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墓深藏在高山之下,岩石洞中,其深广,已经延伸到地下数十里。萧府在山麓与山腰大肆引路扩建,看似仙棺放在山洞,实则是建在地底,白川人又称主墓为地陵。
山洞是入口,从萧府到山洞有一段宽敞的石板路,笔直如柱,没有蜿蜒,远远眺望,已初显恢宏。
进了洞口,向里行百步,有一处狭窄通道,只容一人通过,两边石壁浑然天成,并非人工建造,却与两边石窟无缝连接。
穿过狭道,通道变得错综复杂,且处处设有机关,暗门。暗门明显,易被人发现,但不是通向原点,就是落入无尽深渊,粉身碎骨。
弄愁忍不住将手放到石门上试探,玉屑拉住她,提醒道:“一旦进了门中,地面承受过三斤的重量,便会立即塌陷,使人失去支撑,摔得粉身碎骨。”
她点了点头:“所以既是幌子,又是机关陷阱喽。”
走到放置假棺的洞窟,萧沛终停了下来,四处走动观察着是否有些异样,弄愁也趁机打量起来。身处白川十九年,这竟然是她第一次来这儿,况且这里也并不是机密要室。
假棺自是堂皇,立于正中央,受万千烛火光辉照耀。
区区一个假棺,也要造得这般壮丽,难怪白川一直穷得连酒都喝不起。
弄愁观摩完了这辉宏的景象,便把目光放在了棺上。
“哥,这假棺里面有东西没有?”
玉屑站在远处,将烛火照近假棺后面的一处高台,上面设有结界,存着所葬之人的平生往事。他正翻阅着册子。
“你说呢!”
声音一旦大起来,就会徘徊在四壁之间,形成回音,震动着高台上的一架竖琴,竖琴一经周遭气流涌动的影响,便会自行弹奏出曲子。
“我只知道假棺之事,却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但你这样说,那便是有喽,而且一定是个人。不然这口假棺摆在这儿纯属碍眼,我说的没错吧?”
“那你不妨再猜猜这里的人是谁啊!”
言下之意,是叫她上来与他一同看册子。她快步上去,原来玉屑还没看,在等她呢。
“不对啊!册中所述之人分明就是扶夕派创派之人——傅疾。但傅疾不可能葬在这口棺中吧,而且。将册子放在此处莫非是想混淆视听?”
弄愁认真的分析完,萧沛处传来几声“呵呵”的轻笑,随即说道:“不错,这正是让人认为此棺所在便是傅疾。白川也从未对外称这里造了两口棺,当今世上,假棺之事只有我们三人,和邢掌门知道。”
“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她不由得微微欣喜,叔父竟如此放心将此事告知于她。
“你此前从不关心守墓的任何一件事,小时候更是哄都哄不进来,现在却是两眼惊奇,兴奋得很。”
语气像是在揶揄,还有点怪罪埋怨,萧家少主年芳十九才开了点窍,总算有了继承祖业的希望。
“叔父,不过这里放的又是谁?”
“哎~”玉屑一把将她拉至身前,离萧沛远远的,道:“不是让你猜吗,不许问爹,只准自己找线索。”
神神秘秘,奇奇怪怪。
萧沛给了玉屑一个不明深意的眼神,玉屑则挤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很快躲开目光交涉。
弄愁全然不察,但却感受到了气氛的陡然变化。
这两人,肯定有事!
她便趁机黏着玉屑,随时找机会敲他的话。
“叔父,那傅疾的棺在哪?”她想,有一种可能便是这口棺里的人与傅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小愁,你忘了?傅疾的棺只有萧家家主才能知道,难道你想当家主啦?”
“哥!你别乱说!”
