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弄愁一路追踪了很远,依旧不见他二人的身影。越走,林就越深,越暗。她跃到上空,俯瞰全景。此处已到了魔宗地界的边缘,接近九州之外的浮沙紫垣。绵延千里的青山常年被氤氲水汽笼罩着,山林湿气很重,也多湖泊河流。
她突然看得头疼,这里地势复杂,断崖、飞湍瀑流、沼泽,密林层出不穷,根本就让她目不暇接。更要命的是,这里渺无人烟,到处充斥着毒气,想要平安无事的穿过,必须时刻小心谨慎。
“也没留下打斗的痕迹,叫人怎么找!”
萧弄愁苦叫连天。
她跌坐下来,靠在石壁上,往不远处的湖面扔碎石子。一圈一圈,波澜动远空。四周安静得出奇,只有石头落入湖中时发出的声音回荡在山间。
忽然,湖底射出一道五彩斑斓的光,渐渐照射到整个湖面。
萧弄愁凑上前,光源很快来到湖面,“嘭”的一声,光源冲了上来,掀起千层浪。她也不幸地被水淋了一身。
“小猪!”
待湖面平息,萧弄愁才算看清了悬停在中央的东西,她差点笑出声来。竟然是只什么颜色都有的花猪!
“没见识的家伙!我是一种野兽,狸力。只是长得像猪而已。”小猪说话了,哦不,是狸力。
“哦~”萧弄愁朝狸力招手,说:“你没名字吗?过来让本姑娘抱抱,你实在是有点儿可爱。”
小野兽急了,摆了摆笨拙的身子,用一口老成的语气回斥:“真是放肆!你个小丫头片子,年纪比我还小吧,应该是我的小辈。干嘛扔石头!你知不知道搅了我的好梦。不过~我活了这么久,一直沉睡在湖底,也一直形单影只的,还没有名字。”
萧弄愁想了想,也没想出个好名字,于是转移话题:“你说你一直在水里,那,我是你见到的第一个人吗?”
小野兽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那我们交个朋友吧!我带你离开,这样你就不用再被困了。”萧弄愁异常兴奋,这黑黢黢的地方终于让她遇见个活物,她可不能轻易放走。
小野兽摇头,嘟了嘟嘴,不能再悲伤地言道:“不行。湖有封印,我连到你面前都不能。”
“封印?”萧弄愁别有用意地盯着小野兽,换了个语气,“你该不是做了什么坏事被哪位神仙封印在此的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现在的样子也不是你本来的样子,你原来一定长得巨大无比,且凶神恶煞。那我不能放你了。”
小野兽更急了。她看得出它很想要出来。
“才不是!我,我是因为长得矮小,没什么用。所以被家族封印在这里。”
光看小野兽泪眼婆娑的样子,萧弄愁都觉得悲伤了。她当机立断,说:“那我试着解开封印,你跟我走。”
小野兽笑了,顿时摆头甩掉了两行清泪。
……
眼前的红影突然消失,木秋风猛然止住脚,惊起地上干枯的蓬草。再往前,就是万丈悬崖了。他没有再继续往前,而是泰然站着。不出他所料,很快背后就伸出了一只手,朝他重重一击。他一个箭步绕到雨公子身后,冷冷言道:“偷袭在我这儿没有用。”
没等他把话说完,雨公子挥扇袭来,他二人又重新斗到一起。木秋风的剑气越发锋利逼人,一招一式快得化作幻影,连他自己也看不清了。雨公子被打得节节败退,转眼就退到了悬崖边上。
木秋风嘎然而止,因为剑尖刚好抵上雨公子的喉咙。她轻咽了口气,将手中折扇握得更紧。木秋风转而看向那把折扇,细细打量。他们打斗的过程中,她始终刻意地保护着那把折扇,不用它正面迎剑,生怕他的剑刺穿它。木秋风还在想,她若不是有所顾虑,他还真不能占上风。
可若是害怕自己的武器受到伤害,又何必手执此器,庸人自扰呢?
