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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后霸王时代 (1)

一、我要当,我要当

包括小白在内的所有人恐怕都想不到,堂堂一个大公司的董事长,一个叱咤风云四十年的霸主,会以如此的方式,度过人生的最后几十天。在这几十天里,董事长与世隔绝,见不到想见的人,做不了想做的事,说话没人听,睡觉没人陪。他被世界抛弃了,整个世界与他无关了。

这几十天的时间,让小白彻底想明白了很多事,大彻大悟。但是,人一旦活明白了,就离死不远了。

小白临死,想得最多的不是他四十年的荣耀,而是这短短几十天的屈辱。可是易牙他们三个人,绝不会再给小白哪怕一丝一毫的机会,让他重新来过了。他们给小白下了一种药,一种慢性药,它会一丝一丝地抽尽你最后一口气息。这种药的学名叫做“孤独”,我们一般称之为“寂寞”。

小白在孤独中燃尽了最后一丝精神,以凄惨的下场,亲手结束了自己创立的一个时代。他的尸骨直挺挺躺在那里,可是没有一个人去料理他的后事。一个原因是,别人(包括小白的儿子们)接近不了小白;另一个原因是人人都自顾不暇,没有心情和时间去安排出殡的事情。他们在忙着干嘛?忙着确立公司新的董事长。

前面我们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过,一个人的任何行为都是有目的和利益诉求的。易牙、竖刁和开方(为了方便称呼,以后简称三人帮)的目的何在?很简单,在老董事长去世后,三人帮要按照自己的意愿,树立一个接班人,以便于他们能更长久地享受在公司的特权。

小白的六位“如夫人”各自给小白生了一个儿子,他们分别是:长卫姬的儿子公子无亏(武孟);少卫姬的儿子公子元(惠公);郑姬的儿子公子昭(孝公);葛赢的儿子公子潘(昭公);密姬的儿子公子商人(懿公);宋华子的儿子公子雍。从括号里的内容,我们就可以看出,这六位公子中,有四位先后成为齐国公司的董事长,他们在位时间或长或短。而齐国前面几百年的历史中,子承父业的情况占了大概九成,而兄终弟及的情况很少。这恰恰说明,小白死后给齐国留下的不是霸王大业,而是个烂摊子。

我们常说,老子英雄儿好汉,但实际是“老子英雄儿混蛋”的情况居多。这话用在现在的民营企业家身上,也很合适。英明神武的老爸背后,必有乱七八糟的败家子!当然,这里面有儿子的原因,更有老爸不可推卸的责任。

好了,我们就看看这六个小公子是怎么开始争位的吧。他们之中,是哪位三生有幸,得到了三人帮的青睐呢?大公子无亏。

具体为什么无亏得到了三人帮的赏识,我们无从查证,历史只是交代了一句:易牙有宠于长卫姬。也就是说,无亏的老妈跟三人帮关系不错,这是个很重要的原因。恐怕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无亏是六公子中最年长的。三人帮想必是为了找一个“立长不立幼”的借口吧,以便应付公司员工的责问。总之三人帮确认了扶持对象后,很快就让全公司人都知道了他们的选择。

公子昭逃奔宋国,去找宋襄公搬救兵去了,这是高子的儿子高虎给他出的主意。高虎在公司内部既然无法力挽狂澜,只好把太子昭推向了小白当年的托孤大哥宋襄公那里,让宋襄公给太子昭主持公道。

宋襄公见到狼狈而来的太子昭,听了他的诉苦,心里一阵窃喜。

喜从何来?

一则,自己出马,替公子昭平定内乱,有恩于他,日后必定好处大大的;二来,小白驾鹤西去,中原公司群龙无首,我作为堂堂的宋国公司的董事长,一向在各公司中德高望重,这正是我接替小白、延续霸业的最好时机。

当时,宋襄公就大义凛然地答应帮公子昭去齐国平定事端。事不宜迟,他带领曹国、邾国的小弟们,一起杀奔临淄。公子无亏虽说得到了三人帮的确立,但还没正式接手公司,正乱着呢。听说宋襄公大叔前来替公子昭讨还公道,无亏一下慌了神。他还没应付过这么大的局面,只好求助三人帮。

三人帮都是什么出身?厨子、太监!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东西!

襄公大叔大兵压境,怎么办?

杀!

