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岖,也终于到头的时候,又行进了几日,风语一行终于走出了大山,重新踏上了官道。此时,离大宛京都已无多远,也就一天左右的脚程而已。
山路着实难走,经过几日的跋山涉水,众人早已精疲力尽,也就小公主这三位女眷有马车可坐,精神头十足。
虽然还是没弄清这死尸复活的姑娘来路,可通过近几日的相处,大家也都接受了这位不明来历之人,也就接受了小公主嘴里的绿萝姑娘,反正她没名字也没什么其他记忆,姑且当一位小公主身旁的丫鬟。
距到达京都仅有十公里左右,此时的官道上已然是人声鼎沸之像,就算相较于西凉城集市也不枉多让,不愧是京都!
根据展卫所说,京都向外共有八条官道和几十条小道,他们目前所在就是最南边一条,也是商贾往来第二频繁的一条,因为南边有着千家,这个附庸国中最富有的一个;而要说最繁华的,还要数通往明艳国的官道,无论是商贾之间往来,亦或是大宛向明艳纳贡,这条官道都是必经之路。
来来往往各式各样的人倒是让小公主乐开了花,官道两旁就像是一条集市一般,有卖本地特色美食,有喊着叫卖茶水的,杂耍班子和说书摊子更是好几处,这些买卖如果进城去做可是要收取好大一笔的摊位钱。
公主左瞧西看看,这也想要那也想要,尤其是对中原地带的小吃食尤为着迷,她带着丫鬟和绿萝从刚到这繁华的官道一直逛到快到城门口也没带停的,这倒是可怜了胖子,一路跟随,还要帮着提这个抱那个,展卫也是警惕起来,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他时刻关注着小公主的动向。
“不尽繁华,可这繁华底下又有多少枯骨?”展卫看着眼前这样热闹的景象,一边喝着酒,一边感叹道。
“哟,今天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还能有这番感悟?”风语调笑道。
这次的展卫倒是一反常态,对于风语的调笑却并无生气。
“武道,修道,不就是为了明白这世上的道理吗,人要吃饭是道理,要睡觉是道理,要吃喝拉撒,天要下雨,要打雷也是道理,可又是谁定下了平民均是草芥的道理?国家将自己百姓视为草芥,修道门派将国家也视为草芥,这个世道,难道就是这么个道理?”
展卫捧起地上的一撮泥沙,“现在说给你听反而对你不好,早晚你会经历跟我一样的抉择。”
没说两句正经事,展卫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当然,以你小子的天赋,恐怕一辈子也到不了~”
风语未曾争辩,听其一席话后,心里好像抓住了什么,可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抓住。
众人边走边逛,京都轮廓赫然在前。要说大宛京都建设也算是豪气,整座城池四周被一条五十米宽的运河包围,并且东、南、西、北四角各建一座卫城,每座卫城都有两三个西凉城那么大。听展卫说,如今的大宛皇帝是造反出身,故对自身地位的保障十分重视,在每座卫城中都布满甲兵,四座卫城算下来足足有有大宛十分之一兵力!再加上那条五十米宽的运河,在这世上,如果修道人不出手的话,要想攻破这座京都那是比登天还难,可要是修道人合力攻之,则必须加上一名培胎圆满之人突袭,否则也很难将其瓦解。
大宛人好武,大宛国君更是如此,于是在其继位之时,便将京都改名为武昌郡,有着武学昌盛的寓意。运河开外两百米,是禁区,除要进城者按序排队之外,其他一等一概不能接近,否则杀无赦,就连入城也是先在运河外登记,再由船只来回接送,一般如果有大型货物要入城,须得当值守将检查清楚后,缴纳保护费一大笔费用单包一艘船,这样就造成了很多漏洞可做,凡是在这出入城当值的守将,那吃穿用度可就从没缺过!
