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我怀疑自己是醒了还是已经死了,这样想,源于周围一片漆黑,但可以听到稀疏的爆竹声,感觉爆竹的声音离我很远,声音也没有那么爆裂。我想,我还是活着的,只是又无法动弹,不过这回不是躺着,而是坐着,身上的衣服还在。好奇害死猫,我就是那只猫。
我接着猜想,裘漪一击昏了我,把我捆在椅子上,大概情况或许如此。
黑暗中有“唏...呜...”的声音,时有时无,断断续续,甚是微弱。
难道这间屋里还有其他人?
这样一想,顿觉自己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结果也没有叫出什么声,嘴巴又被粘粘的东西封住了。
呼吸声并不是持续的,非常微弱,我确定那是人的呼吸。别问我怎么确定的,因为我也不知道。
不过屋子很安静,比那间温柔之乡要安静,甚至有种被隔离的感觉。
一时半会儿,我还搞不清楚状况。基本情况就是,被关在了一直上了锁的房间里,而这里,还关着另外一个人。
在黑暗里,我来回转头,狠狠地用耳朵探寻,结果有些失望;估计,刚刚听到是一种幻觉,毕竟,脑袋上刚挨了一下。
黑暗会让人忘却时间的存在,没有时间的存在,恐惧会肆无忌惮地袭来,从身后,从内心深处,从脚下,甚至从头顶袭来。
(过去)
几天之后,村子里发生了怪事,有人失踪了。吕湘后来听说,失踪的时间就发生在,他在溪边看到女孩洗澡的那个晚上。那时,他并不知道溪边洗澡的女孩是鲁一一,而失踪的人正是鲁一一的养父-鲁屠夫。
村里传言,鲁屠夫一辈子杀生太多,戾气太重,最终还是被老天爷提前给收了去。
据消息灵通人士爆料,鲁屠夫当晚拿着酒瓶子,一边喝一边去村上王麻子家打麻将,路上一不留神踏入了湖里,湖水将他冲走了。
可是警察搜索了大半个月,上下游找遍了也没发现个人影,据说,连酒瓶子都没有看到。至此,鲁屠夫成了他们村里第一个失踪人口。
鲁屠夫的老婆悲痛欲绝,家里荤腥的重要来源从此以后就没了,他鲁屠夫怎么就凭空的消失了呢?
她先后在队里闹,村上闹,后来还去过一次公安局,因证据和线索不足,只能暂时搁置。
鲁屠夫的老婆闹累了,觉得生活没了指望,一天下午,鲁一一放学回家后,发现自己的母亲在后屋悬梁自缢了。
那时,鲁一一刚刚上高中一年级,就在吕湘供职的学校。
这还是鲁一一软磨硬泡,再加上原来班主任的思想工作,才获得鲁屠夫老婆的同意。
鲁屠夫老婆也觉得这个小囡一直学习好,每次家长会都给自己长了脸,想想人贩子苏来德当年说的话,也许将来,小囡真就给她找一个乘龙快婿,她就享清福了。
但世事无常,刚刚坐上美梦,竟然抛下鲁一一,悬梁自尽了。
有人说,鲁屠夫的离开刺激了他老婆,精神出现了问题;还有的说,这个女人太爱面子,鲁屠夫一没,再也没有依靠,外表强硬的女人,一定有一颗玻璃心;也有人说,事情蹊跷,虽说大家都很穷,但她家日子还过得去,不然也不会把买来的孩子供读书供到高中的,鲁屠夫以前还经常打她,这些年少了,但感情也就是个搭伙过日子,怎么就不能接受鲁屠夫死呢,还非要自杀?但公安局最后给的结论是自杀,没有发现他杀迹象。
鲁一一成了孤儿。一夜之间,鲁一一六指的残疾和她的身世传遍了村落。她所在学校的老师也有耳闻。吕湘觉得这个女孩比自己可怜多了。
鲁一一的六指被传的惟妙惟肖,似乎她真就是一个怪物,一个克死自己父母的怪胎。更有甚者,说鲁一一根本不是鲁屠夫亲生的,是用一口猪头换来的,鲁一一不仅克死了鲁屠夫两口子,还克死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所以才被卖到这里来。
此时的鲁一一,出落得亭亭玉立,腰身曲线散发着少女的气息。女人见了也要多看两眼,之后,斥鼻再说声“小狐狸精”。
鲁一一为完成学业,课后专找零工打,因年龄问题,敢用她的人并不多。
有一天,校长找到鲁一一。
“鲁一一同学,今天我找你,主要还是学费问题。”
“校长,我会尽快交上的。”鲁一一抿着嘴。
“不用了,有人替你交了三年的学费。”
鲁一一怔住了。
“是个没有透露真实姓名的人。”
“没有别的名字吗?”
“嗯,汇款单上写的是,陈思。”
“陈思?”
