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王阿姨之所以让我觉得她神秘,其中一个原因就是那只黑色的小野猫,总在王阿姨在的时候,恰巧出现。
尖声、空寂,带有婉转的声音,常常使我幻想起阁楼凶杀后,一只黑猫嗅到血腥,徘徊在阁楼的附近。
我住在罗曼花园大概也有三年了,王阿姨热情、有责任心,对待自己的工作兢兢业业。话虽多了点,但她这样的工作如果是让一个天生沉默的人去干,效果可能不会象现在这个样子。
王阿姨无论见到是谁,只要是她认识的小区里的人,都会主动打招呼,而且很热情。
也有人背后说王阿姨爱说闲话,不过,也没有看到因王阿姨引起过什么纠纷,反而因为她的热情和责任感让这里的住户感受到了那么一点温暖。
王阿姨也不是完美无缺的人,个人觉得她有点爱贪小便宜,但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
她在小区里是出了名的节俭。别人丢弃的瓶瓶罐罐,她都捡回家里去。
有一回,我看到她正在翻小区的垃圾桶,地上还有踩瘪的纸箱子和易拉罐。见到我还是那么热情地主动打招呼,没有一点难为情的表现。
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见不得人,反而觉得很环保。
只有一件事,我不太喜欢,就是她逢人便说小区以前是荒坟,因为路灯的闪烁有人疯掉了之类的话。
我很少和小区里的人讲话,但据我所知,小区之前是荒坟之类的话,早在很多人之间传开了。
她上次找我给小区维护一下监控系统,到今天专门找我谈及此事,大概也是为了给小区省下一笔经费吧。
“现在到你家的交通恢复了吗?”王阿姨关切的问道。
“还没有,不过快了。”
“交通好了,就可以回家喽。”
“是呀。”
“家里老人小孩还好吧?”
“还好还好。”这天聊的,马上就要聊不下去了。
“你和她,”她用手指了指我的屋顶,“以前认识?”我才意识到,她指的不是我的屋顶,而是住在二楼的裘小姐。
“哦,您说裘小姐呀,以前不认识。”
“白先生,你住这里有三年了吧。我们也算老相识,你人帅气,又会高科技,平日要当心嘞。”
“您.....”我正要问问此话怎讲。
王阿姨站起身,走到门前,“白先生,再会啊。”
我一个人站在屋里,一时没缓过神来。
这一天,过得好漫长。
我陪着马燕,医院、街道、派出所还有银行、通讯等部门进行有关江汉死后有关事宜的办理。
一天下来,总算顺利,手续基本办完了。我们找了个餐馆,准备再碰碰后续还有哪些需要处理的事情。
“燕子,你后面有什么打算吗?”
她叹了口气,“先把江汉送回他老家。”
“你们那个培训机构怎么办?”
“我准备关了它。”
“那你以后...”
“我准备回老家。”
“你真的不干了?”
“不干了,太累了。”
“那可是你和江汉的心血啊。”
“江汉不在了,我一个人撑不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可能也不会做这个。现在他不在了,我想回老家教书。”
“也好。”我无奈地说道。
“哎...”马燕长叹一声。
“燕子,我想问你件事情...”
“你说。”
“江汉在走之前有没有...”我在脑海里寻找合适的措辞。
马燕眼睛注视你我,眼里充满了灰暗。
“有没有给你什么,或告诉你...”
“皓子,有话你就直说吧。”
“江汉有没有给你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就算了。”
“皓子,你把话说清楚。”
“江汉走之前,我去过你家,你还记得吧。我让他帮我化验一些东西,你知道这些东西放在哪儿了?”
“是什么样的东西?”
马燕并不知情。
“有白色的药片、带血渍的布条、还有我头发的血渍,还有一张纸巾。”
马燕的眼睛越来越大,眉头紧锁。
“燕子,你别激动。上次当着你俩人的面,我都说了......”我真的有点怕她。
“你们俩到底都干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
“白皓,你自己作就算了,为什么还带上我们家江汉。”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好奇...”
“你的好奇,也许害了他。我说你为什么在医院想让我申请法医鉴定,原来这里藏着这么大的事。”
“现在没有证据证明......”
“你还要证明什么?你忘了你上大学的时候,为了帮别人找一条狗,又是推理又是证明,结果害得江汉和你翻墙找什么线索,摔坏了腿。这些你都忘了吗?”
