的回归草原故乡,头曼单于像看见老熟人一样,上来给了儿子一个熊抱,然后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冒顿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难道一个月前送自己到月氏当人质然后进攻月氏的不是眼前这老头?
不管头曼单于是不是精神分裂,冒顿不仅没有被毁灭,反而被父亲任命为“万人骑”扛把子。
命运的转折,往往令人措手不及。
冒顿王子志得意满,仿佛每天扛着音响,所过之处草原上全是《乱世巨星》的狂轰乱炸,叱咤风云,我任意闯万众仰望,叱咤风云,我绝不需往后看;翻天覆地,我定我写自我的法律,这凶悍闪烁眼光的野狼。
尽管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军队,可万人骑大统领冒顿王子却仍然不痛快。
原因有三:第一,自己的父亲衰老且怂包,对待东胡和月氏唯唯诺诺,老家伙早已失去了逢强敌必亮剑的勇气;
第二,自己的弟弟雅顿身材已经像小树苗一样高了,更多的王公大臣支持雅顿继承大单于之位;
第三,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充满了诡异,包括自己的父亲和他猫一样的小妾,弟弟雅顿以及那几个举足轻重的老臣,仿佛自己已经变成了草原上的多余人!
死神冒顿是如何炼成的?
匈奴王子心比天高,引天下控弦之士为一家,决战中原当盖世英雄,这才是冒顿生平志向,前面一旦有拦路的石头,是神是佛,一概毁灭。天遮不住眼,地埋不住心,众生都是废物,唯我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