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商未安正在认真的加班中,一个宦官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商未安瞟了他一眼,问道:“出什么事了?”
宦官低眉顺目,字斟句酌地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召集了后宫所有的妃子。”
“皇后?”商未安挑眉道:“她要干什么?立威吗?”
“皇后给她们一人分配了一个侍卫,说要教她们习武。皇后说,作为皇上的女人,不能手无缚鸡之力。要是遇到敌人了,自保都不行,如何保护皇上?”
听到此处,商未安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问道:“她这么为我着想?”
这宦官哪里知道大佬们之间的牵牵绕绕,当即谄笑道:“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皇后娘娘自然是为皇上着想的。”
商未安冷笑了一下,对宦官的奉承不置可否,冷声问道:“那些侍卫是从哪儿挑选出来的?”
宦官沉默了半晌,低着头答道:“都是皇后娘娘自己带来的人,而且......而且个个都很英俊。”宦官小心翼翼地觑着商未安的脸色,声音有些不稳:“要是陛下不乐,我马上就让人换一批侍卫。”
商未安皱眉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乐了?还有,谁给你的权利换掉皇后的人的?”商未安的声音很低沉,像一座山一样压在了宦官的头上。
宦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敢说话。
商未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道:“你的任务是监视皇后,其余的,什么也不要做。懂了吗?”
“是。”宦官颤颤巍巍答道。
第二天,宦官来报。
商未安正在吃午饭,刚夹了一块肉在嘴里,轻飘飘地道:“皇后又怎么了?”
宦官道:“启禀皇上,皇后说御花园的花都败了,园子也旧了,是时候翻修一遍,栽些新的品种下去了。”
商未安看着满桌佳肴,面无表情道:“随她去,她想种什么种什么。”
“是。”
第三天,宦官来报。
商未安刚刚下朝,听了一早晨的叽叽哇哇,此时甚是烦心。他看着宦官,皱眉道:“又怎么了?”
宦官道:“皇后娘娘说,她昨晚做了个噩梦,梦见宫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要找法师进宫来看看。”
商未安不耐烦地摆手道:“找找找,随她找。”
商未安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整个昭盈皇宫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比他成婚那天还热闹。
商未安一掀被子,阴沉着看向安兰殿的方向。他深深地怀疑江轻容因为不能杀了他,退而求其次,改为折磨他了。
第二天早上,商未安顶着两只乌黑的大眼圈,一脸阴郁地去上了朝。等他下朝看见宦官那张熟悉的脸时,恨不得此人立刻消失在眼前,他阴阴地道:“皇后昨晚忙了一夜,现在应该在补觉吧?”
宦官低着头,要笑不笑的样子:“皇上多虑了,皇后娘娘精神好着呢?她一大早就去了马场,说是太久没骑马了,该练练了。”
商未安不得不佩服江轻容的精力,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也许这就是年轻的力量吧。
“她骑的哪匹马?”商未安边走边问道。
“破银。”
商未安猛地停下脚步,阴沉地看着宦官:“什么!?谁让她骑破银的?”
宦官一见商未安这脸色,膝盖条件反射地软了,小声道:“是皇后娘娘自己要骑的,我们不敢不答应。而且,陛下不是说,皇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我说过吗?”商未安沉着脸问道,目光像剑一样射在宦官的脸上。
宦官光是听见他这声音就怂了,哪还敢说话。
“去马场。”商未安沉声道。
可他还没走两步,一名专门负责马场的官员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商未安心里升起。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摔了。”
“它没事吧?”商未安皱眉道。
宦官虽然急,但说话还挺有条理:“请皇上放心,皇后娘娘反应灵敏、动作迅速,除了受了点惊吓,没什么事。”
商未安的脸沉得跟三千米深的海沟似的,冷漠道:“我问的是破银。”
他担心江轻容?想多了。就凭她的功夫,能被马摔着,受惊吓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他的马不被吓着就是万幸了。
宦官虽然不解,但他也不敢妄自揣测帝王的心思,一五一十地答道:“破银好像精神有些不稳定,早上还好好的,皇后娘娘骑上没多久就有些不对劲了。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控制住,现在还在观察。”
“去马场。”商未安沉声道。
要是破银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不会放过江轻容的。之前之所以纵容她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一个是看在楚雁的面子上,一个也是因为她只在后宫里胡闹,不涉及朝堂。而且,你要是不让她把心中的愤怒发泄出来,没准她还能给你搞出个惊天大惊喜来。反正后宫这东西,对于商未安来说,可有可无。
可破银不一样。那是与他同生共死过的兄弟!
商未安记挂着破银,脚下生风,差点都要跑起来了。路过的人都惊呆了,他们皇上向来淡定从容,何曾有过这么慌张的时候。
可商未安还是晚到了一步。等他赶到马场的时候,一群人整整齐齐地跪了一圈,圆圈中心是一匹通体血红,四肢修长的红马,倒在地上毫无生气。
众人听到了声音,纷纷调转方向,膝盖在地上摩擦,布料和石子摩擦发出破裂的滋滋声。每个人是一脸的悲切,但更多的是害怕。
“陛下节哀。”
“把楚雁给我找来!”商未安咬牙道,一脸阴郁地走向破银,半跪在地上,慢慢抚摸着它的身体,还是热的。
他抚摸了破银无数次,只有这一次,它没有回应他。
三年前,他一刀砍死了江轻容的坐骑。如今她杀了破银。这仇可记得真久。
江轻容此时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挨收拾了,兴致勃勃地跳回了安兰殿。她看着一脸沉重的楚雁和岁婉,不解道:“你们干嘛愁眉苦脸的?”
