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几回它们围攻龙吟镇时,卫所对这伙山贼进行了一些调查。”阎正青站在院子中央神色肃然地说道:“根据获得的信息,上边推测这伙山贼总人数不超过两千,兵刃还算精良,至少有一名真罡境高手。”
“我原以为对付下河村这样的小村庄,它们不会派出多少兵力,但根据派出的探子回报,这一回它们至少派出了千人以上。”在轻微的惊呼声中,阎正青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道:这一点是我失算了,对方应该是从什么地方打听到了消息,知道下河村纠集出了一支数百人的队伍想要负隅顽抗,所以才出动了主力力图一锤定音,顺便杀鸡骇猴。”
“我们这边,近几天参与整训的丁壮,包括我在内总共是636人,与我们将要面对的敌人相比,人数上我们远逊,武器装备上,也有不小的差距。”阎正青将目光望向了院子外面列队的村民们,继续说道:“敌人是久经战阵的土匪,虽然军纪散漫,但个体实力应当还是胜于我们。”
“这也不如,那也不如,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是一场必败之战,但是……”他先是压低声音,忽然一嘹嗓子,喊道:“但是我们能就此认输吗?我们能扔下武器逃走吗?我们能跪在那些山贼面前乞求原谅吗?”
“不,我们不能!”阎正青斩钉截铁地放声怒吼道:“因为我们无路可逃,因为对方不会仁慈的接受我们的投降,因为我们的膝盖弯不下来,因为我们要笔直地站在这里,护着身后的乡亲们!”
“纵然我们什么都不如它们,但是责任和悲愤会赋予我们力量!兵法有云,哀兵必胜,我们就是这样的哀兵,也必将奉献出一切,去争取应当属于我们的胜利!”
“这家伙倒是有一套,当个百户有点屈才了。”原本躲在角落昏昏欲睡的孟远被阎正青这一通战前动员给吼精神了,而现场那些被他操练了几天的农人们也都面孔绯红,热血上头,战意勃发。
阎正青挥了挥手,让大家最后休息休息,养精蓄锐,等到所有人都散去了,阎正青走到面露赞赏的颜凌波面前,恭谨的一揖,方才压低声音说道:“颜大师,我能做的已经毫无保留地全都做了。但是,这场战斗的胜负并不取决于我,甚至与刚刚散去的那些人关系也不大,只有你,才具有左右战局的能力。”
颜凌波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要这么说,你们都很好。这几日你整训的很用心,他们的变化我也都看在眼里,从面朝黄土的农夫成长为合格的士兵,固然是他们自己的努力,可你的功劳同样也少不了。“
“但这些并不足以赢得这场战斗。”
“你们都已经做的那么好了。我当然也不会让你们失望。”颜凌波低头抚了抚腰间的剑柄,笑着说道:“放心吧,一切有我呢。”
得到答复的阎正青整个人看上去轻松了许多,他行了一礼后,告辞去做其他准备去了。颜凌波摩梭了一小会儿自己的佩剑后,出声说道:“小远,跟我一起去勘察一下地形……”
她迈出两步后,竟然没有听到回应,也没有人跟上来,讶异间她回过头一看,只见孟远正靠在项铁的背上站着睡着了,而项铁也迷迷糊糊地向后仰着,两人互为支撑,摇摇晃晃就是不倒,看上去颇为有趣。
待到孟远被人叫醒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被窝里,被角被掩地实实的。他起身时发现体力只回复到了八成,不得不强忍着反胃又吃了半盘糖醋排骨将体力补满,这才走出房门,看到外面的天色。
此时已近黄昏,挂在天际线上的夕阳投下黯淡的余晖,将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老长。在村头的方向传来一声声集合的锣响,一股开战前夕的肃穆又紧张的氛围笼罩着整个村子,下河村内只剩下手拿简陋武器的村民们,在步履飞快、表情严肃地向声音来处行进而去。
项铁刚好抡着自己的长柄铁锤从孟远面前走过,孟远赶紧跟了上去,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敌人来了吗?”
“我也不太清楚。”项铁显然也是刚刚爬起来,精神还有些萎靡。好在村子不大,两人很快便来到了村头集合之处,此刻本村和前来支援的村民与龙吟镇那一百多卫所士兵都被编在了一起,在村头列起了简单的战阵,乍看上去还真是像那么回事。
项铁因为在忙于打铁,这些天没有参与到训练中去,因此不能入队。好在他曾经习过武,又身体强健天生神力,已经站在了化劲的门槛上,单论个人战力比其他村民要高出一截。因此他被阎正青安排站在颜凌波的身边,为她做策应。
至于孟远,阎正青完全没搞清楚这家伙每天上蹿下跳到底是在做什么,也不知道颜大师这位还处于锻体境的师弟有什么特殊的本事,只能让他自己找地方躲起来,别到处乱跑,别给其他人添乱就成。
此刻在下河村的周边,被项铁的父亲带人放置了一些由石块和木头堆积而成的路障,整个放置的过程有阎正青的全程指导,现在阎正青将队伍集合后,又将其分散成小队,躲避在各处路障的背后,大家摒住呼吸,静等敌人的到来。
没过多久,远方的地平线处不紧不慢地行来了一条长长的队伍,这些人三两成群,行进散漫,一路上嘻嘻哈哈互相调笑,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来作战的,反倒像是来郊游的一般。唯有骑着一匹矮马晃晃悠悠在前头的首领还保留着些警惕,在距离下河村尚有数十米远的地方他忽然勒马呼停,望着前方的景象蹙起眉头,说道:“有点不对劲,怎么这下河村看上去半点人烟都没有?”
“不是有消息说,这里的庄稼汉准备跟我们齐云岭碰一碰吗?”马下的护卫笑着调侃道:“呸,这帮废柴给他们一百个胆子都没戏,说说罢了。肯定一看我们真的要来,早就逃得不见人影了。”
首领一听倒也合理,他摇头叹道:“逃了反倒麻烦,粮草没了着落,还得到其他村子去找。”
“按我说呀,就不用跟他们搞什么提前通牒,直接跟上河村一样,下手先抢了再说,敢反抗就杀,有什么大不了的。”有山贼嘿嘿笑着说道,“头儿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这道理是没错,但等咱们把粮草备齐,直接把龙吟镇给攻下来,倒时候换个窝不就成了?”
马上的首领不置可否,继续催动马匹,回头对身后的队伍下令道:“咱们先进村歇歇脚,顺便搜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没带走的粮草。也不知这村子里有没有埋伏,大家都警醒一点,别成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山贼们传来一阵哄笑,显然是不以为意,首领也只是随口一提,正要回过头来继续前行,却看到前方十余米外的一处草垛后蹿出一批白练,瞬息之间便出现在在自己的面前,带来了炙热的死亡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