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奖的企业家大多是从各乡镇过来的，我把他们拉到上海最高档的会议中心颁奖，拍个照，多牛气啊。不过我们这一行还是干不过北京，他们有人民大会堂，有钓鱼台国宾馆啊，在那些地方拍个照，拿回去往办公室墙上一挂，更牛气！』
两天很快就过去了，这完全符合678现在的工作节奏。在一片忙乱中，时间就会变得匆忙，就像电影里镜头切换一样：太阳升起、夜幕降临、月上树梢、旭日东升，几个镜头连贯起来也就只需要几秒钟。
这天中午，从Exin案里稍稍缓过一点神来的张楚正端坐在办公椅上冥想着韩国星现电器如何破局的难题，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张楚不想接这个电话，这两天他都不想接电话，他甚至想关掉手机玩一次消失。张楚心里也明白，对于一名销售人员来说，手机就是客户的“服务铃”，客户需要你的时候，只需按动这个铃，自己就得像服务生一样提供服务，解答客户提出的一切问题，其中也包括刁难和质疑。当然也会有和谐的时刻，比如客户在宴请完一堆朋友之后，在结账之前就会不经意地想起自己，此时张楚会受宠若惊似的，飞一样去到客户的身边，神不知鬼不觉地替客户埋好单。
以前做销售的时候，张楚就是这样一位职业埋单人，他可以不参加饭局，但是账单却一定要抢在自己手里埋，往往每次埋单之后他都会受到客户一顿语重心长的警告：小张，以后别这样啦，这样多不好，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啦！
张楚这次想关掉电话，倒不是因为厌倦了埋单，他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接到一个电话，星现电器集团某位哪怕是并不起眼的人物通知他去埋单。销售人员对于埋单有着一种强大的惯性，时间久了还会上瘾。
张楚真正害怕的是庄由简的电话。自从上次通话之后，他就欠庄由简一个答复，他能够想象得到，这几天庄由简一定每时每刻都在等待着678给他传回一个好消息。张楚觉得这不太可能，他早就作出了判断，678不会再有好消息带给庄由简了。张楚作出这样的预测并不需要什么高深的智慧，刘成与关策这两天来的沉默足以让他预知到最后的结果。
“要是庄由简突然得了健忘症就好了！”张楚有时候会一个人天真地遐想，他希望庄由简变成痴呆的老人，傻乎乎地站在自己面前，全然忘记了“桃色门”，忘记了王滢，也忘记了亚太区总裁的位置。
很不幸的是，这个电话正是庄由简打来的。当张楚斜着眼睛看到手机屏幕上那个闪着淡蓝色荧光的“Jack”时，心头不由得一颤，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是面对问题的时候了！
“庄总，我们实在是无……”张楚想表达自己的“无能为力”，接下来还准备了长篇的抱歉。
“哈哈，你们真是无所不能啊！厉害！厉害！”庄由简爽朗的笑声打断了张楚计划好的歉意，张楚口中的“无能为力”也被庄由简蛮横地替换成了“无所不能”，庄由简口中接连的两个“厉害”，声音之大，张楚对面的朱葛都听得清清楚楚。
张楚一头雾水地听着庄由简的赞美，跟下巴脱臼了似的张着嘴，像无厘头电影里的夸张表情。
“你们真是太厉害了！我刚看了Angela递上来的辞职信，内容跟你们当初要求的几乎一模一样，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们能搞定Angela！”庄由简看不到电话另一端表情惊愕的张楚，继续兴奋地说道。
张楚的思维已经跟不上庄由简的话语，他有些突发性失聪，完全听不清庄由简接下来说了些什么。他木然地坐在椅子上，机械地发出应答的声音。
“谁的电话啊，怎么人家夸你厉害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啊，哈哈！”朱葛见张楚挂断了电话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坐在那里，开玩笑地说道。
“邪门，真邪门，太邪门了！”张楚摇晃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地说。
“什么邪门啊，我看你是撞了邪还差不多，要不要我请个大师给你驱驱邪！”
“你才撞邪了呢，我看我这不是撞邪，是撞大运才对，绝对的撞大运了！”张楚的思维恢复了正常，得出“撞大运”的结论。
“撞大运？”
“刚才的电话是庄由简的，他说王滢已经向Exin中国递交了辞职信，辞职信里对‘桃色门’也作了解释，王滢对自己与庄由简关系的描述跟关策所提到的内部公关的设想完全一样，你说邪门不邪门？”
这一次轮到朱葛“撞邪”了，他从椅子上几乎是跳了起来，大声地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听错了吧！”
“难道老大他……”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朱葛神经错乱似的一个人自言自语。
