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三四月的时光匆匆掠过。
叶婉终于抓着窗外透进的阳光起了床。
一番梳洗后,她来到了花园。
阳光明媚的有些刺眼,叶婉手掌举过头顶,遮住阳光。
眯起眼看了一眼发光发热的圆盘状物体,进了花园的小亭子。
叶摇叶柔以在此等候多时,盘中糕点也已消了大半,壶中的茶,不知换了几盏。
叶婉走了过去。两位姐妹的兴致并不很高,都百无聊赖。
一个把玩着一个绣着芙蓉的荷包,一个则绣着芙蓉样式的绢子。
见叶婉至此,叶瑶便放下刺绣,亲自倒了杯碧螺春,推到她面前。
叶柔则眼前一亮,放下荷包,挨着叶婉坐了下来。
三人面面相觑,却是相顾无言。
亭内一时陷入了奇异的沉默中。
这几个月以来,叶婉对叶欣的态度几度转变。
由姐妹情深到不闻不问。在叶欣的无理取闹下,直接变成了冷战状态。
京城的人人尽皆知,京城丞相府那对姐妹花。是从姐怜妹敬到两看生厌。
毫无悬念的,这件事又衍生出了多个版本。
什么姐妹为夺夫婿反目成仇,同胞姐妹竟有一个不是亲生……凡此种种。
没有想不到,只有更离谱!
然而事情的真相,却是没有一个版本是正确的。
叶婉从月老那里得到前世的情况,便想要与叶欣重归于好。可这单方面的谅解与包容并没有打动叶欣,反而更加怨恨起来。
于是,叶婉不加害于她,由她陷害却也不进入她设的陷阱。
于是叶欣更加怨忿。说话见了面也不装了,直接冷哼一声,说几句冷嘲热讽的话。
如此一来,府里的氛围也变得怪异起来。
却说叶婉见二人沉默了片刻,便清了清嗓子说道:“这荷包上的花样好生熟悉。”此话一出,叶瑶就紧张了起来,“哪有什么熟悉的,刺绣样子不都是这些?我才疏学浅,不能像嫡姐那样绣双面,只能绣些简单样子,这些嫡姐想是很早就练过了,所以觉得熟悉。”
如此说着,说话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耳根子也红了起来,眼睛也是红的,小兔子般惹人怜。
叶婉见她这样紧张,掩面轻笑了一声:“瑶儿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只是这嘴皮子长进了,脸皮子却是分毫不增,瞧你那耳根子,快比上胡萝卜了。我瞧着你倒不用吃点心,自己吃自己吧。”
叶柔听了她们的对话若有所思,她虽有时大意,心却不粗,想了一会儿便恍然大悟道,“哦!瑶儿这几天练芙蓉样子是为了……唔……唔唔……”
叶瑶捂住她的嘴巴,边干笑着却道:“啊,今天天气真好你看还有蝴蝶呢这点心不错你们都尝尝。”
一口气说完了这么长一段话,止不住地喘气,伸手去拿茶盏。
叶柔得空便接着喊道:“那日牡丹宴……”
还没待说完,叶婉便制止了她。
“那日牡丹宴,你与瑶儿表现都不错,想是做了功课的。”
叶柔心思单纯,听她这么一说,就想到了那些日子被嬷嬷支配的恐惧。缩了缩脖子,乖乖闭了嘴。
叶瑶见嫡姐松了口,便松了口气。却听叶婉道,“不过我听人说南宫家的世子南宫逸醉爱芙蓉样式的,花中也偏爱芙蓉,看来是真的啊,哎,我在牡丹宴提前离去,可是错过了许多趣事呢。”
夜瑶终于挂不住了“嫡姐~”
“嗯,我在。”
叶瑶欲哭无泪,“嫡姐,你不知道姑娘家的事……不可随意打趣吗?”
她这么一说,叶婉就意识到了一件事——她现在还是未出阁的姑娘。
她上一世现在可是大家闺秀的楷模。除了脸部受伤,但并不妨碍其他长辈们把她作为行为标准。
她虽在外面名声是木讷、不学无术,但是丞相府的教养还是一等一的好的。
现在的叶婉虽表面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女子。但思想上却是已为母亲的成熟少妇,这样一想便觉出不妥来。
长此以往会没有人察觉到她的变化吗?
不过叶婉并不担心在外人面前败露。毕竟她以前很少参加宴会之类的活动,别人与他接触也不多,顶多不过是一句“少年老成”。
但朝夕相处的人呢?呢叶欣呢?如果她发现了自己的变化会怎么想?会怎么做?
丞相府会像上一世那样败落萧条吗?司徒羽还会成为皇上吗?她还会是废后吗?
叶婉觉得她应该去找叶欣谈谈了。
站在雪梅苑中,叶婉竟生出些许陌生。
她不由自嘲地笑了。
昔日亲姐妹反目,且抛开亲生的血缘不说。单是这“同胞”就含有太多意味。
双生子总有些奇妙的关联。小时候叶欣生病,她就梦到自己受了伤,醒来后却是叶欣生病的消息。
叶婉轻笑,不想双生子间也会有无法化解的矛盾吗?竟比异母姐妹还生疏些。
她推开门,屋内的女子形容枯槁,苍白的脸色配上空洞的双眼。看过来的时候让人毛骨悚然。
完全看不出昔日的活力与光彩。
叶婉吃了一惊,不成想,叶欣竟颓唐到了这种地步。
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用什么表情。
上次牡丹宴后叶欣彻底毁了希望。司徒羽再也不会与她联系,她的羽王哥哥再也不会理她了。没有人爱她,没有人疼她,而叶婉呢?
她一副绣品名动京城,高高在上,万千宠爱,长辈呵护,下人爱戴。她呢?是与叶婉长着同一张脸的令人唾弃的“某些人”。
她永远都不会忘了。那些刻意压低音量却还是传到她耳朵里的话。
“相府大小姐不愧是天姿国色。不像某些人,空有一张脸蛋却是学不会人家一星半点。”
“某些人顶着那张脸在京城圈子中晃悠几年,说人家大小姐不学武术。我看他是自己恬不知耻。”
“某些人就是连人家一根发丝儿都比不上。”
“有些人虽与人家是姐妹,却是半点好都学不到。”
“某些人……”
那一刻,他一直隐藏的妒火压不住了,终于如掀开翻腾的锅盖一般喷涌出来。
她恨极了叶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