“我们推断是个化名,地址和名字对不上。你以后安心读书,不要再出去打零工了,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找我。”
“谢谢校长。”
这是自打父母去世之后,第一次让鲁一一内心感到轻松和快乐的事情。
时间象村子旁潺潺流淌的溪水,一刻不停的流着。
村子里又发生了一件人口失踪案,王麻子家的大姑娘失踪了。就是经常和鲁屠夫一起打麻将牌的王麻子,人们又有了谈资。
“政府啊,那可是个大活人啊,”王麻子老家是西部的,“怎么能说没就没呢。”
“你把你知道的,尽可能地告诉我们,便于我们尽快找到你女儿。”警察说道。
“好。”王麻子看看自己的婆姨,接着说道:“我娃叫丹丹,大名叫王慧茹,今年二十六岁。在队上做会计,不,是出纳。”
“处朋友了吗?”
“没听说。”
“婚姻状况?”
“甚?”
“结婚了吗?”
“没有结婚。”
“有男朋友吗?”
“没听说。”
“没听说?”
“警察同志,他的意思就是没有。”王麻子老婆解释道。
“你把她认识的人写个名单给我。”
“同志,额们不识字啊。”
“你们城里有什么亲戚吗?”
“没有。”
“老家呢,她会不会回老家了?”
“她不知道老家的,没跟她说过。”
“你们是她的亲生父母吗?”
王麻子两口子心想,怕啥来啥。
“照实说,贩卖人口是犯法的,知道吧。”
“不敢不敢呀。”
“孩子是我娘家的姐姐过继给我们的。”王麻子的老婆赶忙说道。
“有手续吗?”
“有的有的。”
“如果想起什么就联系我们,我们一有消息也会通知你们。”
“谢谢政府,谢谢。”
王麻子在村上是有名的白相人、等嘴的懒宝,简单说就是好吃懒做,除了赌博,就是搞女人。
但是王麻子很服气鲁屠夫,也许是见识过鲁屠夫杀猪的狠劲儿,与鲁屠夫兄弟相称。
王麻子的老婆外表看起来唯唯诺诺,背地里也是个狠角色。
他们两口子,村上人都晓得,一见到政府的人,就像耗子见到猫,小鬼遇到钟馗;除此之外,平日里没有什么人愿意和他家打交道。
王麻子家的王慧茹一直没有找到,象人间蒸发了一样。起初,村上还有人议论,时间久了,大家也就慢慢淡忘了。
可是有一年冬天,村里有人说,在城里见到了王慧茹,据王慧茹失踪已经过去了三年多,那时鲁一一正在准备参加高考;也就在那一年,王麻子喝农药死了,王麻子老婆也在屋里上吊自杀了。
据传,王麻子两口子因欠了高利贷,无力偿还,最后选择了自杀。但有人不以为然,认为象王麻子这样的无赖,才不会有自杀的勇气,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一个好吃懒做之徒。
经过调查,放高利贷的也没有逼死这两口子的证据,虽有疑点,但又一时半刻找不到他杀的确凿证据,时间一久,案子也就在人们的记忆里悬挂了起来。
鲁屠夫、王慧茹的失踪,鲁屠夫老婆、王麻子、王麻子老婆先后自杀,根本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何关联。而这两家人中唯一的幸存者-鲁一一成了人们议论的焦点,也成了警察破案的关键人物。经调查,鲁一一均有案发时不在场的证据。
鲁一一为了不让帮助她的人失望,没日没夜的练习小提琴,而小提琴的提供者,正是吕湘吕老师。
鲁一一第一次在校园里,见到吕湘吕老师的时候,吕老师一脸尴尬的表情。
“吕老师好。”
“你好。你叫鲁一一?”
“对。”
“你琴拉的不错,想没想过,将来报考什么样的专业。”
“没想过,读完高中准备去打工赚钱。”
“哦,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如果没有好心人,我也不会念到现在。”
“也是。但还是可惜了。”
“等以后我赚了钱,我就买一把琴,那时就可以天天拉《沉思》了。”
“你真这么想?”
“嗯。”
“你为什么喜欢《沉思》这首曲子?”
“它太美了。一下子就让我忘掉了所有的烦恼。”
“是吗,如果还有人愿意资助你读大学,你会继续读下去吗?”
“不会。”
“为什么?”
“人应该自食其力,不能总受别人的恩惠。”
“说得好。”
还有一个月,高考就要开始了。鲁一一心里自有打算,她一定要好好考,然后去寻找,那位帮她交了三年学费的好心人。
夏天的蝉鸣鼓噪地厉害,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学校门前,稀稀落落的行人,各自奔忙着自己的生计;从远处不急不慢地来了一辆警车,不远不近地停在学校附近的路边,一看就是在等什么人出现。
下课铃声响过,学生们陆续从校门拥出,警车上下来一位留着短发的女人,女人没有穿警服。
“鲁一一,你是鲁一一吗?”女人向鲁一一打着招呼。
“我是,有什么事?”鲁一一看到女人旁边的警车,心里打了个问号。
“我是市局刑侦队的,这是我的证件,我叫彭艳。有个案子,需要你协助,你现在能和我去队里一趟吗?”(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