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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谁家陌上少年郎(2)

“是啊是啊,阿绿没用。连小五都抛弃阿绿了,阿绿死了算了。”这次阿绿是真的哭了。我一边检讨自己图一时之快了,一边觉得这小五真是薄情。

我五岁那年,十三岁的千羽杀对我这个小他这么多岁的小嫂嫂很感兴趣。于是在那个杨花落尽子规啼的季节,一个少年,为我踏马而来。

千羽杀见到我第一面的时候,当场傻住了。他说,他从来都没有想到,世上居然真的会有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然后在所有叶家人的眼皮底下,“吧嗒”一声,很用力地亲了我脸颊一下,并成功地在我的脸颊上留下了好多口水……

我“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我穿得粉粉嫩嫩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哭,样子滑稽得不得了,一家人都笑得直不起腰。千羽杀也插着腰大笑,一副要笑背过气的样子。

从此我和千羽杀的梁子算是结上了。可是千羽杀居然住在了叶家,并对我进行了全天候的折磨与摧残。他在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偷偷溜进我的闺房,在我的脸上用毛笔画王八,在我的粥里放巴豆,甚至在我的衣服里放小虫子。那一阵的叶家,被千羽杀这个意外来客闹得人仰马翻,鸡犬不宁。

而让我最气愤的是,叶家对于我这个掌上明珠被欺负了的事完全坐视不管。在他们看来,我和千羽杀完全是小孩子瞎胡闹,没必要在意,而且千羽家族在江湖中绝对是大户人家,他叶振海开罪不起。总之那段水深火热的生活,是叶家小姐叶倾晨童年记忆里的一抹败笔。

当时的我,完全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小公主,对于千羽杀的无礼很是恼火。我说:“你走远一点啦,长得这么丑,还好意思在我面前乱晃!”

千羽杀当场气绝,向来自诩美貌的少年第一次被人说丑,还是被这么一个自以为是的小孩!

不过千羽杀还算是一个好少年,在欺负我一个月之久后,他终于良心发现了,摆出了一副好哥哥的样子讨好我。最终我很没骨气地拜倒在他两个鸡腿、一条烤鱼,还有好几斤糖果的诱惑下……

对于千羽杀对我态度的巨大转变,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千羽杀被我逼急了,才不情不愿地对我说:“哎呀,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和好呀,还不是我那个霸道哥哥,你未来的夫君!他居然因为你这么个小孩威胁我!我可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兄弟啊!”

其实这件事情归结于千羽杀的哥哥千羽寒给他弟弟的一封信。白纸黑字的一封家书,清淡飘逸的字迹,而又从纸面中冲出来的强大的力道,令人不敢逼视。

其实信的内容很简单:无论如何,倾晨是我的小娘子。在我没休了她之前,你若惹了她,伤亡自理。

千羽杀太了解他这个哥哥了,他虽然对这个叶倾晨表现出一副冷漠的样子,但是一直都没有否认他们的关系呀!若是这个小倾晨成了自己的嫂嫂,而他又得罪了她,那他那个残忍的哥哥还不得把他的皮扒了?

后来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心情大好。忽然觉得,我这个未谋一次面的夫君还是有情有义的一个好男儿。

六岁那年年初,我患了很严重的伤寒,卧病三个月都没能起来。皇帝亲赐谕旨,派朝中最好的御医为我诊脉。母亲急急地拉着御医问我的病情,御医却很为难地摇摇头,说:“叶夫人,这场伤寒是叶小姐命中的劫数,能挺过去,以后自是大富大贵,幸福安康。若是不能……我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母亲徐香儿号啕大哭,全然没有往日当家夫人的典范。还是叶振海控制住了徐香儿。他恭敬地送走了御医,然后安慰徐香儿,说:“香儿,我们的倾晨一定不会有事的。再者说倾晨有她的运数,我们终不可逆天而行。”

徐香儿躲在叶振海的怀里哭,悲悲切切。

那三个月,我的母亲徐香儿瘦了不止一圈,甚至人都有点脱像了。叶振海非常心疼徐香儿,但是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我,只能不住地摇头。

一次我在昏迷中醒来,母亲非常激动。她拉着我的手,激动得泪水涟涟。她说:“倾晨,你想要什么?你跟娘说,娘什么都满足你!”

当时我昏昏沉沉的,半条命都快没了。我哑着小嗓子,虚弱地说:“娘,我想见千羽寒。我不是他的娘子吗?到现在了我还不知道他的庐山真面目呢!这个夫君真不称职,再这样我就不要他了。”

于是,一声令下,叶家飞鸽传书,招我那个不负责任的夫君入府见我。

于是,一天之内,千羽寒骑马飞驰而来,一路上累死十二匹绝世好战马。下马之时,千羽寒更是当场昏厥。

后来千羽杀拉着我的手,看好戏似的逗我。他说:“倾晨小娘子呀,你家夫君连夜为你赶来,累死了那么多他心爱的宝马,更是差点把他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你有没有很感动,誓死非君不嫁啊?”然后又补充道,“你都不知道,我哥对他的那些马,比对我都好呢!上次我拔了他马的几根马尾巴,给我新看上的姑娘做一把上好的七弦琴,他差点没剥了我的皮!”

我品了口茶,淡淡地应了一句,说:“嗯,你哥哥挺仁慈的,你确实该被剥了皮。”又说,“感动?感动你个大脑鬼!我要是他的那些马,死前也要拿马蹄子踹死他,这个不爱护坐骑的!”

千羽杀当即对我肃然起敬,觉得我一定成精了,不然一个六岁的孩童怎么会说出这样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言论。

千羽寒只休息了半天,就来叶府看我了。可是我却执意不愿意在病床上见他,一定要去城郊大片大片的樱桃树下。生病的人脾气总有一些古怪,整个人也很倔强。母亲扭不过我,便遂了我的心意。

出门前,我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打扮自己。我换上了母亲新为我做的翠绿色的春衫,让丫鬟为我梳了两个总角的发髻。我还特意央求母亲,为我擦一点胭脂,因为生病,我的脸色太过苍白了。我希望我名义上的夫君能喜欢我,就算我不喜欢他他也要喜欢我。这是一个小姐内心最大的骄傲与不可碰触的底线。

皇上钦赐的凤朱钗是母亲亲手为我插上的。她取出手帕拭去眼角的泪,说:“我们家倾晨今天真漂亮!你快快长大哦,长大了就可以美美地出嫁了。”母亲顿了顿,又说,“可是,可是娘不舍得啊……你出嫁了,娘可怎么办啊……”

我眨着大大的眼睛,天真无邪地对母亲说:“可是娘,你有爹爹的呀。”

母亲哭笑不得,说我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踏着青葱的小步子,我去和我家夫君约见了。下了轿子,抬眼就看见了一片艳红艳红的樱桃树。樱桃树下,站着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年。他的身后负着一柄上古好剑,腰上系着镂空的古玉。这副温良如玉的少年公子模样,让我顿时想到了一句话:一见此人误终身。

五月,樱桃开满山的季节,我遇见了我的夫君。我的夫君,是江湖中第一大家族的长子,是千羽帮派未来的掌门人。他有着倾城倾国的容貌和无与伦比的功夫与智谋。他是我的夫君,是要和我一生一世都在一起的人。

这让我不禁想到:回首花间起梦处,谁家陌上少年郎?

此时我迈着我的小短腿,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千羽寒的身边。他俯下身直视着我的时候,我不由得惊呆了。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比我还漂亮的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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