她不小心说得大声了些,引得那把竖琴又开始奏起曲子来。曲子悦耳动听,静心凝神,淹没了她急促的呼吸声。
“对了,这琴声是怎么做到的?”她连忙扯开话题,不想让自己继续处于尴尬的境地。
“就解答你最后一个疑惑吧。此把竖琴是萧家祖辈所造,用来慰籍亡灵,这里同时也葬着修建主墓的工人和机关设计者。此处处于主墓正中央,琴声可潜向八方,镇压亡魂。这竖琴设有微型机关,无人时可定点拨动,有人走动说话扰乱竖琴周身气流时,也会发音。但两种情况下音色不同,所以也可监查是否有人闯入。”
萧沛缓缓说道,话毕,看着弄愁醍醐灌顶的模样好一会,又突然转身疾步离开。
她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久久伫立在竖琴旁,仔细观察着其做工,木材她不曾见过,刷琴所用的漆却是与她房中的用具一样,雕刻精致别雅,不漏微处。
“走啦。”
玉屑走了几步,回过头,她果然还目不转睛地欣赏着竖琴,他大喝一声,催促道。
此时,萧沛已不见了身影。
弄愁、玉屑两人匆匆跟上去,很久也不见萧沛,由于他二人进入墓中的次数很少,弄愁更是第一次进入,故而在各通道饶了几圈。
她笑了笑,说:“哥不是聪明绝顶吗?怎么也被绕了进去?”
刚才她被叔父没好气地说了,现在要“嘲弄”她哥一番才行。
“闭上你的臭嘴吧,我正思考呢!”
玉屑生气,语气也不似往日那般轻缓温柔。
好吧,我不打扰你。
她自觉地环顾起四周,才发觉他们走到了极暗的地方,两边未设有烛火,所以有些看不清前路。
“哥。”
“嗯。”良久,玉屑方答道,他一门心思在找突破口,时而上手按压,时而凑近细看,但他们像是处在荒郊野岭的山洞中一样,地方很大,没有石门,看不到出口,有的只是弯弯绕绕的石柱,插在上下两层岩石。但他们十分确认,这并非自然而成,只是建造来让人在这里绕晕的其中一个幌子。
围着石柱子走了半炷香的时间,他们仍没走出去,弄愁彻底泄气了。“砉”的一声蹲下,语气像根腌白菜一样软:“哥,我累了。先歇息会儿~啊!”
玉屑无奈的摇头,道:''你就是因为我在旁边,才犯了懒惰的毛病。''
又绕了一圈,他试图扩大一圈范围,想要踏入他们始终未敢涉足的极暗处。也许,那才是走出困境的一线生机。
“哥!”
弄愁一声大叫,同时吓坏了,“你做什么?危险!”
她休息不得了,选择起身跟上去,提醒道:“一碰到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就心慌。况且,底下不知是否临空,不能过去。”
“以你哥的智慧,都找不出这出口,那这里就一定没有出口。不踏入另外的地方,只能死路一条。”
玉屑目光淡定,且很有信心,他望着离他们不远处的那一片未知,语气有力。
“什么死路一条,要是真出不去,叔父又不是不来救我们。”
“此言差矣,我们要以私闯墓地的人的心理思考问题,不然,就白来这一遭了。”
此言一出,弄愁折服了。她哥玉屑向来如此,遇到稍有疑惑的事就会追根究底,任何需要动脑才能解决的事都是他感兴趣的,且,一切他想做的均是不到南墙誓不回头。
她发现,她哥玉屑又多了一项难能可贵的品质,勇猛。
这么有勇有谋的人,还是自己的亲儿子,她很是想不通叔父为何不让玉屑当少主,而是将他遣到东荒那种贫瘠之地去生存,甚至很少过问。
“那我陪你。”
“好。”
弄愁走到他身旁,冲他笑笑,道:“哥,我才不懒惰。”
他回笑,自然知道,他这个妹妹是太过依赖信任于他。
随着慢慢靠近,身体越发不适,眼神模糊到彻底看不清眼前事物。玉屑牵过她的手,紧握着。有了力量,亦有了温暖,她便不再害怕。
“小愁,能坚持吗?身体是否有恙?”
她还未及时回答,就左脚踩空,整个人倾身而下,带走了玉屑。
他们极速下落,耳边风声极小,似乎没有多少空气。又是一阵难受,适才他们身处未知环境中时的迷茫与不安也越发清晰。