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樊於期反叛的同时,咸阳城内各势力也没闲着,嬴腾围了华阳太后的别宫,不进攻反而好吃好喝的供着,这只是权力的角逐,华阳太后以后还有用。姜思所带领的元华阁势力则开始向叛将势力内部渗透,本身秦军部队里就有元华阁势力的人,此时他们的任务就是动摇叛军的军心。王翦与蒙武则在蓝天大营整军备战。
王翦猜测成蟜不会将部队久置关外,有很大可能性他们会快速返回关内,所以之后作战的地点就必然是在关内。进一步分析,此次作战,对手断然不会是成蟜,因为他还年幼,那么对手必然是与华阳太后最亲近的将军——樊於期。既然如此,按华阳太后的部署,樊於期是指挥不动全部的秦赵边境守军的,因为樊於期、嬴壁、蒲鶮三人是平级。这样一来,问题就好解决很多了,樊於期动不了边境军队的,因为前线就是三股势力制衡,那么很大可能性樊於期会私自跑到成蟜的军营,代替成蟜指挥。蓝天大营的驻军已经整顿好,随时可以作战,现在只需要以逸待劳就好。
没过两日,前方哨骑回报,说发现大股秦军即将返回关内,王翦知道这是成蟜带走的那支部队回来了,时机到了,王翦所部兵马开始向函谷关靠拢。
嬴政这段日子自然也是没闲着,嬴政要求这次战争他也要参加,王翦知道这是两位王子之间的决战,也就没有拒绝。嬴政知道此番只要战胜成蟜,那么以后他的王权之位就能够稳定了。对于成蟜,嬴政并不想杀他,他知道成蟜也是个可怜人,不过权力场只能如此了,放在平民家,这不过是一次家产之争。
樊於期的部队抵达了函谷关,按照常理,在外大军返回必然要先行通报,但既然是要反叛,樊於期肯定不会有诏令的,所以樊於期直接在城下突袭了函谷,必将关隘里的士兵都换成了自己人,如此一来,即便战败也可以立刻逃跑。占领了函谷,那么接下来就是将军队开向咸阳。樊於期个人能力也不差,他知道与王翦的军队一旦遇上就是决战,所以与其野战,不如下战书,樊於期自信自己可以击破王翦的部队。
王翦接到了樊於期的战书,心里一乐,说给了蒙武,蒙武更是开心,他们没想到樊於期如此的痛快,既然两军都要决战,那么这场战斗就简单多了,双方定下了日子,三日后在函谷关内五十里的平原进行决战。
函谷关内的地形,以平原为主,利于骑兵机动,可是这回,秦军的骑兵现在都聚集在秦赵边境与长城沿线,蓝天大营里的骑兵余数不足五千,五千骑兵么,就没什么战斗力了,若是冲阵,很快就能被消灭,所以这场战斗双方就只能用步兵进行战斗了。
樊於期一看战书上写的是直接在平原地形开战,心里暗觉王翦愚蠢,这不是明显的要伸出头来等着砍么,秦军擅长的是弩箭阵,对于步兵的阵战是有所欠缺的,而楚兵向来擅长阵战,樊於期心里大喜,索性也就不想偷袭什么的了,一战定胜负!
三日后,两支军队都开到了约定作战地点,由于打算直接进行决战,双方都没有扎营,实际上也没这个必要了,若是王翦抵挡不住,那么身后便是咸阳,若是樊於期抵挡不住,他就会立刻逃出关外。双方各自列阵,按理说战国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人再如此按照章法打仗了,但是这次作战,双方却都在按照古法排兵布阵,因为这次双方的部队都是步兵,如果不用兵阵,那么就只能成了二十万人操刀群殴了。
双方都花费了两个时辰才把兵阵布置好,都是自家的军队,有些人甚至都是认识的,现在主要就是将官们很积极,而普通兵士对这场战斗并没多少热情。王翦这边,秦军按惯例布置好了蒙骜留下的步兵弩兵混合兵阵,把弩箭上好弦就等待战斗命令了。而樊於期这边,楚军用了很多的大盾搭建了一个迎敌阵型,从王翦一方的角度来看还是挺吓人的。
“将军,此战我们能胜么?”嬴政问王翦。
“当然能胜了,你看对面的阵型是不错,但是对面并没有一个厉害的主将!”
“樊於期也算是我秦国有名的将军了,难道他只是虚名么?”
“当然不是,樊於期是秦将,他这大半生都在秦国,然而你看他手下的兵士,多数是楚兵,楚人的体质性情与秦人都不同,若是用秦军的战法来命令楚军,最后的结果只有战败。”
“可是对面也有秦兵啊,这样一结合岂不是更厉害了?”
“王上,你请多想一下,对面的部队就我所知,就有三股力量,这样的部队的确是可以博采众长,但是却很难一心,不一心的部队哪有战胜的可能呢?”