杀谁?废话,当然是杀了无亏,平息公司员工的怨气,平息宋襄公大叔的怒火,平息公子昭的怨恨。可怜无亏,一个完完全全的木偶!就连死,都是被别人利用的。

按说,事情到这儿就行了。公子昭回公司即位,齐国重新走上正轨。可是,不行啊。其他的弟弟们不同意啊,因为公子昭毕竟也不是齐桓公的嫡出继承人。在几个弟弟看来,公子昭除了年长几岁,其他方面跟他们没什么两样,都是小妈生的,所以弟弟们就开始嚷嚷了:我要当,我要当!

公子昭在公司内部没有自己的亲信,得不到公司大佬足够的支持,无奈之下只好再次投奔宋襄公大叔。宋襄公仍旧一腔热忱,发兵相助。大叔很明白,霸业是打出来的。这次齐国众弟弟闭嘴了。在宋襄公大叔的主持下,公子昭正式接任董事长的位子,成为名正言顺的大Boss,这就是历史上的齐孝公。

即位后,齐孝公首先办了一件事——安葬老爸。是啊,这件事不办不行了。老爸死后,躺在那里都好几个月了,浑身蛆虫,大不孝啊。死后大半年才得以下葬,闻所未闻。

二、宋大叔:霸王不如王八好当

小白的去世,结束了齐国一强独大的局面,此时各上市公司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齐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说无法跟鼎盛时期相比,但是毕竟不失大国风范;宋国,宋大叔趁机开始东打西征的,想要接过小白的枪,号令中原各公司。可惜,宋大叔除了威望稍高以外,在市场攻伐方面,实力远远不够。争霸,有些勉为其难啊;楚国,老牌刺头了。什么时候都想发展发展,壮大壮大,欺负欺负其他公司,展示展示自己健硕的大肌肉。小白的去世,让楚国更加蠢蠢欲动。晋国,西北边陲的一家大公司,很多年来,内忧不断,内耗严重。无可否认的事实是,一旦晋国内部问题解决了,那么他永远是令人不可忽视的一支力量。

就在各公司都按捺不住,想动弹动弹的时候,宋大叔感觉到了一种“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紧迫感,这个时间差必须得打好。于是宋大叔先后两次马不停蹄地帮助齐孝公回公司即位,平定齐国公司的内乱。宋大叔心想:当初小白也是这么干的,这才是霸王的范儿。

就在宋大叔做着霸王美梦的时候,其他公司也逐渐摆脱了原齐国的向心力,又乱作一团。郑国,这棵无奈的墙头草,眼见着齐国不行了,就转身投向了楚国的怀抱。其他的小公司,比如曹国、邾国、鄫国啊,一时找不到新的带头大哥,心里七上八下的乱了分寸,不知道听谁的好了。这让宋大叔很不爽,你们都他妈的瞎了狗眼了,难道看不出来宋大叔我有着极高的霸主天赋吗?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你们是不知道的了。

于是公元前641年,齐孝公二年,宋大叔挑了个软柿子滕国,俘获了滕国的董事长滕宣公。紧接着找了几个小弟,装模作样地召开同盟会议,充当了一把盟主。就这么个小会,还有人不到场呢。鄫国的董事长看错了表,耽误了开会时间,结果宋大叔毫不客气又俘获了他,他很倒霉地成了宋大叔的祭祀品。然后,宋大叔又因为曹国不服,起兵去攻占曹国的市场地盘。

此后几年,宋大叔仗没少打,但是他不大明白为什么要打仗,好像是为了打仗而打仗。盟主不就是天天纠集小弟去打仗吗?宋大叔根本没参透盟主的意义所在,小白是因为他的行为而当上了盟主,宋大叔是先封了自己个盟主,而导致了他后面的行为,整个都调了个。

公元前639年,宋大叔很搞笑的一出开始了。当时楚国根本不承认中原有宋大叔这号盟主,他想博得大家的认可,于是就派人去楚国,跟楚国董事长说,求求你了,承认我的盟主地位吧。楚国一听,你这是来搞笑的?于是当做一出喜剧,答应了来使。宋大叔信以为真,定了个好日子,要召开一次规模比较大的同盟会议,会议的主角当然包括楚国了。结果楚国在会上趁机逮捕了宋大叔,成全了宋大叔自取其辱的夙愿。宋国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宋大叔弄了回来。

