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大夏边境的时候,汉帝国西游团和快乐的康居向导挥手作别,十年心心念念,十年梦寐以求,理想照进了现实,张骞倒在大夏的城门前,瘫了。
杨婉桃的倩影,在张骞模糊的眼界中摇晃。
曾经,张骞也是小张。
小张:“我自己出来的,他们也不一定知道我在那里。能走多远就走多元,没有去过的地方才好玩。钱花完了,人还活着。这十年,过的好快。
摊在城门前,看见西游团这些人有些头痛。还得带他们徒步回去,又是一万五千里。
当初在长安,不开心才出来的嘛,使命没有完结以前,回去也没什么意思。
自己是响当当的汉帝国使君,如今却像在逃难,一无所有,两手空空,快乐和悲伤一样纯粹。
一无所有,一直忧伤,又混沌又晴朗……
混沌的是故乡,是长安,是杨婉桃,晴朗的是阿吉玛,是张伯牙子期兄弟,是张小野,是西游团。
终于来到世界尽头,受匈奴迫害的最后一个国度。不知道大月氏的后面是什么,听说是海洋,或者沙漠,自己应该不会再往前了。
流浪,可能为珍惜回归后的平稳安定。
虽然距离汉中,距离长安很远,可这一刻的感觉却很近!
要开开心心的在外流浪,是应该有一个地方可以回去。
醉时同交欢,醒后各分散。
孤单的大月氏城门打开,鸽子是张骞的魂魄!
对,老子是响当当的汉朝使君,进城,住宿,清水,馒头。
大家都是文明人,进城后该洗澡洗澡,该吃饭吃饭,到了彰显汉帝国气场的时刻,到时候老子一个人面见女王!
宋延年对众兄弟叫道:“听到张使君的安排没?你们简直都太猥琐了,当使者,应该对模样有要求的。你们一个个五官不正,面貌丑陋,简直是汉帝国的耻辱,西游团中多亏有我,骨骼清奇,身材魁伟,四肢修长,眉清目秀,目如朗星。。”
卫犬子道:“任谁一见到,都知你是猥琐淫贱低级的江湖败类,长安土逼。”
卫犬子有些过分了,如今到了大月氏,天气不错,众兄弟心情都挺好的。
朱二旦把他打倒后,一行人一人一脚,踩着卫犬子的身子进了城门。
汉帝国使团到达大宛、康居的消息早已传遍大夏,月氏女王早已安排驿丞等待。
西游团饮馔休息的三天,驿丞已报黄门,女王听后满心欢喜,降旨传宣至殿。
和所有的平凡女人一样,月氏女王最关心的还是汉朝使君的相貌。
黄门道:“使君相貌堂堂,风姿英俊,诚是天朝上国大好男儿。”
此刻西游团走马观花,已经到达大夏首都蓝氏城(阿富汗巴尔赫)。
大月氏王御天之后,一直是寡妇当家、王后作主。
女王见到张骞,从汉中,到长安,到匈奴,到车师,到葱岭,到大宛,到康居,跋涉万里,来见自己,无限感动。张骞未曾说话,女王已道辛苦。
一番请茶落座,张骞颇有点手忙脚乱。
可他西游至此,不是来喝酒吃肉的,女王的相貌也只中上,不算是惊艳之人,难怪月氏先王早逝,这媳妇,婆婆妈妈,相处起来确实麻烦。
如今的张骞,学习了匈奴人的直性子。
开门见山的对女王讲述了自己背负的使命,一番斟酌。张骞道:“月氏先辈吃了太多苦,被匈奴连番攻击,国土再三变更,连番沦丧,军队离散,先王头颅成了匈奴单于手中金杯;人民离乡,妻儿子孙变成匈奴乌孙刀下亡魂。国仇家恨,一言难尽。凡是有血性,有骨气的民族,从来不会屈服于暴力。当今之世,有能力,有意愿彻底击碎匈奴的,唯有大汉。当年血海深仇,月氏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大汉愿为月氏做主!”
月氏女王看着张骞慷概激昂,她欣赏眼前的男人,就像看见当年的月氏国王,自己的亡夫一样,都是豪杰,都是英雄,都不应该早死,都是因为该死的战争。
她折服于月氏老王的魄力,折服于眼前男人的气概,可女人身上那股叫做柔弱的品质,却在她身上体现的入骨三分。
等张骞逐渐平息,女王亲手调羹,递到张骞手中,还趁机摸了一下张骞的粗糙大手,从沙漠戈壁雪山穿越而来,张骞的手指骨,早已变得粗大,手背上有老旧的伤疤,皮肤也已经皲裂。
女王爱惜眼前的使者,这个男人,走了万里路,为了见自己,长相还过得去,是应该对他好一点。
可这兔崽子要求自己和匈奴打仗,这不行。
当初老王都打不赢,自己柔柔弱弱的,怎么可能干得过那些如狼似虎的匈奴畜生?
作为贵族的后裔,自己年轻学习的时候,已经听说过吕后的故事。
匈奴冒顿单于不仅把月氏王的头颅做成了酒杯,好像还围困了汉朝的刘邦皇帝,刘邦死后,他的妻子吕后尚且没有复仇的意志。
凭良心说,自己的能力,月氏的国力,完全不能和汉帝国相提并论,所以,对张骞更好一点是可以的,出兵打仗是不行的。
女王的风韵无时不在散发,张骞无动于衷。
女王的声音柔媚:“冤冤相报何时了?过去的事情,已经没有法子改变。打打杀杀,现在的月氏人已经忘记了。我们这里土地肥沃,出产丰富,人们心境悠闲安乐,我们离汉朝太远,离匈奴太近,所以,你说联合月氏“断匈奴右臂”,是不可能的。“
历史遗留问题就这么翻篇了,后人有资格替先辈原谅血海深仇吗?
张骞深深叹一口气,身子抽动一下,不为眼前的女王,为了万里之外的汉朝皇帝。自己是个废物,西游团没有完成皇帝交付的任务!
劝回眼前的女人,难于翻越葱岭。
对国王和臣属的言谈中,可以看出这些人对大夏的现状无比满足。
确实,这里物产丰盈,又是东西方交通枢纽,远离了残暴的匈奴,周围体型硕大的邻居,只有一个天竺。
这个邻居可太菜了,连残血的大月氏都没把三哥放在眼里。
优渥的生活条件,腐化了月氏人的革命意志,指望他们复仇,还不如去大街上喝酒省心。
从宫殿出来的时候,张骞接受了现实。
甘父主动来到张骞的身边,恭恭敬敬的道歉:“当年若不是我对皇帝讲月氏的过去,我们这些人也不用受此万里风波,如今一事无成,责任在我。”
张骞搂着甘父的肩膀:“我当年在长安失意,自己揭的皇榜,和你有什么干系。带上兄弟们,异国他乡,何以解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