“将军所言甚是,可是我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我更希望这场仗能打的不要那么惨烈。”
“王上善良,不希望我秦人流血,然而自古兵家之事,庙堂之事就是如此,唉,没人喜欢打打杀杀啊。”王翦说话时很温柔,他知道嬴政总会成长起来的,他不能有一点轻薄略一思量,王翦又说:“一会双方主将必然会面,届时王上可以进行劝降。”
“好吧。”嬴政很无奈,因为他知道这没什么用。
两军军阵已经陈列完毕,按照常理战国一世早已经没有了主将会面这一说,不过这次,由于是本国内部的矛盾问题,这一历史悠久的传统便又上演了,这是战阵双方主将的礼。常有人说只要当对方主将走到面前时就射杀他们就可以了,但是这样做的后果往往会使得人心离散,毕竟大家都想跟随一个正直的主公。
王翦带着嬴政,嬴政的后面跟着蒙恬、李信等一干亲卫,就走上了战场中心。另一边,樊於期也带着成蟜率队赶来。
“成蟜,你是我秦国公室贵胄,为何反叛?”王翦执行着战阵的程序,在阵前质问道,毕竟现在嬴政是秦王,那么在一般人的眼中,嬴政就是正义的一方。
成蟜有些窘迫,在上阵之前,樊於期已经让他背了好多话,然而现在双方兵士列阵肃穆,成蟜心里十分慌张,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樊於期看到成蟜这副摸样,知道此子已经说不得什么了,还是点自己来。“王翦,秦国内部权力倾轧,让外人夺了权,你何必帮着一个外人为难正宗的王子呢?”
“这只是你们出兵的借口罢了,你我都是聪明人,拿这种借口糊弄人早晚会遭天谴的。”王翦厉声道。
“呵,王翦将军,你忘了赵姬是怎么对你的了么,你如今居然还帮着嬴政这个混小子,你真是让我无话可说。我是该说你聪明呢,还是说你蠢呢,闹不好哪天你就会死在这小子手里。”樊於期露出几分讥讽之色。
“我为了秦国大义,而你只为了个人私利,我们没有可比性。”王翦不以为然,他们俩本旧不是一路人。
嬴政在一旁看着两位将军打嘴炮,脸上毫无表情,不过看着成蟜他的心里倒有了别样的想法。此时的成蟜正畏缩着不敢看嬴政。
“王翦将军,可否让我说两句话。”嬴政说道,王翦自然允诺,另一边的樊於期见状也拍了拍成蟜。
“成蟜,你抬头看我!”嬴政喊道。成蟜此时还是没什么变化,畏缩的抬了抬头。
“我是你哥哥,我定不会害你的,你一定要知道这一点!”嬴政看成蟜无话便自顾的说了起来。“我想你起兵也不是你的本意,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在这秦宫中没有落脚之处的人,若不是被迫谁也不想打这种仗,我的话你能听懂么?”
成蟜点了点头。
“今天这个阵仗,不打仗是不可能了,这是我秦国内不同派系的斗争,不管结果如何,我还认你做我的兄弟!”嬴政是抱着必胜的信念这么说的。
“这一仗之后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回王宫继续做你的公子,另一个就是许你改名更姓离开秦国!”嬴政突然说了这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惊愕不已。蒙恬倒是反应过来了,以嬴政的性格,他的确会这么做。
成蟜心里也清楚,这一仗他这边成功几率不大,虽然樊於期把话说的很漂亮,但是成蟜自己心里清楚,这支部队成分太复杂,而且这支部队里的人没人看的起自己,即便自己得到权力,未来可能还不如嬴政呢。
成蟜抬了抬头,刚想说话,却立刻被樊於期打断了。“嬴政,你太放肆了,哪里来的自信,这一仗之后你就只能化作白骨了,还是赶紧逃跑吧!”樊於期知道不能在放任嬴政说下去,公子成蟜的状态很不好,再这么下去,就要动摇军心了。
“废话就别说了,还是开打吧,战场上见胜负总比打嘴仗强!”樊於期说完就带着成蟜和队伍走了。
王翦心里倒是惊讶于嬴政的信心,这既是令人欣喜的,也是令人畏惧的,因为当嬴政说话之时,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上有一种王者的气息。现在樊於期带队走了,王翦这边也就没必要呆着了,率部队返回了中军大纛。
双方的战斗也就这样开始了,这样战斗没什么兵法可言,就是硬碰硬的阵战罢了。
弩箭互射……一排排的弩箭从两军阵营相互射出,倒霉者中箭……
分队前进……双方步兵前阵缓缓前行。
“王将军?刚才这阵势似乎不对劲啊?”嬴政看着战场说道。
“王上看出什么了?”
“双方按理说部队的装配都差不多,但为什么对面的弩箭射出来的比我们这边少的太多太多了。”
王翦狡笑了一下,说道;“王上继续看就好。”
正说话间,对面军阵有了变化,对面的左军突然向着他们自己的队伍发起了进攻。战场上这一变化让双方军队都有些始料未及,樊於期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那叛军左军的将领,正是嬴昱!
