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晚上,我站在天河中心附近的某会所大门外踌躇,纠结着是否进去参加同学会。
霓虹灯的街道车水马龙,行人来来往往,夜幕将我隐藏在涌动的人群中分不清东南西北,然而望着门口进进出出的客人,心里更加犹豫不决将手中镶满水晶的银白小提包揉搓。夜风悄然袭来不仅吹得街边榕树叶沙沙响,也使帅气利落的H型暗红色连体裤紧贴于肌肤显出曼妙曲线,加上配了一对十公分高跟鞋,没人会猜到我就在前几天还因为流产卧躺病床上奄奄一息。
我喜欢夜晚,特别是城市的夜晚,能激发起内心深处不可告人的欲望和野心。
仿佛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是真正的自己。
最终决定既然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很快便找到短信上的房号,停在门外忐忑不安握着把手不敢拧动,听见屋里此起彼伏喧闹的笑声更加莫名胆怯。差不多过了两三分钟,突然发觉身后多了一个人,我惊慌退后时不想我们又撞到一起,连声说‘对不起’回头一看,愕然。
而对方眼神中的诧异并不亚于我。
这时,房门骤然从里面打开。
“邬曦?邬曦……你们看谁来了?是邬曦。”一阵欢喜的女声朝着房间里大叫。
我觉得很熟悉,这才回头定眼一瞧,原来是赵小雅。
四年不见,她变得愈加有女人味,波卷长发,一身黑色V领露肩长裙。
“这还有一个‘希’也来了,今天两个‘xi’凑齐。何年希,这次聚会可是你组织的,居然还敢迟到,快进来自罚三杯才行。”赵小雅略显激动并拉着我抚掌大笑。
而我这才真正确定此时此刻站在自己身后的是何年希。
心脏顿时跳得噗通噗通。
由于几年不见,尽有羞涩之感。
我被赵小雅拉进房间眼前豁然明朗,柔和的水晶灯照亮在座每个人,四年不见大伙都有变化。有的人胖了,有的人瘦了,有的由于工作需要变得油腔滑调,有的却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所以大伙的言谈举止再也回不到四年前的大学时光了。每个人从事的行业也五花八门:跑销售、自己开婚庆公司、公司职员、公务员等等,今晚来了班里三分之二的同学,从学生时代的无数小群体转变成现在两大派,一派是事业一般,一派是事业有成。
何年希和我分别被拉到坐在女人一边和男人一边。
我趁着聊天空隙偷偷瞟了他几眼。这么多年不见,他的变化好似最少,顶多以前上学时的额前刘海被梳到后面,原本俊朗的脸孔更加立体突出。吃饭期间他脱去黑色西服外套,衬衣袖口解开利索挽到手肘处,露出左手腕上高档的瑞士手表,腕表拥有清亮如玉般的水波纹表盘,表圈和表耳皆镶嵌钻石,蜂腰表圈环绕采用镂雕工艺打造的珍珠贝母表盘,在灯光下泛着银光与钻石夺目的光芒相互交融,分外雅致。我之所以能认出这块表,那是因为欧铂铖也有一块,价值七位数。
何年希跟男人聊天时突然停了停,原以为他发现我的偷瞄,没想他只是用手松了松领带后又继续加入众人交谈。
我想,他应该是把我给忘了。
失望之余,隔壁的赵小雅突然用手肘撞了我一下,带着抱怨的语气责问:“你咋尽搞些人间蒸发,是不是换号码了?每次打电话和发短信给你都不回。”
我不知如何应答,只能赔笑。
“结了婚也不通知声。”她接着说。
这话刚出,邻座的罗霄马上接话:“她现在过着少奶奶的日子,哪还记得我们。”
“我以前就说邬曦命好,这下真中了吧。”郝蕾得意补一句。
“可不,欧铂铖是‘广州四少之一’,她这辈子都不用愁了。”罗霄羡慕说:“瞧她这身,全是国外限量版牌子货,那银色的包国内还没有呢。”
我见罗霄也识货,不觉心中暗喜得意。
杨红探头八卦问:“邬曦,你是不是经常看见‘广州四少’其他几位,我公司好几个同事都是杜逸的铁粉,整天盯着他的微博不放,发梦做少奶奶。还有那个霍天晔真和香港嫩模有一腿?”
我刚想该怎么解释,不料赵小雅正儿八斤问:“难不成你一直不谈恋爱,就是为了欧铂铖?”