“关策在公司吗？”张楚完全理解朱葛的错乱，他自己也是刚刚从错乱中恢复过来的，他并不理会朱葛的自问自答，而是想到了关策，他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关策。
“在啊！下午一直在，刚才还在MSN上跟我说话呢！”
“叫他过来一趟，说有急事！”
张楚的话音刚落，关策便走了进来。
“什么大事啊，神神秘秘的，还非要我过来说。我正在研究仁仁集团的材料呢，戴克思那边三天两头地催我们对仁仁集团动刀子！”关策正被一堆散乱的材料弄得发晕，脸色极差，有气无力地说。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时间里，关策的言行举止跟几分钟前的朱葛一样，就连说话都一样，不停地重复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们过去把这个情况告诉刘成吧，看看他是什么反应。这几天他一直陪着王滢，也许他跟王滢说明了情况，只是没有告诉我们而已。”关策激动过后恢复了冷静说道。
三个人没来得及达成口头一致，便迫不及待地往刘成的屋子走去。
关策三言两语向刘成说明了情况，刘成的反应竟然跟他们一样。
“绝对不可能，我根本没跟她提起过这件事，我也绝对不可能向她提出这样的要求！你们有没有搞错？”刘成一脸茫然地说。
“绝对不会搞错的，是庄由简刚才在电话里亲口对我说的！”张楚语气坚定地说。
“这就奇怪了，我真的从未跟她说起过Exin内部公关的事！”刘成疑惑地说。
“你打个电话问问嫂子不就清楚了！”朱葛也想知道真相，给刘成出主意道。
刘成二话不说地拿出了手机。还没等电话接通，刘成又急忙按掉了手机，略有所思地说道：“算了，电话里几句话说不清楚，回头我当面问她吧！”
即将浮出水面的真相就这样被刘成的一根手指头轻轻地按了下去，张楚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充分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力说道：“老大你有没有说梦话的习惯？我觉得你肯定是在自己都不清醒的状态下说了这件事情，让嫂子给听到了。”
“张楚你这是什么脑子啊，来让我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关策一边说话，一边伸出双手要去摸张楚的脑袋。
张楚一边摇晃着脑袋躲避，一边表情严肃地说：“我这是逻辑推理，懂吗？要不怎么解释今天发生的事情！”
“咱们都别瞎猜了，回头老大一问不就全清楚了嘛！”朱葛见刘成紧锁着眉头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心想刘成此时心里也一定在思索着答案，于是打圆场地说道。
现在刘成的脑子里就像是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地回忆着事发之后自己与王滢相处的每一个细节，心想自己究竟是哪句话给了王滢暗示，或者是某一个眼神出卖了自己？
冥想让刘成的脑子乱成一团麻。突然，刘成转变了思路抬起头来，稍微舒展了一下眉头，说道：“黄仁的案子还没有找到突破口吧，得抓紧了！戴克思那边有点沉不住气了！”
“据公开的资料，很难发现仁仁资金上的问题，能公开收集到的材料我基本都看过了，收获不大。”关策情绪有些低落。
“那我们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戴克思那边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打一下仁仁集团，制造麻烦，戴克思始终觉得仁仁集团就是黄仁市矿业整治后面的那只手。”刘成说。
“仁仁集团又不是上市公司，不需要披露信息，想知道它的财务状况比登天还难，我觉得我们是不是要变换一下战术，不要打资金链问题，看看它有什么其他的软肋！”张楚分析道。
“打财务问题效果最好，其他问题大多是不痛不痒的，难以形成好局面。办法其实还是有的，就看我们是不是决定这样去做，有一定风险！”朱葛说。
“有什么办法？”刘成、关策和张楚异口同声地问道。
“请商务调查公司提供仁仁的材料！据我所知他们很是神通广大，基本上我们需要的材料他们都能搞到。我们以前打经济纠纷类的官司时，跟调查公司有过一些来往。”朱葛回答道。
“那就这么办，咱还犹豫什么，我觉得这是唯一办法！”张楚不假思索地建议道。
“刚才朱葛说有一定的风险，具体是什么风险？”刘成谨慎地问道。
“哦，我个人觉得商务调查公司是把双刃剑，要慎用！再说目前这个行业也不是很规范。”朱葛说。
“通过这个方法能拿到仁仁集团近三年的财务报表吗？”关策问道。
“能啊！一般情况下，公司的工商档案、财务报表、报税情况都能拿得到的，这个你放心！”朱葛说。
“这个事儿就朱葛去办吧，找一家比较可靠的调查公司，最好是通过朋友关系介绍，口碑不错的那种。要是有可能，尽量不要用678的名义委托，找一家律师事务所委托！”刘成的话算是作了决定，他实在想不出比这个更有效的方法。
“对了，在调查公司提供材料之前，关策你在大鹏展15周年活动上多费点心，争取做完美一些，好有下一次的合作！”刘成接着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