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一直在沉沉浮浮，感觉是在做梦，梦里女人和老人始终在吵。
“怎么离开这么久，我孙子万一有事怎么办，还有这点滴，万一打完了怎么办？”
“护士会关心好的啦，爷爷你也在啊，再说我也没去多久，打了个电话而已。”
“这种时候还打什么电话，看着我孙子才是重要的事。”
“他不是好好的吗？今天周五，晚下本来兼职，不去了总要跟人家说一声。”
“兼职重要还是我孙子重要，笨得不开窍。”气得不行，用拐杖嗒嗒嗒的戳地板：“以后不许去兼职，所有时间放在我孙子身上，把账号给老福，我会让老福每月给你打两千块。”
“其实一千块就够了，我花不了很多的。”
女人吱唔，声音非常娇憨，一听就知道很乐意不去兼职，李明宇又想笑，认真的听他们的争吵，感觉十分温馨，老人冷哼。
“那就一千，借给你的，将来要还的，还有学费，我统统记着呢。”
“知道了，我会还的。将来找到好工作，我会孝敬您老人家的，……不对，找不到好工作，我也会孝敬您。”
“谁要你孝敬，好好的爱他。”
“嗯。”她轻哼，那么的娇声软语，这是他这辈子听到最美好的声音，意识又往下沉，争吵声变得遥远而虚无，最终消失。
她成英雄了，蓝山高中的新任风云人物，那么深的河里，一连救了两人，救的还是两位大明星啊，一大早就被校报记者堵住采访不算，校泳队都来找她，游说她加入校队。
她不想成为风云人物，她只想好好备考。被骚扰了一天，晚上也不能好好回家复习，凌傲还在医院呢。
虽然已经醒了，应该是没事了，但是富贵人家的孩子难免娇贵点，要留院观察一晚，明天才能出院。
话说，她什么时候成保姆了，凌傲住院，她也必须住院吗？不对，这也是自作自受，路华街那段日子，干嘛要陪着他，害那不讲理的老头觉得是天经地一了。
一进门就遇到熟人，看到白梅，皇甫明珠永远没有好脸色。
“你来干什么？别以为你救了李明宇，就有机会接近他，我跟你说了，你这种……”
“闭嘴。”凌傲冷哼：“皇甫明珠，打狗也要看主人，跟我老婆说话，客气点。”
“什么？”
皇甫明珠怔住，凌傲冷冷的注视她，一字字的说。
“这个女人，是我凌傲的妻子，听明白了吗？”
“……”
白梅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虽然他也这么跟别人介绍过，但是跟熟人说，又是两码事，不由尴尬，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上，推他一下。
“别胡说，晚餐吃了没，我拿粥来了。”
“西兰煮的？我不要吃，我住院了，你都不给我煮粥，还有，我要吃凉拌海鲜，多放酱油的那个。”
“我哪有时间给煮粥，谁煮的不一样，将就着吃了吧，呐，海鲜是我拌的，多放酱油了。”
她掀开盖子，把热腾腾的粥盛在碗里。盛了两碗，一碗递给呆站着的皇甫明珠。皇甫明珠忙接过，有些局促的端着，眼望李明宇，紧张的询问。
“要吃吗？有点烫，放哪里？”
李明宇的身体往上挪了挪，大概没吃晚餐，这会闻到粥，顿觉饥肠鹿鹿，伸手想拿时，白梅递来勺子，忙说。
“别动别动，点滴还未挂完，皇甫明珠，你喂他吧。”
“我，我……”
皇甫明珠更紧张，白梅又递来一个小碗。
“呐，凉拌海鲜配粥最好了，尝尝看，凌傲喜欢多放酱油，估计有点咸。”
她坐在床沿边，已经在喂凌傲了，动作熟稔而温柔。皇甫明珠呆站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的拿起勺子，学着白梅喂粥。
接下来，是吃粥时间，喂粥的跟吃粥的同样内心复杂。
“好吃吗？你喜欢吃海鲜啊。”
皇甫明珠的声音有些颤抖，第一次发现侍候人，也是一种幸福。李明宇同样感觉幸福，很想说放酱油的海鲜真的很好吃。
一碗粥很快吃完，皇甫明珠柔声询问。
“还……要吗？”
“嗯，很好吃。”
白梅听到了，忙把保湿壶递过去。凌傲看着皇甫明珠倒粥，忍不住提醒。
“喂，你别都倒光了，我还没饱呢。”
“没多少了啊。”
皇甫明珠僵了一下，还是把粥倒完了，倒完了才半碗而已，有点不好意思的递回给白梅，遭遇凌傲不满的白眼。
“晚上了，别吃太多。”白梅轻拍他，安抚：“我带水果了，一会吃水果。”
粥吃完，点滴正好挂完，护士收走支架与空瓶子，吃饱喝足，男士们就来精神了，病床并排靠着，谁看谁都不顺眼。
“李明宇，你妈这么多，都进急救室抢救了，怎么也没来一个看看你，还要抢我粥喝，不要脸。”
“放心吧，我妈明天会来接我出院，不象有些人，这辈子都没等到妈，妈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吧，对了，明天不会没人来接你出院吧，要不，我让我妈送你回家。”
“不劳费心，我没妈，但有老婆，我老婆会接我出院，李明宇，你没断奶吧，整天妈呀妈的，你他娘是不是个男人，别等老子有了儿子，你还窝在你妈怀里喝奶。”