无语。
“白皓,你能不能提高一下你的情商,世界不是一加一那样简单。你为什么就不能成熟一点呢。你做什么事能不能先想想你身边的人。”
.......
“你这样下去,不仅把你自己置于险地,也搭上别人,我们很在乎你的,你知道吗?”
“没你说的那样严重吧。”我这个皮球被刺破了,完全软了。
“你说你像个生意人吗?操心这些事有什么用。”
“那怎么办?一走了之吗?”
“出到社会也好几年了,人情世故,轻重缓急,这些还需要别人教吗。”
我看她有点真急了。
“燕子,你别说了,都怪我。”
“这是钥匙,你自己找吧。”说完,起身走出了餐馆。
我仰头看着头顶上方,想起和江汉以前在一起的日子。如果放弃,我也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江汉死亡的真相。
我站起来,迈着大步走出餐馆。马燕,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
弄堂里的风穿过餐馆的门缝,发出怪异的声音。
我理解马燕的抱怨,很奇怪,我心底里明白她和他们说的有些道理,但那些不对劲的事,象身上长出的脂肪瘤,没事就会摸摸它,也许有一天,会做个手术,把它挖出来。
我进到实验室旁边屋子的时候,我发现燕子还没有回来。我给她发了讯息,她说自己现在住在同学家。
总共三把钥匙,打开房门后,我开始翻箱倒柜,原来,江汉把那些东西放在了一个盒子里,盒子放在了书柜的一个角落里。
即便我拿到了,也无法缓解马燕对我说出那番话产生的愧疚。
一踏入这栋房子,不由得想起江汉。整栋楼能看出被打扫过的痕迹,实验室的门已经恢复,但门的周围还有烧过的痕迹,墙壁上片片的乌黑,默默宣告这里曾经发生过可怕的事情。
我是个死脑筋,就是无法接受江汉以这种方式离开我,什么先天性心脏病,我根本不相信。我缓了缓,深呼吸,江汉以前一遇到难题时,反复使用这招。情绪开始平复下来。
要用手里的线索把疑点拼起来,找到那个关键的点,然后追逐下去,直到挖出躲在背后的黑手。
“谁?谁在那?”我看到一个人影。
我追出楼栋,路上行人依稀可见,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可明明刚才我看到一个中等身材的人影。
“嘿!”我朝路上大喊一声。
有人听到了,停下脚步朝我这里看过来。但有另外一个人却走得更快了,不,是跑。
我马上跟过去。因施工的原因,路面上有些细碎的石子,不小心会咯到脚。
路中央有一些蓝色的隔离板,把路分成两段,追到此处,看到有人在快速移动,我又跟了上去。
黑色兜帽夹克外套,白色旅游鞋,正在越过隔离带,向另一条路跑去。
我紧跟其后,一辆水泥罐车在我和隔离带之间穿过。我再看到隔离带时,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差那么一点,我就可以抓住了。背影无法让我确定性别。可以看出,脚力很好,行动敏捷,年纪应该不是很大。
我摸摸上衣内侧的口袋,从盒子里取出的东西还在那里。
不会是奔着它来的吧?
如果是,和放火的是同一个人吗?怎么会有人知道我来这里?还是我被人跟踪了?或者也是来找东西的?
不过这样一来,江汉的死和今天这件事以及实验室被人放火就连在了一起。这也说明,腊月二十八凌晨发生的事,背后一定另有隐情。
“嘿,哥们儿,站这干嘛呢?”
我才发现,自己正站在路的中央,行驶的车辆正从我身边掠过。
我之前怀疑过王阿姨,现在看来,我今天看到的这个人应该不是她。
事情一个接着一个,不断登场的人也是纷至沓来,而疑点重重,每个人的背后,似乎都有不可告人目的。
“白皓,你在哪?”裘漪一的电话。
我还没回答,她又说道:“有人刚打电话给我,他知道陈思是谁?”
“是什么人?”
“一个男人的声音,他想和我见面说。”
“你怎么说?”
“我说眼下有事要忙,我回头联系他。”
“好,先不要回复他,等我回去。”
他是如何知道陈思这件事的?我只在论坛里发了帖,里面也没有裘漪一的电话;还是裘漪一以前寻找陈思时留下的?
疑点象一张网,点和点连接后又产生新的点,网壮大了,我被罩在了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