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把艾君送回了慈幼局，转身就来到了鬼蜮。
“你怎么又来了？”鬼母依然是那副嫌弃的样子。真不知道这么多年，祝余爷爷是怎么受得了的。
“我来找个人......不对，找个鬼。”时隔多年，江楚终于再一次进入到鬼域。
鬼域很大，无边无际。它存在于祝余的躯体里，空洞且血腥。
太久没有回到这里了，江楚还有些不习惯这里的阴暗和血的味道。
她尽量避开那些无所事事到处飘零的灵魂，在路过当初让她在生和死之间反复度过的沼泽地时，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咦~”江楚咬着牙吸了一口凉气。不管过了多少年，只要一看到这个东西，还是会忍不住害怕到颤抖。
“你要找谁啊？”鬼母冷冰冰地问道。
“一个叫小捡的姑娘，昨天才来的。”
鬼母也不多问，当即就在鬼域里搜寻了起来。她闭上眼睛，一缕幽蓝色的光开始在鬼域里来来回回地穿梭。等她再次睁开时，瞳孔已经变成了红色，和鬼域一个色调。不一会儿，她的瞳孔就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南边。”鬼母轻声道：“自己去找吧。”
“谢谢阿母。”江楚灿烂地笑道。
鬼母嫌弃地看了江楚一眼，拖着她又黑又长的袈裟走了。
要去南边，就得再过一次沼泽地。路过的时候，江楚用双手捂着眼睛，尽量不去看它，以免引起什么生理反应。
南边有很多山洞，江楚来到最小的那一个的边缘，向里面望去。山洞里躺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露在衣服外面的肌肤上全是伤痕。她静悄悄的，好像睡着了。
江楚赶走了来看稀奇的其他鬼魂，在小捡身边蹲了下来，轻轻推了推。
小捡睁开眼睛，看到江楚的一瞬间，瞳孔骤然放大。
“你死了吗？”小捡轻声问道。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江楚还是点了点头，还主动补充道：“我死了五千年了。”
“五千年？”小捡震惊地看着江楚：“那慈幼局的那个人是谁？”
“也是我。”
小捡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选择了沉默。
江楚在小捡身边坐了下来，和她保持着一点距离，靠在墙上。
“你想报仇吗？”江楚问道。
小捡点了点头。
“告诉我是谁。”
“你为什么要帮我？”小捡疑惑地看着江楚。不信任的眼神和她哥如出一辙。她的皮肤很白，接近透明，隐藏在皮肤之下的伤痕依稀可见。她手腕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还是可以看见若隐若现的一条条暗红。
“因为我闲的没事做，想管点闲事。怎么？你不想报仇？”江楚挑眉道。
小捡沉默地看着黑乎乎的墙壁，眼睛里充满了恨和怒，她捏紧了小拳头，沉声道：“怎么不想。我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不，这都还不够，我要撕开他们的皮，一层一层剐他们的肉，一点一点地剐，一点一点的......”
“不，你别想多了，你离开不了这儿的，还是选择相信我比较现实。”江楚看着眼神逐渐血腥的小捡，阻止了她往满清十大酷刑的方向发展，理性地和她分析道：“但你可以等他们变成了鬼，到时候，你就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了。”
小捡突然回头，冲江楚笑了笑。那是江楚第一次看见她笑，和所有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一样，天真烂漫。
小捡说的名字江楚没有听过，但听说他家挺有钱的，应该很好打听到。
小捡死去到被鬼域召唤之前是一段自由的时间，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那个人的名字。第二件事情才是让她哥来把她领回家。
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江楚都替她觉得牙痛。
“白陶希。”
“大娘，你认识白陶希吗？”
江楚随手在路边摊上拿起一盒胭脂，边看边问道。
大娘哟了一声，笑道：“谁不认识白老爷子啊！那可是咱京华的首富啊！”
“那这个白老爷子平时为人怎么样啊？”江楚打开胭脂，放在鼻尖嗅了嗅。
“白老爷子那可是有名的大善人啊。不仅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孩子，逢年过节的时候还会放粥赈济贫民。”大娘说着还双手合十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好像在说“保佑好人有好报”之类的话。
江楚付了钱，对大娘说：“大娘，你这胭脂原材料选得不好，下次换个眼神好的人去选吧。”
站在白陶希的府邸前，江楚不禁感叹：“我...，真有钱啊。”
