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弄愁恼了,十分恼怒。她更加不想躲了,再躲,就只能给自己挖个洞钻进去。
待那道身影四处张望、亦步亦趋地徘徊,消失后,她松了口气,大胆现身。
“原来在这。”
背后说话的人像狗皮膏药,越甩,越粘。
她吓了一跳,不理会那道声音拨腿就跑。
刚踏出一步,她就被钳住了肩膀,压在身上的力道转了一圈,她整个人也跟着转,木秋风笑意盈盈的双眸便映入眼帘了。
她没想到他离她如此之近,一切都始料未及,脚下磕到了石子,重心一晃,向后倾倒。木秋风眉头一紧,拉住她扬在空中的一只手,用力一绕,将她拉拢至身前。
萧弄愁额前的一缕青丝划过他的薄唇,惹得他心头一颤,竟失神了。
她抓住空隙,手肘朝后重重一击,挣脱了他的束缚。他退了一步,怔怔看着她,有些啼笑皆非。脸上虽还带着笑意,可却在心里埋怨她好狠。
“你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啊!”
萧弄愁拖着无奈的语气,白了木秋风一眼,直接走掉。
他跟上,与她步伐一致,在她耳边轻声道:“跟到你愿意让我同行为止。”
她暴怒,急得说话的速度番了好几倍。
“我都跟你说了后会有期,又不是生死离别,你干嘛追着我不放!亏我认为你与别不同,乃谦谦君子,没想到如此没脸没皮,赖着不走。”
她投去一道鄙夷的目光,冷哼一声,趁他注意分散,倏然隐身,疯狂逃窜。
木秋风意味深明的笑着,信步而走。随意绕了几步,他突然停下,缓缓闭眼,一抹微笑揉进眸底,在他心湖荡起一层柔软的涟漪。
他看准了,就在他眼前。一只手正对着他虚晃,还有嬉笑的脸庞,在质疑他能否看穿。
“呀!”
他看见了,她措手不及,落荒而逃。不幸,被他死死拽住头上的头绳,可是倔强的萧丫头,不顾一切先逃为妙。木秋风犟不过她,只好放开又贴上去。
“你为什么就不能容我与你一起?”
他低声问她,口吻突然有种沉沉的沧桑感。
“那你为何又穷追不舍?我们之间的约定已经完成了吧。”
“那个,你说的借我耍耍的小玩意儿还没给,”
“什么!我是该说你幼稚,还是该说你笨呐!编个理由未免也太没水准了。”她无可奈何,连话也说得漫不经心,“小木神君,你觉得我会信这些鬼话吗?”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
“这就是我的回答,我怀疑你,还有其他的目的。”
她一脸严肃,斩钉截铁地打断他。她有一丝忐忑,这样说,他总不会再赖着她吧。
然后沉默弥散在空气中,换来他二人不紧不慢的呼吸,微弱细腻。
他没落下一步,即使她筑起了冰冷的城池。她越发心烦,这人待她如故人,她亦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可是占据她心中更多的是满满的疑惑与不安。
“你等等。”
木秋风叫住她,待她回过头,他做出委屈的模样,一步步朝她靠近。
“那个,昨夜你被魔气侵体,虽然你安然醒过来了,但我仍不放心。仅此而已。”
他眼底露出苦涩,一步步逼近她,“这便是我的目的,你让我跟着嘛,又不会少块肉。”
这是在撒娇?萧弄愁不敢再想,再想,她就快要起鸡皮疙瘩了。唉,怪她此生没有见过这样的两面人。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你要是闲得慌就跟着吧。”
从魔宗的千山万岭,到热闹街市,他像个影子一样,紧随身后。她纵身仙道数十年,与他一样对她穷追不舍的,都是她老爹萧何结下的怨仇。
怪她爹娘过世得早,撇下她一个两三岁的女娃娃,从小跟在叔父身边长大,虽在繁华的萧府,生活也是过得极糙的。叔父常吓唬她,说萧何在外树敌太多,叫她少外出走动。可她天生喜爱自由,不喜困在一个狭小的白川,她亦不惧那些所谓的仇家,反而觉得这样才有意思。只有出了白川,才能真正了解她那个撒手人寰,不负责任的爹。
“那,你要去哪儿?”
突然,天边暗云涌动,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卷起狂风,连他们周遭都受到了波及。顷刻,雷光聚现,雷鸣阵阵,逐渐在漩涡中间聚集。
萧弄愁脸色一紧,道:“有人在引天雷。”
“刚才凝神探你的位置时,就隐约感受到附近有两股真气交汇抗争,看来这里有人在斗法。”
“去瞧瞧,都引天雷了,必有好戏看。”
萧弄愁动身催促。
这次,她没有拒他于千里之外,而是叫他跟紧。
他笑了笑,叫她等等。
……
旷野之上,飞沙走石卷入腾云,惊雷咆哮,带着撕裂空气的气势,一点点聚集在朴真高高举起的剑尖。
天色暗沉,尘土飞扬,云臻跪倒在地上,嘴角的血沿着脖颈流下,染进玄色衣衫。他费力地支起沉重的眼皮,心有不甘。
霁月、叶绪和闻人空觉分立在两端,远远地看着。
“朴真道长好厉害!这个云臻,只怕是难逃一死了。”
叶绪面无表情地站着,眼神空洞,丝毫不理会霁月的话。
见他无动于衷,霁月收敛了莫名的兴奋,正色道:“叶绪,你心里还埋怨适才在客栈的事?”
远处数道惊雷劈头盖脸地击出,逼得云臻步步后退。他知道生死已定,但能撑一时便是一时,至少在临死前见萧弄愁一面。
对面的闻人空觉面色焦急,左右踟蹰。
叶绪冷冷的抛出一句质问。“如若他借机嫁祸的人是你,你现在还会高兴吗?”
霁月愣住,思忖片刻,苦口婆心起来。“也没你说的那般严重,朴真道长是仙界名门出身,名声在外,你我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后辈,道长的名誉自然比你我重千倍万倍。关键时刻,当然应该舍你我而保道长的名誉。你我做了什么错事,别人未必在意,可朴真道长所做所为稍有偏差,就会引起众人的口诛笔伐。这个道理你可明白?这只是万不得已的下下策,你切莫太过介怀。”
叶绪无奈,更有些恼怒。
“既然他行事有所偏差,那你我又何必追随与他?”
“不、不、哎,道长偷袭并非有什么错,那也不是什么偏差。云臻那么嚣张,情形又紧急,给他点颜色瞧瞧无可厚非嘛!你我都选择追随道长,那就要忠心耿耿,只向着道长一人。”
叶绪冷哼一声,道:“但愿你站在我的位置,还能说出这番话。”
霁月无言以对,不讨好地溜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