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康十七年
洛阳
距离洛阳事变已然是过去了整整十七年,话说那张钊定都洛阳,承国号为宇,封自己的大儿子、二儿子、三儿子张其仁、张其伍、张其侏分别为文王、劲王和成王,但未赏封地,乃全留于京城。
某夏夜
文龙阁
“你们三个废物,给咱滚进来!”皇帝扶着桌子,单手插腰,低着头,憋着气,大骂道,“咱咋就生出你们三个废物?啊!是咱造了孽还是咱中了邪?”
文王、劲王和成王哆哆嗦嗦地走进了阁内,跪地道:“父皇万岁。”
“万岁?我看你们是巴不得咱早点死是不是?文王,咱让你管朝中大小官员的任用,怎么会出了这么个大贪官?”皇帝将一份奏折扔在了地上,文王捡起一看,连声道:“这……这……”
“这什么这啊,咱就问你,这个杨旭是不是你的门生?好家伙,给开封修个河道,整整吞了三百万两银子,怎么着,咱今年六十九了,老了,干不动了,就应该退位了,是不?你文王是不是想养一群臭虫恶心死咱你才高兴?”
“皇上息怒。”文王连声说道,“此事我一定会详查,绝不姑息。”
“你也是个奔五的人了,迫不及待的想当皇帝了是吧?确实,按道理,你就是太子,但是咱说过,要奉行先帝的大同政策,你想当皇帝,你让咱在地下怎么见你爷爷!”
“陛下!儿子根本就没那个心思啊。”
劲王在一旁掩袖偷笑,皇帝转头呵斥道:“你笑什么笑?京外十五万兵都由你管,这倒好,鞑靼部一个偷袭就把咱的分营给端了,你是吃屎的吧你!”
“父皇,这西边要防着你的弟弟张钱,放了五万的兵,南边要防着那个孽障左正,又放了二十万的兵,北方边线那么长,您只给十五万万的兵,哪能够啊?”
“呵呵,朝咱讨兵来了是吗?”皇帝指天喊道,“古人云,一将抵百兵,你就不能把这十五万的兵个个训成将领吗?”
“父皇,您这可就为难我了!”劲王嘟着嘴巴说道,“士兵易得,良将难求。”
“咱不管,你要是让咱不好过,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皇帝用手指顶着劲王的额头说道,“咱还貌似听说你在外面到处宣扬你是咱的化身,到处分发钱财给洛阳城里的百姓,说什么你代表咱去给百姓施恩,有这回事吗?”
“我也是想替父皇你散播天恩啊!”
“少把咱和你绑在一起,你是你,咱是咱,说严重点,你这就是僭越,是啊,今天你替我施恩了,明个你要是是干什么不好的事情?这锅难道还扣在我的头上?”皇帝说道,“呵呵,瞧瞧咱这虽有两鬓白发,但咱也不是愚蠢猪头!”
“是,是,父皇教训的对。”
“还有你,老三,你们兄弟三人里面就数你最为可恶。”皇帝说道,“你管京城防务,结果管出什么来了?反贼,还是刺客?”
“反贼?刺客?”成王疑惑道,“这些都是什么啊,现在洛阳城的治安一片大好,百姓也对您是很爱戴的啊。”
“咱给你看样东西。”皇帝走到了桌子上,从底下搬起一个盒子,随后弯腰放在了成王的面前,三兄弟一同看着那盒子,成王疑惑道:“这是什么?”
“里面是好东西,打开看看,绝对会让你特别喜欢。”
成王颤颤巍巍地打开了盒子,发现里面是一只人手,成王大惊失色,喊道:“啊!这……”
“装,你继续装,你上战场千百回,这一只人手能把你吓成这样?”皇帝说道。
文王问道:“请问父皇,你这只手是……”
“一个刺客的手,他的上头已经找不到了,不过这家伙聪明得很,想要趁咱东猎的时候动手,不料被御前侍卫给拿下了。”
文王俯首道:“陛下万福。”
成王哆嗦着身子,说道:“父皇没事就好。”
“哈哈哈,你当然希望咱没事,咱告诉你,我还有事,第一个拿你殉葬。”皇帝拍了拍成王的肩膀,笑道,“你给我听好了,从今以后,如果哪个刺客能从你张其侏的眼皮子底下绕过去,想要来刺杀咱,那这个人就一定是你派来的。”
“我……这……”成王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己的父皇。
皇帝站起身子,说道:“我很明确的告诉你们三个,我是要实行大同制度的人,也就是说这天下不一定是我们张家的,我不需要什么继承人,你们三个谁要是犯错误被斩了,咱也不会掉下来半滴眼泪,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滚吧。”
“是,父皇。”
三人一同走出了文龙阁,文王一边不停地擦着汗,一边在走廊上感叹道:“这杨旭咋就好端端的贪污了呢?”
“这有什么奇怪的,他在洛阳的时候就收了我几粒金瓜子呢。”成王说道。
“你给他金瓜子干嘛?”文王问道。
“想给而已,哈哈哈。”
“你你你,老三,你是想害死我啊,你为什么不早说?”
“这点小事有什么好说的?”
劲王笑道:“大哥啊,你这老大可不好当啊。”
“谁爱当谁当去。”文王说道,“今个老头子脾气这么爆,日后更要小心谨慎。”
“我也觉得奇怪,二哥,会不会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子啊?”成王对着劲王问道。
劲王和成王一同看向文王,文王一愣,说道:“你们俩都看我干嘛?我刚才也被骂了!”
