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一曲,浅浅叹息。
芊芊百草生,青青百草思。素素如良人,谦卑如君子。
清晨的露水洒在池塘里,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他独自坐在凉亭,看着桌上的棋盘,案旁的熏香青烟袅袅幽香袭人,此情此景,不由得让他回想起原本与他对面而坐的她,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初相见。她一身男子装扮,为一小姑娘打抱不平,而遭人追打。被路过的他救下。
见那群人没再追上,他也没再多留抬腿便想离去却被她叫住。
“喂……”她脸色微红,似有点吞吐:“谢,谢谢你。”
他淡淡一笑:“姑娘不必客气。。”
她怔住,睁着眼睛问他:“你,你怎么知道……我……我……”
他嘴角的笑更深了,试问哪有如此瘦小白皙的男子?毫无半点男子该有的气概和魄力。
“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家吧。”他说完。却见她低了低头,好半会才说道:“我无处可去,公子心善,可以收留我吗?”
他蹙眉,问了缘由才知晓她是不甘守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逃婚跑了出来,身无分文。
在他思忖见,她扯了扯他的袖子,一双眸子带着期盼。
他无奈的点点头,她脸上浮起欣喜。
渐渐的,她在府上的这段时间他们也越发熟络。
在凉亭中,他们煮酒对弈,每每与她下棋,她从不遵守棋局的规则,在他下完一子后,她意识到自己要输时便立即后悔了,收回了她的子耍赖道:“喂,我还没想好要怎么下呢,我刚刚只是试试怎么走而已?”
“……”
还有得试的?他笑笑的摇摇头:“行行行,你先你先。”
所以每每与她下棋,他都是输,而且输的心甘情愿。
在梨花树下,她一袭紫衣,面若桃花,肤白如雪,这一笑,宛如月下绽放的莲,不可方物,惊艳了他。纤纤玉手抚上琴弦,低吟浅唱一曲‘芊芊’,他持箫于一旁伴奏。
可是如此光景却是不长,在他要同母亲说娶她时,却被母亲一口否决:“子恒,你爹爹几次三番说过公主中意你,而且若是你娶了公主,对你日后得,还有你爹爹,他在朝中的地位定大大提升。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要为我们肖氏一族考虑啊!”
“可是我爱的是千芊,我想娶的人也是她!”他喊道。
“她是有婚约的人,还是让她快些离开的好,而且此事若传到公主耳里,以她的性子,敢同他抢夫婿,你觉得她会让千芊好过吗?!”
………………
落雨的嘀嗒嘀嗒声,在耳边反复的响着。他们的对话亦在他脑中一遍一遍的回放着:“我要娶公主了。”
她红了眼眶,缓缓开口:“为什么?难道,你真的从没有爱过我吗?”
爱,当然爱。只是这份爱,他只能埋在心底。对不起,终究是负了你。
他转身看向面前泪流满面的女子,这是他最心爱的女人,他怎忍心让她如此伤心流泪,但是他还是残忍的说出口:“没有。”
天知道他的心有多痛,袖下的拳头攥的紧紧,他怕忍不住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拥她入怀中生生世世再也不分开。
“呵呵。”她凄凉的笑了。
几乎是带着绝望走出了凉亭,走出了肖府。
看着那道倩影渐行渐远,他的心也越发的疼。
“只有,只有这样你才能好好的……”他喃喃开口。
自此肖府少了那抹紫色,他的耳边少了女子的温柔细语,梨花树下少了她的歌喉琴音,凉亭里少了她的赖皮吵闹声,然而却在他心里多了一个永远牵挂,思念的人。
梨花树下,他抚上案上的琴,伴着悠扬的琴音,轻吟这一段“芊芊”。自此以后怕是再也听不到你唱的了……
后来,听说她嫁了人,对方是城外的一户书香世家,听说他们恩爱缱绻。有几次出城时与她相遇,他漠然回避,看着她在他依偎在身边,呢喃细语,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狠狠的刺痛他的眼,仿佛连呼吸都疼。
其实爱无非是,看谁沦落作茧自缚的地步。就像他爱上她却又无能为力,心上人成不了枕边人。或者只有山穷水尽时,他才敢回眸看她一眼。这上世间,又有几人实能白首同倦?唯有浅浅叹息,这一曲芊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