“我不跟你计较，没妈的孩子最可怜，尤其是那种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指不定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呢。”
“你……欠揍，是吧。”
掀被子就要下床了，白梅吓一跳，忙摁住。
“你怎么回事嘛，都这样了，还有精力吵，少说两句。”
“都说了要换病房了，干嘛跟这种人住同一间，去给我把陈海明找来，我要换病房。”
陈海明是这家医院的院长，估计跟凌家还挺熟的，白天来过几次，嘘寒问暖很殷勤，但是这会人家都下班了，到哪里去找。
李明宇也在闹脾气，极度不爽。
“你他娘以为老子愿意跟你同住，换啊，一起换啊。”
白梅头痛。
“换什么病房，明天就出院了。……”
幸好话还未讲完，凌傲的手机响了，她忙拿起看了眼，递过去。
“是刘穆。”
刘穆打来的，估计是工作上的事。凌傲专心讲电话，室内也就安静了。白梅听了会，拿了纸笔给他，又把电脑搁在移动板上，看他认真看文件，不敢打扰他，拿着水果出去洗了。
洗到一半，皇甫明珠来了，奇怪今晚她脾气很好，安安静静的样子跟记忆里的大小姐不一样，这会还低眉敛目的帮她一起洗。
“那个海鲜，怎么拌的，挺好吃的。”
她说，声音非常动听，甚至带着点拉拢关系的讨好，白梅受宠若惊，忙说。
“哦，很简单，把海鲜切碎过水，放香菜葱花，再放酱油就行了。……如果淋上香油会更好吃，但是凌傲不爱吃香油。所以没放。”
“你和凌傲什么关系啊。”她问得挺直率的。
“他爷爷跟我奶奶是故交，我暂时住他家里，寄住到高中毕业。”
“嗯。”
她轻哼一声，边洗水果边侧头打量白梅，不客气的说。
“真搞不懂你，既然跟凌傲有这层关系，干嘛还要招惹李明宇，害他们两个关系越来越僵。”
“他们关系不好，好像不是因为我吧。”
“读高中之前挺好的，上高中后就象仇人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估计是那年暑假发生什么事了吧。”
白梅听着好奇。
“你们很小就认识。”
“嗯，跟凌傲从小就认识，李明宇是国小转学过来的，我们三家的爷爷都是老友，也是生意上的伙伴。以前走的很近，现在我爷爷去世了，李明宇的爷爷退休了。”
“哦。”
还是青梅竹马啊，皇甫明珠推她一下，认真的问。
“你喜欢凌傲的吧，那就离李明宇远点。脚踏两只船可不道德。”
“哪有。”
她瞪眼，看皇甫明珠一脸羞瑟，扑噗一声，忍不住笑了。
“你喜欢李明宇啊？有什么好的，性格阴阴晴晴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总比凌傲好，一天到晚就知道闯祸，性格更阴晴不定，被他爷爷宠坏了，整个一神经病。”
“……”
白梅不敢接口了，低头专心洗水果。沉默了会，皇甫明珠开口。
“那条河听说有四五米深，你就一点事也没啊。”
“我从小长在海边，家乡的人水性都很好，别说四五米的小河，几百公尺的深海，都能裸潜下去。”
“裸潜？”她惊讶也好奇：“是项运动吗？我潜过水，海底的珊瑚礁很美。”
“跟潜水不一样，不带氧气瓶，直接深潜，不是去看珊瑚礁，是去挖鲍鱼。”她顿住，把洗好的水果装盆，吸了口气，淡淡的说：“你说的对，珊瑚礁确实很美。……走吧。”
往外走时，皇甫明珠跟在后头，对普通病房公用盥洗室非常不满。
“为什么不住套房，这样多不方便。”
“公立医院病人多，又是急救送进来的，都是院方按排的，大概订不到吧，再说明天就出院了，将就一晚吧。”
看到最里头挂着浴室的牌子，大小姐又皱眉。
“浴室也公用吗？天哪。”
“才三个病房共用而已，还算干净。我一会去打扫一下，他们就能洗了。”
“你还真贤惠，家乡在哪啊？家里是做餐饮业的吗？”
白梅一愣，望了她一眼，她的脸很平静，并未有什么恶意。
“鲍鱼啊，你刚不是说去海底挖鲍鱼吗？听着还蛮有趣的，做餐饮还是水产？……”
餐饮还是水产，白梅咬唇，看到门口的福伯，眼一亮。
“哎呀，福伯，你怎么来了，这么晚，难道是爷爷来了吗？”
“嗯，老爷放心不下，过来看看。”拉开门时，随口说：“少爷有客人，是位小姐。”
“啊？”
进去时，果然看到立在病床边说话的短发美女，还有床头柜上一棒醒目的玫瑰。凌傲的爷爷柱着拐杖静静的坐在沙发里。
“是LIKE。”皇甫明珠小声说，接过一盆水果往里走。经过沙发时，规规矩矩的打了声招呼。
白梅把水果放到茶几上，关心的望着老人。
“爷爷你怎么来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你又去哪里了，为什么我每次来你都不在，我不是让你时时刻刻陪着吗？你这笨丫头……”
“我去洗水果了，一会会而已。”她倒来了水递给老人：“刘穆传过来的文件，他都能工作了，你还担心什么，早点回去，啊？”
“这种时候还工作什么，有些事不用亲力亲为，培养几个心腹，交给他们就行。”这话是对凌傲说的，白梅坐到老人身边，把提子剥皮去子递过去，老人乐意吃几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