已经到了护城河附近,展卫也不敢让小公主乱跑,目前公主的身份还不能暴露,而且身为同是附属国的千家,大宛国主也不可能安排人接待,众人唯一的特权,便是可以通过千家所发通行证明提前入城而已。
展卫安排一名下属带上通行证前去交涉,守将还算客气,毕竟如今与千家间并无战事,而且恰逢国主大寿,展卫一行相当于使者的性质,理应受到礼待。
只见一守城首领随着下属护卫一同前来,看见小公主后便是抱拳问候,“大宛国中城将参见公主。”
他并未下跪,因为他是大宛将领,如果给他国下跪那不成了笑话?
众人也未多言,风语和胖子佯装是队内马夫混在其中,跟随小公主一行一同登上大宛专门为其腾出来的船只。
要说使者身份还真是好用,这艘专为他们提供的船只倒像是座花舫,船只雕栏粉漆,金丝银边,经守城将领介绍,这艘原是大宛贵妃等人专用,之前大元皇子用过一次,此次是第二次借予他人使用,而船只太少,货物不可能与人一起登船,故货物和马车还有几名马夫登上的便是另一条货船。
风语是从现世穿越而来,对于这么宽的护城河也只是在影视剧以及书籍中见过,胖子那就更别提了,见识比风语还短,两人止不住好奇,正欲用手拨一拨这水面,看看是否是真实的。可还没下手,便被守城将领叫住。
“千万别把手伸进护城河中,为了防止有人潜入河中偷袭,国主在这条护城河了养了许多吃人的怪物,我们一般都在船下涂抹一种药剂,这才引不起水下怪物攻击,可要是随意将其他东西放入水中,那可就会尸骨无存了!”
听了守城将领的一番解释,船上众人倒是老实多了,展卫倒是一点都不害怕,两只脚伸进河里,还一个劲的夸着舒服。
“展叔叔,你脚疼不?”小公主好奇的凑上前去,她也想把脚丫子放进去。
展卫嘿嘿一笑,抱起公主,她如愿以偿,小脚丫在水里打着水花,展卫内劲已经雄厚如斯,将领嘴里所说的怪物早就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将领也不再说啥,只是默默记录在心,想着一会向上汇报。展卫这番动作目的也是为了给大宛一个下马威,让小公主此趟行程可能结束的顺畅一些。
花舫翩翩,船夫摇曳,五十米的护城河转瞬便至,此时才真正看见武昌郡城门之雄伟。整座城门高有三十米以上,上面密密麻麻镶嵌着铆钉,虽说是道木门,可这木门的厚度足有一人之宽,非重大迎接庆典此门并不会打开,倒是在门下留有一处小门,供来往商贾、车马通行。
风语一行好歹算是千家使徒,在守门将领带至城门口后,城内驿官已经得到消息,早就张罗人员在城门口等候,迎接队伍中品阶最大的官员便是那武昌郡从五品司业一职,专门负责接待外来使者。像是这种为贺寿而来一般也不会有太大阵仗,不像是战书、和亲及归降之类,需要举全国之力摆出大大的阵势,用来展现国力之强。
司业携三个下属,态度恭敬,做足了迎接外宾的功夫。
“不知是千家哪位官人前来为我国国主贺寿?”
