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会在这儿？
难道是在执行任务？
徐航定睛看去，只见柳曼君脚步似有踉跄，像是有了五分醉意。她身旁的那个壮硕男子用手环住柳曼君的腰肢，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
此时，徐航的脑中闪过多个念头，最终，他将夜蛛从曼德琳俱乐部里那个少佐身上收了回来，缀到了柳曼君的身上。
对他来说，找到高鸿，显然更为重要。
一辆棕色的轿车停在柳曼君跟前，壮硕男子拉开车门，扶着柳曼君上了汽车。
徐航从街边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此时是九点四十五分。
汽车一溜烟朝前开去，徐航蹬起自行车，远远地跟在后面，街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徐航不敢追得太近，只是循着脑中夜蛛发来的路线遥遥尾随。
临近宵禁，那辆汽车并没有开多久，便停了下来。徐航紧蹬了几下脚踏板，转过街角，便看到了棕色汽车停在了一幢法式风格的公寓门前。
柳曼君独自下了车，走进了公寓里，那辆棕色轿车便迅速地离开了。
徐航沿着公寓对面的店铺挑廊走到近处，透过公寓的玻璃门，他看到柳曼君在大堂的沙发上坐着，点起一支烟抽了起来。
徐航穿过马路，来到了公寓门外，门边的圆形花坛里，一丛玫瑰开得正艳，徐航顺手折了两支放到了怀里。
还有两分钟就到十点了，他拉开门，走进了公寓的大堂，此时，柳曼君站起身慢慢走上了楼梯。
看到徐航进来，公寓的管家走上前来，正要问询时，徐航从口袋里取出两张大额的钞票塞进了对方的口袋，把食指放在嘴上轻声道：“嘘……Surprise！”，说着他指了指正在上楼的柳曼君，同时拉开西服，露出了那两支娇艳的玫瑰。
管家的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朝徐航竖了竖大拇指。
此时，柳曼君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上。徐航依着脑中夜蛛的路线，快步走上楼梯，来到了三层。
“咔哒！”当他刚走进长廊时，正好听到一声房门关闭的声响，应该是柳曼君进去了。
他沿着长廊继续往前，当走到307号房门前时，他发现夜蛛的位置与他所站的位置几乎完全重合。
就在他心中起疑时，头顶风声忽起，一只尖如钢锥的鞋跟从上方狠狠劈向他的后脑。
“关键时刻启动”!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迫使徐航不得不如此应对，慢镜头模式中，他往左一闪，抬头看见柳曼君正衣裙飞扬着从天花板上往下降落，她一腿勾起，一腿绷直，眼中杀气凌然。
徐航一个滚翻退到了三米开外。
关键时刻终止。
“文华？怎么是你？”柳曼君一击落空后，单膝跪地，同时也看清了徐航的样子。
两支玫瑰散落在徐航身前的地毯上，正是刚才就地翻滚时，从怀中掉出来的。
“咦？这是你带来的玫瑰花？”柳曼君站起身，走到了徐航跟前，从地上拾起了那两支花，她将头一歪，笑道，“打算送我的？”
徐航站起身，洒然一笑道：“当然是送你的，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柳曼君来到徐航身侧，挽住了他的胳膊，低声道：“进屋说。”
307的房门被打开，柳曼君靠着徐航走了进去，随即用脚后跟磕上了门。
“随便坐吧。”柳曼君走到梳妆台边，打开了留声机，房间里立刻响起了周璇的《五月的风》。
这是一间一室一厅的小公寓，设施齐全，布置典雅，在租界，这样的公寓往往都租给外国人和上流人士。
“怎么没见到高鸿？”徐航问道。
柳曼君的身体震了一下，她打开手提包，取出烟盒，点起一支香烟，吸了一口，然后走到了徐航的跟前，靠在桌子上说道：“他死了。”
“什么？”徐航震惊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烟雾中，柳曼君的眼中有泪滑落，她忽然掐灭了香烟，看着徐航说道：“我和高鸿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刺杀日本宪兵部的罗志斌、杨进海，地点在万利酒楼。除了我们两人，王教官又安排了阿贵和两名其他行动小组的成员共同执行任务。当时我的任务是确认目标的位置，并传递信息给枪手。一切都很顺利，枪声响起后，我立刻撤出了万利酒楼。但是高鸿，他没有回来。”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徐航问道。
柳曼君摇摇头：“我没有亲眼看到。后来在安全点，撤退下来的阿贵告诉我，他们遭遇了对方的反击，高鸿被子弹射中胸膛，不幸牺牲了。后来我看了报纸，那天万利酒楼一共死了三个人，除了罗志斌和杨进海，第三个就是高鸿。”
高鸿死了，但任务却没有结束，那只能说明高鸿不是那个候选人。
徐航陷入了沉思，事情看起来变得更加复杂了。
“王教官也死了，这事你知道吗？”徐航问道。
“我知道。”柳曼君抱着双臂，抬头望着徐航道，“你怎么会来找我？”
“我经过曼德琳俱乐部的时候，正好看到你出来上了车。”徐航道，“我看你身边的那个男子不像什么好人，就骑车跟了一路。”
柳曼君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她靠近徐航说道：“文华，从离开特训班那时起，你就像变成了另一个人，当然，你变得更加适合现在的工作了，但是……你让我觉得很陌生。”
“只有我变了么？”徐航诧异道。
“不止是你，高鸿也是，你们都像最无情的浪子一样，将过去的一切彻底断得干干净净，我明白，从另一方面来说，你们都很专业，很投入，很理性。”
柳曼君的这番话，让徐航原本已经认定的判断，又发生了摇摆。
高鸿也是？这句话里的信息让徐航又陷入了迷雾中。他抓了抓头，这当中一定有某个环节自己没有想明白。
按所获得的线索来分析，高鸿是候选人的嫌疑一直最大，但他这一死，却将这个结论彻底推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