“又没说怀疑你,你激动什么?”成王说道。
“就你们俩那眼神,不是怀疑那就是嘲讽,总之不安好心。”文王说道。
“哥哥,弟弟,你们给我想个招啊,北边那么长的边线,我只有十五万人守在那边,这可让我怎么办?”劲王说道。
“自己办!”文王、成王齐声说道。
皇帝独自坐在桌子前,拿着一个放大镜来回端详着地图,他左看看右看看,不时便一阵叹息。
“出来吧。”皇帝说道。
这时,一个皮肤白如玉,笑容美如画的年轻男子从黄帐后笑着走了出来,他先是用一种做作的腔调说道:“皇爷爷好。”随后,便凑近了皇帝。
皇帝笑道:“你小子一直在那边偷听是吧?”
“我只是想来看看皇爷爷,不过凑巧看到了您在训斥父亲和叔叔们罢了,嘻嘻。”
“子琪啊,你觉得咱训斥的有没有道理?他们三个是不是饭桶?”
“是,当然是,您说什么都是对的。”张子琪说道。
“你爹连个刺客都抓不到,还有什么鸟用?他这个成王的封号,我看应该改成败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皇帝说道,“有的时候我真觉得他还不如你这个二十刚出头的黄毛小子机灵呢。”
“爷爷,我都已经二十一岁了,哪还是黄毛小子?”
“唉,北边的鞑靼总是搞偷袭,咱们的人一出去追他们,他们就跑,你说说看,我该怎么办?”皇帝指着地图说道,“他们总是这样干,搞得咱也很心烦。”
“爷爷不如把南边那二十万的兵抽调五万到北方增援?毕竟北边不太安宁,而南边却比较太平。”张子琪说道。
“你还是太年轻了,表面上南边咱们和左正相安无事,但实际上暗潮汹涌,一刻也不能松懈,北边虽然总是有一些小摩擦,那也仅仅只是鞑靼故意恶心咱们的,他们不敢造次,南边才是咱的心病啊。”
“军事上的事情,我实在不懂。”张子琪说道。
“得了,你跪安吧,咱要一个人静静。”
“是。”
“回去劝劝你那不争气的爹,三天两头的有刺客来行刺,他也不管管。”
“是,皇爷爷,我回去一定会好好教训他!”张子琪说道。
“就是,咱都是有孙子的人了,难道还缺儿子吗?谁要惹咱不高兴,咱就斩了他。”
洛阳城东郊
悠扬的笛声在树林飘着,借助着月光,能看清地上的枯叶有一盏清酒,一位白衣男子,白衣男子仙度翩翩,气韵不凡,此乃城东刘存是也。
刘存者,祖籍惠安,自幼跟随父母来到洛阳做茶生意,随后便定居在此,刘存自幼聪慧过人,琴棋书画样样精绝,每天上门挑战棋技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刘存举盏而对月空歌,呼:“气绝蓝山兮谓之何,莫不知己兮戚戚泣。”
“好一个戚戚泣。”
刘存放下酒杯,朝远处一望,说道:“师父。”
周基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朝着刘存走来。
此时的周基已是白发苍苍,满脸苍然的老者了,他坐在了刘存的对面,说道:“小小年纪,却有如此气韵,实在是不凡,你最近的画技练得如何?”
刘存跪在周基的面前,拜了拜,说道:“承蒙师父教诲,我的画技确实有所提高。”
“好,很好。”
“师父,这么晚了,明天你还要上早朝,何故只身一人来到这郊区?”
“月明星稀,老夫想要踏着这落叶,寻得蝉鸣。”
“喔?有何故?”
“《淮南子》曰,九尾不以其弊而染三蝉,一曰贵,二曰德,三曰自然,万总万物,以一为尊。”周基笑道。
刘存点了点头,说道:“确有道理。”
“可否给老夫饮你一酒?”
刘存赶忙倒上一杯美酒,亲自双手递给了周基,说道:“师父,请。”
周基接过其酒,喝了一口,说道:“美酒,美酒。”
“不过是自家酿造罢了。”
“你颇有才华,为何不考取个功名,也好光宗耀祖?”
“功名非我所求。”
“男儿当以国为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周基说道,“只要你能考取个功名,再加上我这个丞相的举荐,保管你仕途顺风顺水,再者,我也老了,朝中百官,我是一个都看不上,唯独你,我才看到了大宇朝未来的希望。”
刘存站起身来,背身望月,说道:“如今中原三分,北有鞑靼作乱,正是英雄辈出之时,我一个晚生,怎敢争锋?”
“此言差矣,此言差矣,有我在,没人敢为难你。”周基说道。
“师父,你是知道我的志向的,我最爱将自己藏在这自然之中,进了官场,恐怕就没这么逍遥自在了。”
“哈哈哈,是啊,我也好想逍遥自在啊。”周基苦笑道,“多少人想要入官为仕,却走投无门,而你却非要与自然相伴,哈哈哈,果真是奇人。”
“师父为官多年,难道不累吗?”
“累啊,我都快把自己的心血都给熬干了,但是没办法,皇帝不肯放我回家乡,唉。”
“孔子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此乃终身受益耳。”刘存弯腰行礼,跪地而拜。
周基捋着胡子,频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