司业是身披彩绸官服,中年发福的厉害,官袍在其身上显得小了好几码。迎接外宾倒是有些难为这个男人,他微笑作揖,身上的袍子都快被撑破线头,腰间一圈肥肉都显了出来。
“千家三公主受我国国主之命,前来祝大宛国主寿比南山。”像这样的场合也是不需展卫出面,他也对这样虚伪的交际十分不感冒,自顾自的站在队伍之后,喝着自己的烧刀子。
此时的小公主也不再玩闹,倒是听话乖巧的狠。在这样的场合,公主不宜露面,只是由丫鬟在轿中轻轻掀起帘子一角,司业透过帘缝略微一瞅,便是作揖腰身下降几分,说道。
“荣迎公主大驾,大宛下城甚是荣幸,劳烦各位随我前去驿站稍作休息。”司业做了个请的动作,众人也随之跟上。在他国最好的还是住在安排的驿站中,一方面可以防止外面的宵小,另一方面也不会给他人可趁之机。风语二人也在队伍之中,展卫可是还和自己有所交易,再说自己在京都无依无靠,寨主所说那位武秦也不知住所,还得从长计议,正好此时搭上小公主的顺风车,既有住所还有饭食,绿萝姑娘目前只是刚懂点人情世故,风语也不放心完全交到公主这边,她可是可以徒手破灵药法阵的存在,没准将来是自己复仇大业的一大助力。
武昌郡为京都之城,出乎风语所料,原来这城中还有城,深居武昌正中,居然还有座皇城,皇城四周一百米内是一些达官显贵之人居住,均是错落的宅院,曲径通幽。而一百米外才是真正平凡老百姓居住之地,这片倒是没什么特别,四四方方,多是一些些两三层木楼,有些装潢好的,一楼作为商铺,有些都作为住宅使用,这样倒显得最外面那一层最是繁华。风语一行从城门处一路走来,便是经过了外面的平民区和内部的官人区,驿站也是在官人区内,便于入皇城。
说是驿站,其实与酒楼无异,这样的驿站大多是接纳封疆大吏和外国使臣所用,他们人不多,马夫被安排在后院的平房,剩下几人则被安排在三楼四个房间内,小公主、羊角丫鬟还有绿萝一间,风语和胖子一间,展卫单独一间,剩下一间给其余的几名护卫。本来小公主应该单独一间显示尊贵,可小公主死活不愿意,非要拉上绿萝和丫鬟。
这间驿站较为武昌驿,即为官驿,装潢倒是超出了驿站的标准,富丽堂皇,距离皇城也就隔着一条路宽。
待众人放好行装,司业也是一直在外等候,按照他的说法,大宛四皇子已在皇城内宫殿设好宴席款待贵国公主殿下,此时也正好接近晚膳时分,小公主穿搭整齐,带着展卫以及丫鬟赴宴去了,其他护卫无所事事正好逛逛这偌大的武昌城。
风语也想着出去逛逛。他叫上胖子,然后带着绿萝这便要出门,可在出门之时却是遇到了熟人。
在这个世界,算得上熟人可不多,此人正式当夜在胭脂巷天人苑中差点让其丧命的大元国四皇子。两人正巧在楼梯间打了个照面,风语和胖子第一时间便是认出了他。两人双双站向一边,风语还赶紧将绿萝姑娘拽进了自己身后。
眼前的大元四皇子完全没有之前在天人苑中的嚣张跋扈,此时却像是个翩翩君子一般。他完全没有认出风语二人,可能在他眼里,当日被他羞辱的两人连只蚂蚱都算不上,他对着风语二人还微笑示意了一下。
“小秦子。”胖子见四皇子已经走远,凑上前扯了扯风语的衣袖。
“嘘”
风语示意胖子噤声。此时并非节外生枝的时候,既然他没认出两人,大可不必急于一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有的是机会。
想必大元皇子也是为了赴宴而去,三人刚走出驿站,便是看到几辆华贵马车伺候在门口,一辆定是为小公主一行准备的,其中也必有一辆是那大元皇子的。
驿站靠近皇城。皇城占地广阔,但从一侧道路还是无法看清具体城墙长度,不过高度也就比外城城墙矮上那么一些。
“小秦子,你说皇帝老儿可真会享受,给自己建个院子,后花园真大!”
“那是你没见过紫禁城,比这可要大多了。”
“紫禁城?是在哪啊?”
