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的大雨,离开鲸落之后,祁秋把水做的帘子拉开了一条缝,让Velia她们钻了出来。他太累了,想休息一会,一旦睡着帘子就撑不住了。他把斗篷给了Velia。
“反正都已经湿透了,也无所谓了。”他开玩笑道。然后就这么埋在鲸的毛发里睡着了。
龙飞去找吃的了,在鲸背上她们所有人基本上都是靠着龙养着,不过幸好她们几个吃的量加起来也不够龙一顿的,也就没给龙太大的压力。
它飞走的时候还顺便把Andrew抓走了,Andrew实在饿的不行,估计在龙在不知道哪条湖里抓鱼的时候就把他放在湖边吃草。
Luna吓坏了,一直跟在妈妈的屁股后面,再也不敢像刚见面的时候那样乱跑,垂直飘在别人头顶说妈妈你看,好像邻居家的小孩蹲在地上看蚂蚁。
叶盈也累了,她头很疼,把手放到耳边在不同的距离调试,感受耳朵的状态。
“耳朵怎么样?”不管怎么样还是有细小的声音传入耳朵,是Velia的声音。
她抬头,看见Velia举着斗篷,从她的背后遮在她的头上,凑在她的身边问她。
她抬起右手接过Velia举在头顶的斗篷,坐到Velia的身边,让斗篷直接罩在两人的身上。
“还好,还能听到一些。”她对Velia笑笑。
“那还能恢复吗?”Velia担心的看着她。Gaety还在刚才呕吐的感觉中回不过来,躺在一边没有过来。
“应该是可以的吧。我也不知道。”这正戳到了叶盈担心的事。
以前要是有人像Velia这样,在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从背后接近她并突然说一句话,她整个人会像被烫到一样弹出去,脖子后面和后背一阵阵发麻。而现在,Velia就这样贴着她后背说话,她竟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在野外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她的反应能力降低了,也意味着她的生存能力降低了。
她暗暗担心着自己的耳朵。头疼又席卷了上来,她也想再睡一会,可是祁秋睡着了,Andrew和龙又不在,而Gaety已经灵魂出窍了。
就Velia一个人清醒着的话,她可能这一睡就不用再醒了。结果她还是没撑住,就这么慢慢靠进Velia的怀里,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Velia正抱着她轻轻晃她。
“龙和Andrew回来了。”她说。
她的眼睛几乎睁不开,这一觉她睡的已经没有了时间概念。
她先想了想自己在哪。在家吗?不对,这么湿肯定不是。难道她在院子里睡着了?Andrew呢?
这时她想起来刚才那个女声说的话,“龙和Andrew回来了。”
龙这个名字瞬间把她拉回了现实。她努力睁开眼睛,结果还是先坐了起来,于是她坐在原地揉着眼睛,雨一下就从她的头顶淋了下来,一直顺着头发和皮肤流到她低垂的脸上。
“叶子?”那个女声是Velia。她在路上遇见的混血女孩。她全都想起来了。
在野外她很少睡的这么沉过,可能是有人抱着她的缘故。
话说她睡了多久来着?天阴成这样根本没办法判断。
“睡了一个多小时吧。”她答道。一个小时就相当于山南的半个时辰,对于睡眠来说不是很久,但是对于抱着一个人,还是个成年人来说,是真的很久了。
这时她看见旁边有个东西蠕动了过来,仔细一看发现那是Gaety。
“他化蛹了吗?”叶盈疑惑的问Velia。Velia听完就笑。
为了移动着方便,大家都跪着膝行着围到龙的身边,看着既像大臣们上朝,又像路边要饭,和给家里养的一窝小狗发饭看上去情景也差不了多少。
看着这几只嗷嗷待哺的四脚蛇,龙不由得心中升起一种贵为人母的责任感,但是他是雄龙,这种责任感在他心中微微变质,变成了一种单身父亲的孤独感。
可惜这种责任感在转变为孤独感的下一秒全部消失了,变成了只存在于他内心一瞬间的情绪波动。一秒之后,他内心重回风波平静,把鱼往鲸背上一扔,踱着步子走开了。
换来了鲸妈妈的一句,“你别乱走,爪子抓的我好痒……”
此刻祁秋看了看自己的伤口,也很希望自己能觉得被龙的爪子抓一下“很痒”。
几个人终于准备开始了今天的第一顿饭。祁秋在叶盈和Gaety的全力推荐之下尝试了生吃鱼肉。叶盈又和Gaety因为是该配酱油还是黄柠檬酱吵了起来,其实他们两个人根本没尝过对方推荐的蘸料,所以根本没什么可吵的。而作为住在山南的山北人,祁秋则表示这两个东西根本没可比性,只是爱吃甜的还是爱吃咸的这样的区别。于是叶盈和Gaety又因为是甜咸的问题吵了起来,而Velia则在一边催促Gaety手上的火炙鱼生烤快一点。
为了不让大家混着雨水吃鱼,祁秋搭了个水帐篷,只是这次不是全密封的,更像一个亭子。水晶一样的亭子非常漂亮,雨水打在上面产生非常漂亮的波纹,他们抬头看着那些水波,像鱼抬头看雨下的水面。
“你这样会累吗?”Velia突然问道。
“什么会累?”祁秋本来低着头啃鱼,听到这话一愣。
“就是要保持这个亭子啊。”Velia转用了亭子这个词。
”会有一点,“他看了看那个亭子,突然笑了,”而且如果我跑神的话,他可能会突然塌掉。“
”那请你集中精力,饭也不要吃了,等我们吃完你再吃。“Gaety怕水。
”我会考虑的。“祁秋笑了笑。
”那你先保持一下不要动哦。“他又听Velia说道。
就见Velia直起了腰,跪了起来,她之前一直是坐在自己的小腿上的。然后又见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亭子”的一个“柱子”。
她要干嘛?祁秋心道,心说这姑娘玩心够大的,吃饭也挡不住她去碰好玩的东西。
只见Velia将那根手指慢慢的挨到水形成的柱子的表面,在她手指碰到的地方,水的颜色竟然慢慢白,白的并不均匀,在那半透明的白色之中参杂着一些模糊的纹路,就像是……冬天的冰面!