岁婉担忧道:“公主,你杀的可是破银。”
轻容皱眉道:“谁说是我杀的了,他有证据吗?”
“这还需要证据吗?”楚雁沉声道,看着轻容的眼神带有少许的责备。
轻容看着严肃的楚雁和担忧的岁婉,眼睛一眨,撒娇道:“好啦,你们别担心了。就算商未安要算账也是来找我,你们跟着凑什么热闹。”
岁婉还要说什么,轻容却一咕噜翻上了床,道:“我要补觉了,你们出去。”
岁婉看着用被子把自己蒙得死死的轻容,无声地叹了口气。
轻容听见没声音了,才慢慢把脑袋伸了出来。可入眼即是楚雁那张沉默堪比石像的脸。
“你怎么还没走?”
楚雁无奈地看着轻容,轻声道:“公主,我们现在在昭盈,不是银兰,不能那么任性。”
“谁说我任性了?”轻容把被子一掀,露出憋得红扑扑的脸蛋,淡灰色的眸子盯着楚雁:“将军,我说过的。那些伤害过我和我宝贝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的。”
紧接着,江轻容凑近楚雁,小声地说了一句:“将军,你也是我的宝贝哦。”
楚雁的脸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红了。
轻容轻轻地笑了,翻身睡了下去。
不知道楚雁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反正她这一觉睡得挺香,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她。
等她被饿醒时,已经夕阳西下了。江轻容伸了个懒腰,准备赏赏夕阳,再吃个晚饭。可这门怎么打不开呢?
轻容使劲拉了两下,听见了锁链的声音。
“喂!这是怎么回事啊?楚雁,岁婉,你们在哪儿啊?”轻容大力地拍着门,边拍边吼道。
岁婉就站在门边,听到轻容的喊声,立马应道:“公主,你醒啦。你是不是饿了,我马上叫人送吃的来。”
“岁婉,为什么把我关起来?”
岁婉沉默了一会,小声道:“公主,商未安下令,说你今早骑马受了惊吓,要在房间里好好静养,谁要是敢放你出来扰了你的修养,就砍了谁的头。”
江轻容靠在门上,无声地骂了一句。
“我知道了,可是岁婉你能不能把这锁链取了,这样搞得我好像是个犯人一样。”为了博得岁婉的信任,江轻容还补充道:“我答应你,我不会乱跑的。”
岁婉也不想锁着轻容,她家公主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于是在不怎么耗费时间的思考过后,打开了锁链。
哗啦一声,锁链解开的一瞬,她只看见一个影子从自己身边飞了过去。紧接着就听见了轻容的惨叫。
江轻容像只小猫一样被楚雁拎着,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楚雁把轻容拎进了屋,跟着送来了一些吃食。
“我吃不下!”轻容气道。
“你一天没吃饭了。”楚雁道。
轻容看着楚雁,生气道:“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饭。”见楚雁不理她,轻容又问道:“你今天是不是去见商未安了?”
“嗯。”楚雁点了点头。
“他说什么了?”
楚雁看着轻容,沉声道:“希望公主好自为之。”
轻容不在意地撇了撇嘴,道:“哦。”
楚雁无奈地看着她,放下手中的剑,给她夹了一些她喜欢的菜在碗里。“吃吧,肯定饿了。”
轻容本来想嘴犟不承认,可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委屈地看着楚雁。
楚雁冷漠道:“你看着我也没办法。弄死破银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结果了。”
轻容不高兴地夹了一块菜在嘴里,嚼了半天也不咽下。楚雁立马盛了一碗汤,推到她的面前。
轻容:“......你还真贴心啊。”
轻容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突然眸光一闪,蹦到了楚雁的面前:“将军,我们可以偷偷出去,不让商未安发现不就得了。”
楚雁抬眸看了她一眼,恍如在看一个傻子:“这是商未安的皇宫。”
轻容眼里的光暗淡了,默默地扒拉了几口饭。
“饱了。”
吃完了饭,门又被关上了。轻容看着两扇门扉慢慢地合拢,夕阳从一整片到一小束再到完全消失。她半躺在床上,摸着鼓起来的肚子,两只脚交换着踢来踢去。
她不能让别人因她而死,就只能委屈委屈自己了。
睡了一整天的轻容半夜怎么也睡不着了,她起身在安兰殿里走来走去,突然发现,窗户没锁。
一个狡邪的笑容爬上了轻容的嘴角,但只是片刻,她就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否定了刚冒出来的想法。
虽然不能出去,但她还可以推开窗看看月亮。
“喂?外面是谁啊?”轻容拍门道。
“娘娘有何旨意?”
是一个不太耳熟的声音,但轻容也没多想,现在这么晚了,岁婉和楚雁应该都去休息了。
“我要喝酒。”
“现在都半夜了,娘娘还是早些休息吧。”侍卫道。
“嗯?”轻容微微皱眉,心下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的侍卫都这么勇敢了吗?竟然敢反驳她的话?”
“你把岁婉给我找来。现在。”轻容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