“说了你也不懂。”风语不自觉拿眼前的皇城与现代故宫相比较。
对于出门,绿萝是十分不情愿,她没有别的心思,对生活常识知之甚少,何况驿站客房里还有许多大宛准备下来的糕点,还没吃上几口便被风语拽了出来,现在也耍着小孩子脾气,一脸的不高兴。
风语哪管这么些,带着胖子和绿萝便是走近皇城看看,可这皇城是一般人可以靠近的?还未等走近半米,便是被周边巡视的甲卫给拦了下来。
“哼!不看就不看,胖爷我还不稀罕。”胖子想要近前的原因是他看到皇城旁石狮子嘴里貌似含着夜明珠,想着看能否抠下来。
既然皇城不让靠近,现在也是晚膳时间,风语三人只好走回外城,看看是否有当地美食可以填填肚子。
外城与内城间是一条康庄大道,一般外城的人很少进内城,内城人因为身份原因也是极少出外城,就算偶尔出去,也是护卫在侧,马车随行,一是为了展现身份,二是为了自身安全,不过在皇城脚下,作奸犯科者也会收敛些,城中来往的甲卫可不是吃素的。
风语一行倒是有些格格不入了,三人徒步出内城的行为倒是引起了外人一阵瞩目,尤其是身边还带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不引人窥视那都是假的。
风语想着趁在外城的机会打听打听武秦的下落,而消息最灵通的还是得在小酒馆里,这里迎来送往的,是消息最好打听的地方。
为了能在皇城消费的起,风语可是硬着头皮找展卫借上了几十两银子,看着展卫在一旁算利息的时候,风语恨不得将屎盆子直接扣在其脸上,还是那句老话:什么高手啊!
内外两城如今都在紧锣密鼓的装饰着彩灯及彩旗,由城中衙役动手,城内治安早在一个月前便是被甲兵接手,其他人等一律为君主的大寿做准备工作。此次君主做寿,是如今和平时期的第一次,各附属国均派重要人物参加,一点也马虎不得。
三人选定一间普通酒馆,这便在一楼大厅落座。这样的酒馆在武昌内最是受欢迎,价格不高,也能吃到当地风味。
在京都这一点好,无论是何种装扮,只要不是破烂衣服的乞丐,店内招呼热情都比较高涨,不一会,就有一店小二前来招呼。
“小二,你这边认识一个叫武秦的人吗?”看着一旁擦拭桌子的店小二,风语正好找他打听打听。
“武秦?”店小二略一思索,“这位客官,想必你说的是武秦武将军吧?”
“武将军?”
没想到第一次询问就有了眉目。
“是啊,这武昌里谁不认识武秦将军,他可是统领北部大军的大将军,深得君王重用。”店小二接着给三位客官倒茶。
“那你可知他住在哪?”
“住哪?”店小二这下犯了难,他只不过是城中一名小角色,哪里能知道大将军的住所。
“这你可难为小的了,那种达官显贵的人,小的哪能知道他住哪,不过一般这样的大人物都住在内城中,有些深受君王喜爱的,会被安排在皇城里,可具体在哪小的就不知了。”
“内城?皇城?这倒真是不好找,内城大大小小院落较多,找起来太过于费劲,皇城更是连进都没法进去,看来还得更多一些消息才行。”
店小二收拾完毕,将毛巾在脖子一搭,说道:“现在武秦将军也不在城内,前几日,君王还亲自为他送行,说是北部大元有部分流寇滋扰,他赶着回去荡平他们!”
店小二接着说道:“各位客官,要吃点啥?”
对于吃食,风语倒是比较随意,让胖子随意点了几道,他便掏出一两碎银交于店小二,作为打听消息的打赏。
店小二也是领会,高兴得将银子踹进怀中,“各位客官慢等,菜马上就好。”
有了银两铺垫,菜上的实在是快,不一会就摆满了一桌。
“小秦子,武秦是你什么人?不会是你的亲戚吧?你也没提过你有这么大排面的亲戚啊,改天带我认识认识。”胖子挤眉弄眼,甚是好奇。
“吃你的吧!”风语拔下一只鸡腿塞进胖子嘴里。
“秦!”
眼看这自己的鸡腿被风语拿走,绿萝很不高兴,手上另外一只鸡腿都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