王翦并不惊慌,因为他知道这件事的由来,原来前两日夜里两军抵达驻地之后,嬴念就带领了一支小队秘密的进了嬴昱的主帐,这嬴昱也不傻,知道公族现在都已经占到了嬴政这边,自己继续这样做下去不会有好果子吃,那么不用多想,便决定听嬴念的,决定向嬴政投诚。嬴念看嬴昱的态度不错,也就没有为难他,不过如果立刻去投诚并不好,因为那样会让樊於期警觉,索性就让嬴昱继续演下去,等到打仗那天反戈一击。嬴昱自然是没得说,但他倒是为如何下令慌了神,因为他并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部队,索性嬴念便接管了嬴昱的位置,用了元华阁势力秘密的控制住了这支部队。
嬴念并不用过多指挥部队,她只要控制住主将和军队便好,主将已经没什么大问题,至于军队,大多数秦兵都不想打这仗,只有几个追随樊於期的校官在,嬴念知道不能打草惊蛇,所以开始并没有管他们,但在战争开始前的晚上,他们都被秘密的除掉了,这样在战场上反戈就容易了。
嬴政突然意识到了已经三天没看到嬴念了,现在看到战场上的动态也就明白过来了。
这时,王翦又拿出了一面令旗,向前挥了几下,左面突然出现了一支战车部队,立时向对面发起了冲锋,同时步兵大队开始向前进攻。
蓝天大营本来的骑兵因为要对抗赵国都被调走了,所以没有什么机动部队,不过王翦留了个心眼,也算是吸取了之前楚军偷袭进来的经验教训,命人修缮了大量的战车。在战国末期,战车早已经没什么大用处了,因为他们太笨重了,冲锋过去,往往有来无回,所以多数都被裁汰了。这个战车部队不用算进骑兵,但又可以作为一支强力的机动兵力,王翦自己也没想到华阳太后和樊於期没有注意到这个兵种,这次做战等于白送了王翦一个大便宜,让王翦有了一定的机动部队。
骑兵克制步兵,但是一旦列成军阵,骑兵的功用往往就发挥不出来了,所以骑兵在进攻携带重盾已经列好队列的步兵队时往往吃亏,战国时代的战争往往都是运动战和攻城战,所以骑兵就很重要,这就导致了战车被淘汰了,但是战车却是在野外进行阵战的大杀器,没想到这次居然被用上了。
秦军看到了战车兵的出现,都很振奋,鼓噪着就向前突进。而另一面的楚军,现在的心里只有奔溃,一面是部队出现了倒戈,另一面对面秦军又有了突进的能力。
不过这些楚兵知道自己不作战最后必死,作战即便死了杀几个秦人也算是赚了,所以斗志也很高昂。樊於期看到了此番阵仗知道大势已去,便拽着成蟜逃跑了。
楚人军队此时受多方进攻,但各个奋勇向前,无奈秦军兵多且有战车的迂回突袭,楚兵的阵营很快就被分割了,不过楚人依旧不降,因为他们心里清楚,秦法言明叛乱者皆斩死。那些本来楚人后来到秦国当兵的人,看到自己的老乡们如此苦战,心里也不是滋味,便也一同奋战,哎,百年仇怨何时解……
经过一日激战,叛军尽数消灭,清点战场,那些能救的人都被送去救治,即便是楚兵也不例外,毕竟这场战斗本就不该打,双方立场不同,国别不同,只能如此。一番统计,此战共有十万余人丧生,嬴政心里很悲痛,但又无可奈何,令王翦将他们一同埋葬了。
王翦也没想到楚兵竟然如此勇猛,真的是战到了最后一兵一卒,从此,王翦便对楚人改变了看法,毕竟有如此战心的军队已经不多见,赵国虽强,然而赵兵心智不强,赵国强在将领,而楚国则是兵强将弱,若是将来楚国有了善战的将军,那么对于秦国来说,一旦交战必然会有苦战。
嬴昱算是叛军将领,然而他在战场上明智的倒戈,也算是立了功,便功过相抵了。嬴政并不想为难任何人,因为这所有的人都是权利场上受苦的人。王翦对于嬴政的做法没有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此时的秦王就算是说要杀掉嬴昱,也是不可能,因为他的哥哥嬴壁还带着十余万军队在边关呢,所以王翦建议不如让嬴昱去劝降,这样还能省事很多。嬴昱自然是欣然答应的,嬴政便命蒙武带着嬴昱前往前线尝试接管嬴壁的部队。
嬴政知道成蟜并没有死,那么现在成蟜必然是跑到了边境军营,既然嬴壁的问题能够解决,那么接下来就是解决掉蒲鶮了!当然还有那个最关键的樊於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