下一刻,整个亭子以她手指为圆心,刷的一下冻结了起来。几乎就是一秒钟的时间,祁秋一下子脱了力,水做的亭子被冻成了固体,稳稳的落在了鲸背上。
叶盈张大了嘴,这姑娘竟然也是个阿尔伊德斯人。
而感到更惊骇的是祁秋,他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所谓的阿尔伊德斯人,并不是生活在阿尔伊德斯,或者说是阿尔伊德斯的公民就可以被称为阿尔伊德斯人。
不如说,阿尔伊德斯这个城市是根据阿尔伊德斯这个人种来命名的。而在阿尔伊德斯,更多的是其他地区的移民,比如北方的戈尔人和东边的蒙德利切人。这些生活在阿尔伊德斯却不是阿尔伊德斯人种的人被称为柯特。因为这个城市当年就是在山北各大城市的骑士团或军队一起向突然到来的阿尔伊德斯人宣战的时候,阿尔伊德斯人用灵在湖区硬生生造出的一片地,战后由阿尔伊德斯人与骑士团的很多人一起在那片土地上建造起了那座城市——伟大的阿尔伊德斯,山北的水晶球。
而阿尔伊德斯人在从深山中走出来的时候,也就是阿尔伊德斯人第一次和山北人接触的之前,就有以灵的种类而分类的体系存在。
在阿尔伊德斯建立之后,吸取了山北社会模式的阿尔伊德斯人形成了更为明确的家族体系。主要分为四大家族:费尔南迪斯、埃斯波西托、加罗和马里诺。
费尔南迪斯家族的人掌火,也就是像Gaety那样,手心能烤肉。祁秋几乎可以确定Gaety就是费尔南迪斯家族的人没有错,虽然他一直没自我介绍,可能是他觉得和这些人没必要。他可以确定的原因是费尔南迪斯家族一直沿袭着族内通婚的政策,说白了就是无论如何要保证家里人的血统正,要保证家里有能力的人全部是以火灵为掌使。反过来说,以火灵为掌使的人必须姓费尔南迪斯。
而另外几个家族则要宽松的多。
埃斯波西托家族是以水灵为掌使,就像他这样,只可惜他并不是埃斯波西托家族的人。
加罗家族是以土灵为掌使,简单概括就是徒手修城墙,各个都是盖房子的好料子,家族里一水儿的工程师和建筑师。
马里诺家族是以风灵为掌使。但是他们家族因为人口稀少的缘故,早就败亡了,现在整个家族能不能找出十个人也是个未知数。
这三个家族的婚姻政策就很随意,或者说很传统。随意通婚,孩子生下来掌什么就姓什么,是个哑炮就随父姓。
阿尔伊德斯人很团结,以家族为单位是为了生活方便,利益什么的想的人不多,四个家族亲如一家。
这种现象其实是可以理解的。
用山北人的话说——当然是和平时期的说的——阿尔伊德斯人是被神吻过的种族,也有地区说阿尔伊德斯人是神的使者。他们先天的优势太过明显,在阿尔伊德斯人到来之前,山北人想象中的神其实也和阿尔伊德斯人差不太多。这个人种天生温饱是很好解决的。而住行的话,有加罗家族的工程师们在,建筑速度和需要的人力可能比柯特,也就是山北其他城邦来的移民,可能要不止快个一百倍。
而在这种舒适和轻压的生存环境下,阿尔伊德斯人面临着和其他人种不同的麻烦。
他们的生育率很低。
同时,生育时母体的死亡率很高。
这意味着他们人种的人口基数一直无法上升,同时也意味着生育对女性来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阿尔伊德斯人的能力是纯天生的。他们所谓的以火灵为掌使这类的说法,其实是他们天生可以感受到他们掌灵的物质。他们认为他们可以感受到那种物质中的灵,并且可以派遣他们。
而每个人掌灵的能力强弱并不同。有些人天生的感受灵的能力特别出色,他们可以感受到更大范围的灵,比如有些人可以感受到十尺之内的灵,有些人则只能感受到小范围之内的灵。
也有些人控制的能力特别强,比如一个掌土的人可以用土雕出非常细节的花纹,另外一个人只能用土立一面墙。这也是加罗家分辨好的建筑师和差的建筑师的方法之一。
还有一些人,天生没能力,也就是被戏称为哑炮的那些人。这种情况出在那些以不同种类的灵为掌使结合的人的子女中比较多,这也是费尔南迪斯一直强调血统的原因之一。
大部分的情况下,当两个不同掌使的人结合,生下来的孩子要不没能力,要不随父随母的几率各一半。而这么传承下来,阿尔伊德斯人还是保持了四种掌使的基因,水、火、土和风。
这就是祁秋脑子嗡一下的原因。
如果他买搞错的话,Velia的掌使……似乎是冰!
这是血统变异!他一下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