又过了一年,宋大叔趁郑国的董事长去给楚国送礼的机会,出兵去打人家郑国。结果楚国和郑国联手,狠狠地教训了大叔一顿。其实宋大叔不是没有对付郑楚联军的机会,但他自己放弃了。当时楚国的人马正在过河,宋大叔的手下司马子鱼就建议大叔说,趁楚国的人在河里,我们突袭他们,一定能赢。宋大叔摇摇头说:一、我不打没有摆开阵势的对手;二、我不乘人之危;三、我不抓上年纪的老头子;四、我不伤害伤员。这就是宋大叔的“君子四不原则”。

司马子鱼说:你就傻帽吧。

结果宋大叔被郑楚联军结结实实教训了一顿,宋大叔大腿受伤,回公司后不治而亡。宋大叔的霸王梦,随着他的西去,画上了一个不圆满的句号。

三、走马换灯

齐孝公总共在位十年,这段时间,楚国的董事长是楚成王。他在位共四十六年,这是一个很难得的稳定发展时期,为后来楚庄王称霸打下了很好的基础。当时晋国的内乱也接近尾声了,晋国公子重耳,于齐孝公七年、楚成王三十六年,也就是公元前636年,结束了长达十九年的在外流亡,回晋国当上了董事长。长期的生死逃亡,给了他一颗坚强无比的心,一颗忧患之心,一颗悲天悯人之心。他即位后,发愤图强,短短几年间,晋国就从长期的战乱中走出来,成为中原霸王。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如是乎?

与此同时,大周证监会再一次发生了分裂。晋文公重耳则效仿齐桓公,平定了证监会的内乱。这里面,自然没有齐孝公什么事。此时齐国但求自保,无暇他顾,逐渐从主导地位退出,成为时代的附属品。齐孝公在位十年,乏善可陈。鲁国眼看着齐国生活不能自理,就脱离了齐国系统,接连与卫国、莒国结盟,然后又请好于楚国。

鲁国的这一举动让齐孝公相当之不爽。于是,他在即位九年的时候,纠集了大批人马,前往鲁国公司,要教训一下这个昔日的小弟。鲁国当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忌惮齐国,他们从南面请来了楚国的剽悍人马,一起夺取了齐国的市场地盘——谷地。第二年,齐孝公就在碌碌无为中,去世了。

本来按照规矩,孝公的儿子会继任董事长。可是,三人帮之一的开方,从中作梗,将孝公之子刺杀,并且把小白的另一个儿子公子潘,送上了董事长的宝座,这就是齐昭公。

齐昭公在位二十年,这正是晋国公司大放异彩的称霸年份,所以齐昭公理所当然的仍旧是中原的配角。但是,这二十年对齐国大伤元气后的休养生息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齐昭公人很老实,在外面从不惹事,也从不跟邻居发生争执,所以齐国没有怎么受欺负。比如说,他非常注意修复同邻邦鲁国的关系,以便为齐国赢得相对安稳的发展环境。具体手段包括跟鲁国互相做做媒、通通婚什么的。而鲁国呢,开始跟楚国走得很近,后来发现不大对,又想去投靠晋国,这样转来转去的,不大招人待见。所以鲁国也愿意跟邻邦齐国修好,于是两个公司来往密切,互相帮扶,体现了齐鲁一家的亲密。

齐昭公在位期间,唯一一次大规模的市场行动是公元前632年,作为同盟军,参加了决定中原霸王的战役——城濮大战。当然,这场大战,晋文公重耳大胜而归,从此开始了他的霸王时代。

齐昭公数次遭遇北狄的骚扰,有时间记载的就多达五次,平均每五年就一次。这说明齐国公司当时实力下滑非常之严重。苟且了十几年后,齐昭公走到了人生的尽头。他的儿子公子舍接替了董事长的位子。

可是错误的先例往往会被人效仿,齐昭公杀了哥哥齐孝公的儿子,自己夺了位子;同样齐昭公死后,齐昭公的另一个弟弟商人杀了公子舍,自己上了位,是为齐懿公。自小白死后,已经三十一年了,可是这场齐国内乱还没结束。这个作孽的小白啊。

懿公本来在齐国很有人缘的,支持率也非常高。可是他当上董事长后,性情大变,非常骄横,睚眦必报。

有两件事为证:一、公司里有个中层,名字叫丙戎。齐懿公还没当上公司董事长的时候,丙戎他老爸曾经跟随齐懿公一起出去打猎,打猎的时候这两人都瞄准了一只猎物。丙戎他老爸没给齐懿公面子,抢了这只猎物。于是齐懿公就记下了这笔账。等他即位后,他突然想起了这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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