这话倒是把我问懵了,舌头打结不能言语,满脸躁红。
她却无所谓依然振振有词对着众人解释:“你们还记得吗?以前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时问邬曦交过几个男朋友,她居然支支吾吾半天才回答说没谈过恋爱,最后我们死缠了很久,她才讲有喜欢的人。”
罗霄点头抢着说:“对对对,这丫头始终不肯告诉我们那男的是谁。我们到后面才知道原来是暗恋,问她为什么不表白,她却说两人不可能在一起,还说如果那男的以后结婚了,她就祝福;如果那男的不结婚,她也不结婚,一直陪着他。你们说,多傻?”
我顿时被戳中要害,紧张不吭声。
赵小雅见我这样,一脸震惊问:“不会真是欧铂铖吧?”
“邬曦,原来你喜欢的人是欧铂铖呀?”万雯雯恍然大悟:“真看不出来”
女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热火朝天般闲聊,好似我这个当时人根本不存在。
“这欧铂铖听说是同性……”冯燕说到这意识自己多嘴了。
没想杨红夹着菜插一句说:“我也是前段时间看新闻才知道邬曦嫁给了欧铂铖。”
我已经在一旁听得脸刷白,心情再次跌入谷底,女人这边都没吱声了,男人那边谈笑的声音也逐渐降低,气氛不自觉变得异常使我更加不安。既然他们都知道我嫁给了欧铂铖,加上最近董恺的微博事件搞得满城风雨,想必他们也对我的生活了解的七七八八,那么我再呆这里纯粹是自找没趣,可面子上的事还是要继续装下去。接下来的时间过得相当漫长,我早已对聚会失去了兴趣,随便吃了几口菜便坐在原地望着满桌子佳肴发呆,还好期间赵小雅给我看了她女儿和老公的照片混时间。
散席时大伙基本上喝得脸红头晕。
由于这次聚会是何年希买单,所以他先出去,而后我扶着赵小雅随着其他人才一同出了会所,大家寒暄一下各自散去。我谢绝了一些同学的顺风车想自己走走,今天没有让老章接送,因为自从流产后便尽量避免与他接触,这是心虚的表现。可此时路过停车场出口便被连续不断的刺耳喇叭声吓到,寻着声音望去一辆黑色豪华越野车停在路口,我透过打开的车窗看见了何年希。
这一刻,居然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我们望着彼此都没有说话,我想他是在等我的反应。
如果不是后面的车被挡住去路因而狂按喇叭,我可能还傻愣站在原地,随后急忙走过去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位。他什么都没说,见我系好安全带后立马转动方向盘,车子便驶进川流不息的天河东路。
车子里一开始很安静,我紧张地故意将脸侧向右侧车窗。
“我没想到你今天会来。”何年希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望着他开车的样子,突然很想欧铂铖。
“每年的同学聚会我都会来,可每一次你都没来。”他望着路面交通接着说。
我听到这,心里很不舒服,只能扯开话题问:“你现在做哪行,看来发展得挺不错。”
他听后笑笑,这笑透着自信。
车子里又恢复了沉默,我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红绿灯,拐了多少个弯,总之车子停下那刻才发现居然到欧宅门口,我诧异地望着他问:“我应该没告诉你,我住哪儿呀?”
他熄了火,侧过脸回答:“全广州有谁不知道欧宅的地址。”
我听后无语,沉默几秒后说:“谢谢你送我。”
何年希的脸被街旁路灯透过车头玻璃照得逞亮。他一直没说话直到我下车关上门依然未出声,可刚要转身上台阶时身后便传来他的叫喊:“邬曦……”
我扭头回望,他居然也跟下了车走到面前伸手递来一张名片。
我借着路灯低头一瞧,深圳南亚传媒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何年希。
“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要联系我。”他的语气带有命令式。
看着何年希的眼神,我知道他是认真的。
可有他这句话顿时感到特窝心,因为最近发生的事一波接着一波来,阴霾无测。
广州秋季的白天一如夏季炎热,但晚上便会冷风渗人。身子不禁打哆嗦伸手摸摸手臂,冰凉光滑鸡皮凸起,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朝他浅笑,轻声回答:“好。”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停留了,不然眼泪会不争气掉下来,因而转身离去。步子却迈得很慢,来到欧宅门口身后也没有车子发动的声音,保安出来给我开门,关门后一秒车子发动的声音才开始响起。
进入大厅,湘姨早已等候,关心询问:“吃过饭了吗?”
我拖着包点头。
“那……”她还想说什么却被我阻止。
我朝她摆手示意什么都不需要,只是想回房间休息,她不再说话任由我上楼。
欧铂铖今天又没回来,看来他是不想再见到我了。
照这样说,这婚是离定了,那么我又会分到多少财产了?想到这,不等不佩服自己的痴心妄想。
其实,心知肚明,净身出户才是最后的结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