江楚摸了摸白府门上的那几个大金钉子，是真金。
哪怕是当年在银兰，她也没用真金做过城门啊。可她进入白府之后，顿时觉得自己刚才大惊小怪了。与白府里面的装饰一比，那大门也就是牙缝里的菜，不值一提了。江楚路过一个屋子，往里面看了一眼，摆的花瓶起码有三千年了。
突然，她瞟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余顾。”
江楚脱口而出喊了一声，，喊完才想起余顾看不见她。江楚吐了吐舌头，急忙跟了上去。
余顾走着走着突然往后看了一眼。
无疾问道：“怎么了大哥？”
余顾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皱眉道：“我好像听到江楚在喊我。”
无疾笑道：“大哥，你肯定是太想江姑娘，都想出幻觉了。”
余顾一巴掌拍在无疾的头上，沉声道：“你他妈瞎说什么呢？”
江楚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发烫。她正难得的少女含羞呢，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她立马抓住了那人的手，准备给他来个过肩摔。
却听一个有点单薄的声音急忙道：“是我。”
“彦道。你怎么在这儿？”江楚惊讶道。
彦道看起来有些不爽，臭着个脸道：“我这不是找你来了吗。”
江楚立马堆起了一脸的笑容，抓着彦道的胳膊笑道：“是不是余顾的事有着落了？”
彦道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银色的锥子：“这可是我翻了好久才找到的宝贝。听说有些神仙当神当腻歪了，想过过凡人的生活，就是用这家伙剔仙骨的。我想它连仙骨都能剔，拿来驱逐余顾体内的余灵应该不成问题。”
江楚忙把银锥拿了过来，左看看，右摸摸，笑道：“厉害啊彦道。不过这家伙怎么用啊？”
彦道挑了挑眉，突然傲娇起来：“这东西只有神仙能用，在其他人手里就和普通的锥子没什么两样。”
江楚拍了拍彦道的肩膀，一副要委之大任的样子，语重心长道：“那就麻烦你啦。”
彦道嫌弃地看了一眼江楚的爪子，然后像拎垃圾一样拎了起来，面无表情道：“什么时候动手？”
江楚：“......就今晚吧。”
“今晚干什么？”
听到声音的一瞬间，江楚下意识地把银锥藏进了袖子里，然后才慢慢转过身来，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余顾和无疾。
余顾对于江楚会出现在这里好像一点也不惊奇，他沉眸看向蓝衣飘飘的彦道，皱眉道：“你是？”
江楚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他是你祖宗啊！”
但彦道抢先了一步，波澜不惊地道：“白府的客人。”
余顾看向身边的白府的仆人，仆人冷漠地点了点头，看着地面轻声道：“这是老爷的客人。”
余顾也就不说什么了，他看着江楚，皱眉道：“他也是你朋友？”
江楚点了点头，这可是正儿八经如假包换的真朋友。
余顾无声地冷笑了一下，面无表情道：“你跟朋友玩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江楚看着余顾这脸色，怎么可能还让他一个人走，连忙跟了上去，亦步亦趋道：“一起走吧。”
江楚小心翼翼地觑着余顾的脸色，努力跟上他的步伐，问道：“余大哥，你来白府干什么啊？”
“司长叫我来送点东西。”余顾依旧冷着脸。
“是吗？”江楚笑道：“没想到惊羽司的司长还和白陶希有关系啊？”
余顾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江楚，“怎么？看样子你和白老爷也挺熟的。”
江楚连忙摆了摆手，道：“不熟不熟，一点都不熟。”
我才不认识那个人渣呢。
余顾不知道是有什么急事，走得特别快，无疾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江楚看着余顾板正的脸，忍不住想笑。
已经是秋天了，太阳没那么毒辣，风也凉爽了不少。
“余大哥，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江楚看着余顾，忍着笑意问道。
“什么味道？”余顾皱眉问道，还用鼻子使劲嗅了嗅，但他什么都没闻到。
江楚使劲吸了一口气，笑道：“你闻闻这风，有一股酸味。”
余顾：“......”
由于彦道的突然造访，白陶希幸运地逃过了一劫。江楚想：“反正他家在这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把将军的事解决了再去收拾他也不迟。”
月亮高悬，江楚坐在小花园里，一边撕着风干的花瓣，一边和彦道聊聊往事。可惜她不能喝酒，要不然她还可以和彦道试试把酒话青天，仗剑走天涯的感觉。估摸着余顾差不多睡着了，他们才慢慢悠悠地往殷府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