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已是中午时分。今天不用上班么？宋北问。连云答，已经请好假了，去喝个早茶吧。
中行旁边的春城，老字号，出品还不错，红烧乳鸽是连云必点的。挤点柠檬汁淋上去，蘸着楜椒粉吃，味道岗岗地。“你几点去谈事情？”连云问道。“有个华发新城的会所，你知道在哪儿么？”“哦，知道，前山桥那边，不是很远，好像不对外开放的，以前借业主的会员卡去打过几次乒乓球。”“你六点钟把我送过去就行了。”
……“说说你的欧洲之旅吧，是出差还是去玩？”“海宁老城区改造，有几个项目的设计方案是法国一家设计院出的，去跟他们沟通沟通，顺便考察一下。”“可以呀，你们的触脚伸得够长啊！”“华人开的，同济大学毕业的一哥们，很有才华。”“你们出国不是有限制的吗？”“我有主管领导的签字，用的是外事办的因公护照，只不过不能算是出公差，不回单位报销钱就是了。”“大公无私呀！”连云调侃道。“我从来不在单位报销费用的。主任是建委主任兼着的，他基本不管事，我这个副主任主持工作。财务上的事我也不想管，单位发福利什么的，我都让出来，报销签字的权力放给办公室主任，我就平时组织大家踢踢足球，搞搞文体活动，私底下就不再跟他们有过多的交往了。这样反尔好，综合测评次次九十多分，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味道不错。”宋北咬了口核桃包，继续说道：“上班我就开自己的大吉普，反正大家都知道我有个有钱的姐姐，认识很多人。”“你平时还是要注意一下。”“性格决定人生，改不了。”“巴黎好玩吗？真羡慕你，把我想去的地方都去了。”“还可以吧，他们靠街的建筑外观都跟几百年前是一样的，保护的很好，修缮和装修只能从里面想办法，内部装修可以要多现代就多现代，但外表始终如一，确实值得学习。跟他们做设计的人待久了，真的涨了不少知识
….卢浮宫肯定是去的，雕塑认真欣赏不了，断臂维纳斯和罗丹的奴隶就是几块烂石头，胜利女神还算有点气势，蒙娜丽莎也欣赏不了，倒是墙壁上宗教历史题材的油画，有立体感的，挺好。”“有没去卡西莫多敲钟的地方？”“去了，巴黎圣母院就在塞纳河边，不过没进去，那天里面在装修，没有开放。奥塞美术馆也没去成。从协和广场到凯旋门，再到埃菲尔铁塔，沿着香榭里舍大街走了一趟，晚上一个人没事坐地铁，又逛了一下。”
“茶花女坐着马车驶过的地方。”连云有些艳羡了。“不过我更喜欢德国，我去了萨尔茨堡，法德边界没有任何关卡，长途大巴翻越阿尔俾斯山时，风光旖旎。山顶白雪皑皑，山下已是一片翠绿，满眼翁翁郁郁的绿草。散落的木屋前盛开着火红的鲜花，三两头黑白相间的奶牛嫞懒地站在哪儿，让人陶醉……老了能在这种地方养老就好了。”“你现在这样想，真让你去呆个半年，人地生疏，你可能很快就烦了。”
“哈哈，那也是！我喜欢中国人多。呆会去街上逛逛吧，选两件礼物，你买了新房，我总得表示一下吧。”“不用客气吧！”“逛一下再说。”
……免税商场二楼连着珠海百货的拐角处有一家画廊叫墨缘。很普通的画廊，老板五十岁上下，是个中午都要喝二两白酒的主，满口的酒气，发际线接近半秃的头发在脑后扎成小辫，其它就没什么特征了，就称他墨缘吧。
刚才在新华书店的瓷器店买了樽花瓶，仿汝窑的青瓷，釉色天青，有玉质的半透明光泽，细碎的开片纹呈鱼鳞状，散发着自然的情趣。
宋北说再送连云一副字画。
大江东去浪淘尽。不行，寓意不好。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不行，***的词大气，一般人压不住。选来选去两人都不满意，“要不老板，你帮我们写一幅吧。”“写可以写，就怕你们不喜欢。”墨缘好象很谦逊。“如果不满意就退还给你，墨钱和纸钱照付，行不？”宋北试着问道。“可以。”墨缘爽快地答应了，估计中午真的喝了不少。写什么内容呢？风华正茂，怎么样？宋北看着连云。别，别，这个挂在公司还行，挂在屋里不合适。连云略加思索，“写忆江南吧，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兰。”“好！”宋北马上表示赞同。
铺好纸张，倒出墨汁，润了润毛笔，墨缘掐着指头算了算字数，在宣纸上虚着比划了几下，然后一气呵成。狂草，纸白，墨黑，如草蛇灰线，伏延千里，看不大懂。连云不太喜欢，摇了摇头。墨缘赶紧解释：“我是搞篆刻出身得，就喜欢狂草，其它字体写得都一般，你们不喜欢就算了，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还有没其它字画？”宋北插过话来。“有，有。”墨缘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窸窸悆悆地从下面的柜子里翻出一卷画卷来，摊在台上，“这是一位姓杨的画家寄放在这里的，让我帮他卖，还没来得及整理。”一共四五张小品画，都是三尺斗方，其中一副还真有点味道。笔法分浓淡干湿的远山，似断还连的江水，橙红色的夕阳，已落到了山脚下，六七只飞鸟成V字型掠过江面。画家想表现出夕阳下江水的光影，可技法明显不够成熟，只能在虚空之处点了些淡黄，又觉太过突兀，于是添了两片白帆。江水流到近处，被两侧青山夹住，右山高左山低，最窄处仅有一独木桥，桥上一人手持长镐，头戴斗笠，身披蓑衣。青山如岱，已入深秋，郁郁葱葱的山林已是半黄半绿，树丛深处，二三民居散落其间，或许是家吧。
由于太阳在画面的正上方，就是WORD文档置顶居中的位置，不左不右，不东不西，于是宋北问道：“这到底是夕阳还是朝阳呢？”墨缘笑着说：“这要看你自己了。”“麻烦您把画拿着站远点，我们看一下。”宋北笑着说。墨缘拿着画向后退了几步。宋北连云又凝神瑞详了一会儿，久久地盯着，看得入神。
远山如岱，桔红色的太阳跃出江面，已露出了大半个身子，江水粼粼，白帆点点，一群飞鸟展翅翱翔。江水流到近处，被两侧青山夹住，稍显湍急，独木桥上，斗笠蓑衣，一人手执长镐，立身于山水之间。
初春时节，郁郁葱葱的绿树中点缀着朵朵黄花，树林掩映，星布着几櫞茅屋，或许是家吧。
“怎么样？就它吧！”宋北问道。“好。”连云愉快地答应了。将装裱的钱也一并付了，过几日来取，俩人走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