“你刺下去吧!给我个痛快。”
木秋风看着她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淡然,手松开,手腕轻轻使劲将剑绕回,道:“我不杀人。”
左右的山风幽幽吹来,拨动着木秋风额前的青丝。断崖之上,是白茫茫的一片,风岚绵延,远山只能看见很小的一角。木秋风收回目光,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盖住了那双深邃的眼眸。
“既然不杀我,又何必一路追来。”
雨公子一袭红衣,立在悬崖边上,身后是无底的深渊,却看不见一物。她犹如树枝上的一片枯叶,任凭风吹而落,从此飘渺。
“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何追来?”木秋风厉声一问,一字一句间也充满刀光剑影,一下子又令气氛紧张起来。
雨公子不知什么时候将手藏进身后,心中默念口诀施法,随即仰天大笑:“我姑且认为你是来送死的!''
话毕,木秋风身边突然亮起了阵法,他想要逃出去却已来不及了。
阵法立在道教符咒图案之上,泛着刺眼的金光。他认得这种阵法,不出半炷香的时间就会取人性命。连接阵法的是不远处的一座祭台,放着古怪神像。
“这是专门索人性命的阵法,你的时间不多了。”
雨公子盘坐下来,道:“你追上了又有何用?并不能阻止什么。”
又是一阵轻狂的大笑。
“你不必说这些话来吓唬我,你应该清楚,这个阵法奈何不了我。”
“清楚~但足以让我有时间施法驱使那群废物了。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我索性就毁了!”
雨公子身上生出数十道光影,随着她运掌互相缠绕上升,瞬间充满整个黑夜。一时之间,眼前之影无不笼罩在蓝色光帘中。山林中不断有灵力聚集到她身上,灵力流窜,卷起狂风。她耳后的长发被风吹起,两眼布满血丝,脸上那抹邪魅乖张的笑越发张狂。聚集的灵力越多,她就越难以承受,少顷,额间流出的汗如雨流下,不过灵力越多,她越高兴,那群废物身承的力量巨大,不仅会暴体而亡,连死相都会不堪入目,山野的豺狼更会不屑一顾。
山间传来此起彼伏的各类异兽的鸣叫,声音显得焦躁不安。木秋风看准时机挥剑,一剑斩破阵法。
“被你们坏了好事,就只能一损俱损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灵力化作一道长虹向天际飞去,木秋风没作停顿,只身去追赶。跃升、瞬移、出掌,快要靠近时。怎料一小小身影突然出现在另一端,先他一步挡住了灵力的去路。两股力量相撞,波及千万里,震得他无法前进。
“嘭!”
灵力被震得稀碎,注入其内的虚术消残殆尽。
“不!不!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雨公子已经无力站立,忽觉喉咙一甜,吐出一口血。她瘫坐在地上,一手撑着,放声大喊。
费尽她全身力气和数十年修为,终换来空无一物。
亏得木秋风那一掌用自身真气换取的力量与另一方左右夹击,充斥着邪魔之气的灵力很快溃败。
“萧丫头!”
流窜出的邪魔之气并未消散,而是迅速包围住了萧弄愁。她被周身邪气肆意冲撞,整个身体犹如烈火灼烧,折磨得她几乎不能呼吸。眼前黑乎乎的一片,她只能看见那些邪魔之气仿佛长了张脸,个个贪婪邪恶地盯着她。她只觉得身体一软,眼皮也沉重的厉害,便放弃挣扎,索性闭上了。
又忽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轻轻将她揽进怀中。她一惊,抬头仰望,眼睛一眨一眨,只看见木秋风模糊的侧脸。那一眼,她只觉得,虽然是水墨江南般烟雨朦胧,也是美的,隽美。
乏了,实在是乏了。
她彻底闭上眼,这次却很安心。
小木神君,怎么那么会戳她的心窝子,还是戳在了最柔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